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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殤躊躇了一下,眼看他家殿下的眼風都像帶了刀子,才開口稟道:“是寒王殿下那邊傳來的消息,景宸耀暗動頻繁,恐怕是有大舉動,寒王殿下請殿下萬萬小心,他是絕對不可能放過殿下的WwW.КanShUge.La”

“呵……”景墨風垂眸看着自己衣襟上,沾染的一點黑色血跡,冷笑了一聲,“他不放過本王,焉知本王也同樣不會放過他呢。”

若不是,他此時身體太差,大部分人手又用來尋找凌卿蕊的下落,他又怎麼可能這般放過景宸耀,那個脅迫了母妃,算計了他,致使凌卿蕊落崖的劊子手,他怎麼可能放過!

景墨風微微閉了閉眼睛,他體內最麻煩的毒,是源自於娘胎之中,也就是說母妃早已中毒,恐怕這毒也是景宸耀讓人下的吧?他之前就奇怪過,景宸耀既然能通過手段,送母妃入宮,想以此來控制整個後宮,乃至當今皇上,又怎麼會輕易讓母妃脫離他的掌控,還容忍母妃將他生了下來?

楚殤看景墨風的模樣,卻是微微垂了眸子,他剛剛其實並沒有將全部的實話說出來,寒王來信是真,但是還有一件讓他心中火燒火燎的事,是關於飛揚少爺那邊的。

飛揚少爺比任何人都想要找到自己的姐姐,之前差點不聽勸,自己懸繩下懸崖,被眾人好說歹說的勸了下來,清星閣的人也不同意他出去,臨走前將他留了下來,不想這飛揚少爺偷偷離開此處,若不是楚殤機警,連忙派人去護着他,恐怕……

只是,就算是這樣,也終究是出了事,暗衛來稟報,派去保護飛揚少爺的人傳了消息來,飛揚少爺一行人遭遇不明襲擊,人手幾乎折損殆盡,飛揚少爺也徹底失了蹤跡!

楚殤聽的心驚又急如火燒,卻是終究沒敢在景墨風面前透露出半分來,他生怕景墨風聽聞這個消息,出點什麼變故,景墨風那一頭刺眼的白髮,讓楚殤不得不小心,也不得不選擇了隱瞞,哪怕日後景墨風知道了實情,要懲處他,甚至要了他的命,他都不會後悔這個時候的隱瞞。

而景墨風實在是沒有休息過來,此時的身體亦是虛弱不堪,所以竟是沒有留意到楚殤神情的變化,他此時滿心滿眼想的都是,懸崖底下究竟是什麼情形,凌卿蕊她是否還活着……

“楚殤,你去與縹緲樓主事之人談一下,就說本王想要親眼看一看那本奇談雜誌。”

奇談雜誌,是最初得知曾經有人從崖下上來過的事的地方,只這本奇談雜誌名字雖然聽着普普通通,就仿似是一本遊記一類的書籍,但是卻實屬縹緲樓三層的寶物,上面記載的東西並非是什麼奇談怪論,而是從前朝甚至再往前的朝代,就開始記錄下來的史實、礦藏等等的珍稀孤本。

之前,給景墨風等人透露那個消息的人,其實也並沒有看過這本書,只是聽人說過那麼一點罷了,景墨風這才想着親眼看一看那本書,或許能夠從中找出真正有用的線索。

楚殤應聲去做,至於縹緲樓會不會答應……

景墨風做出了與凌卿蕊慣常做的一樣的動作——微微勾唇,只他的頰邊沒有梨渦若隱若現。

楚殤不多時就迴轉回來,看上去與往日並無任何不同,只是眼中隱約透露出一絲憤懣,在景墨風的目光注視下,開口說道:“殿下,縹緲樓的人拒絕了。”

“有什麼條件?”景墨風淡聲詢問。

楚殤又微垂了眸子,他不想看着自家殿下折騰那本就是強弩之末的身子,不想眼睜睜的看着自家殿下去死!

“楚殤。”景墨風沒有再看楚殤,語氣也很是淡然,只說出來的話,卻無法讓楚殤跟着淡然,他說:“你跟在我身邊這麼多年,我只當你是該明白我的,從巔峰到低到泥土裡,我的人生是灰暗的,沒有亮光的,我也以為這一生會如此完結。”

“殿下……”楚殤想要勸,卻又不知該說什麼。

就好似沒有聽到楚殤的欲言又止,景墨風繼續說道:“卿卿就是我只有灰白兩色的世界裡,唯一的一抹光亮,唯一的一抹色彩。現在,我親手將這抹色彩塗抹掉了大半,我不想眼睜睜的看着,剩下的那一點點光亮,也被我親手斷送掉。楚殤,你明白嗎?”

“楚殤……明白。”

楚殤單膝跪在那裡痛苦的應道,面前的人不是他的殿下,他的殿下何曾說過這樣……剖析內心而且帶着一絲絕望的話,他的殿下本該是智謀無雙、狡猾如狐,該狠的時候絕不會手軟,該笑的時候就會放聲大笑,肆意張狂的人啊。

這個人……面前的殿下,此時此刻說出的話,明明是那麼平淡,根本沒有一絲一毫的哀痛,可是卻讓他生生咀嚼出了其中的悲愴,讓他的心跟着顫動,郡主墜下懸崖,將殿下的魂兒也帶走了。

楚殤終究是將縹緲樓主事之人的話,複述了一遍,然後擔憂的望着景墨風的面龐,景墨風卻是好似完全沒有注意到他的擔憂,只是緩緩從床上撐起了身子,伸手拂過垂下來的白髮,口中發出了一聲輕笑,低沉而虛弱,卻又帶着勢在必得的氣勢!

卿卿,無論如何艱難,你等着我,等我來到你的身邊,等我接你回來……

細細的雨幕,夾雜着絲絲縷縷的輕風,明快的飄進一間茅草屋。

一個年紀只有五六歲的女孩,蹦蹦跳跳的跑到了一位駝背老人跟前,心急的問道:“爺爺,爺爺,那兩個大姐姐什麼時候會醒過來啊?”

駝背老人的目光,從房門上划過,伸手摸摸自己孫女兒的腦袋,說:“乖囡,爺爺也不知道。”

“那……爺爺,你知道大姐姐是從哪裡來的嗎,為什麼爹爹不讓囡囡問啊?”

老人笑了笑,卻是沒有回答,因為他也回答不上來。

猶記得那一日,他本是想上山采一些藥材來用,他們這個地方與旁處不同,四季並不是很分明,旁處許是大雪紛飛的季節了,這裡卻是是溫暖而不燥熱的時候,藥草長的正好。

路過那條河流的時候,他就看到了不知從何處飄來的兩個女子,兩人均是渾身傷痕,昏迷不醒,尤其是年紀看着小一些的女娃,傷了臟腑,若不是他還懂得一點醫術,恐怕就要替那女娃挖一口墳塋,將她埋葬起來了。

只是,命雖救回來了,那女娃能不能醒,恐怕也是要看天意如何了。

兒子是曾經去過外面的人,他看的出來這倆女娃的衣料不一般,猜測這兩人的身份不一般,恐會惹出什麼,並不想他救這兩人回來,只是他看着那小女娃,那張好似比自己的孫女兒大不了多少的面龐,終究是沒有忍心見死不救。

老人想着,又將手中的藥草挑揀了一番,而囡囡則是趁着他在忙活,偷偷溜進了房間里,老人雖然看到了,卻也沒有說什麼,那兩人都昏迷着,自己的孫女兒乖巧懂事,誰也不會妨礙了誰。

只是他剛剛把一棵藥草挑出來,就傳來了自己孫女兒恐慌到了極點的尖叫,嚇得他一個激靈,慌慌張張的向屋裡跑去,他的身後傳來“噗通”的一聲,一個剛剛進門的圓臉漢子,大踏步跑了過來。

兩人一起跑進了屋裡,這才看清原來是他們救回來的人中,那個小女娃唇邊淌出了鮮血來。

圓臉漢子一把抱起囡囡,將她的小臉埋在自己的胸前,不讓她看那刺目的鮮紅,緊緊皺着眉看向了老人,聲音粗豪的問:“爹,怎麼樣,不會……不行了吧?”

在他爹的瞪視下,圓臉漢子意識到懷裡的囡囡,還在害怕的哆嗦着,這才生生的把那個死字咽了回去,換了個詞來問,然後又急急慌慌的不等他爹回答,就抱了囡囡去外屋,抓起剛才驚慌下,扔在了門口的背簍,返回了屋中。

一開始的時候,他的確猶豫過,只是既然已經救了回來,那也不能眼睜睜的看着她們再死了不是?這不,之前他冒雨出去,就是去山上找合用的藥草去了,這下子許是正好用得上。

一老一壯,兩個人忙忙活活的一番下來,連嚇得團縮在凳腳隨着的孩子都沒來得及管,才算是讓那小女娃口中,不斷淌出的鮮血停了下來,兩人這才算是稍微鬆了一口氣。

不過圓臉漢子還是皺眉盯着那女娃看了一會兒,跟他爹嘆氣道:“爹,咱們還是給她準備後事吧,這女娃許是挺不過去了。”

駝背老人既沒有應下來,也沒有反駁,只是跟着也嘆了一口氣,回身去外屋把孫女兒抱了起來,摸了摸孫女兒的小臉,這才開口說道:“二柱啊,爹看着這小女娃這麼躺着,就想起了囡囡她娘,爹這心裡實在是……”

“爹……”圓臉漢子眼中閃過淚光,囡囡她娘許是會一直躺下去了。

“罷了,罷了。”老人微微哽咽了一下,滿是褶皺的臉上閃過一抹悲痛,搖着頭,“咱們也是儘力了,要是這小女娃真活不下來,咱們也好好把她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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