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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卿蕊又詳細給寧峰做了檢查,他的腦後有一塊淤血,這塊淤血如果能夠消融掉,或許他就能恢復記憶與能力,但是開顱手術本就風險極大,何況是在天璃王朝這樣的地方。

若是有半點閃失,寧峰就必死無疑,不到萬不得已,凌卿蕊不想冒這個險,只得每日為他針灸和用湯藥,希望這樣能夠讓淤血消失。

好在,寧峰雖是傷了頭腦,卻不知為何彷彿認得柳文哲,對他的話也算是言聽計從,不至於造成太大的困擾,凌卿蕊也讓星隕從凌霄閣的人手當中,挑選了一名武功高強且忠心之人,送到了柳文哲身邊。

老夫人的身體在這連番驚嚇之後,越發的不好了,凌卿蕊雖是用盡了全力,各種葯膳食補藥補幾乎就沒斷過,卻也只能勉強維持老夫人的情況不再惡化。

天氣漸漸炎熱,老夫人更加沒有胃口,也甚少出來走到,所以這一日凌卿蕊接到老夫人身邊的陳嬤嬤稟報,說是老夫人這幾日夜夜做夢,夢到了京城外二十里處的菩薩廟,於是想要去那處菩薩廟進香,凌卿蕊不禁有些欣喜。

凌卿蕊本是要陪老夫人一起去的,只是老夫人卻不同意,凌卿蕊這段時日的勞累,她都看在眼裡,柳文哲雖是不想驚嚇到她,卻也大略提過凌卿蕊是如何屢次三番救他的,人心都是肉長的,老夫人怎會不敢動?

柳文哲也曾問過,是否會怪責他一意孤行,是否會因着這些事情而怨恨凌卿蕊,老夫人想了很久之後,卻是想通了,若說這些磨難皆因凌卿蕊而起,還不如說是因着凌家而起。

或許,在柳文哲迎娶凌氏為妻之時,就已經註定了柳府會牽扯到這些事情當中,難道要去怪責已逝的凌氏,還是要去懊悔當年為何迎娶凌氏?

既然事情發生了且無法避免,怨天尤人或者去怨恨一個十幾歲的孩子,豈非可笑至極!

在想通的瞬間,老夫人有些慚愧,她不如自己的兒子,沒有兒子的那種風骨,之前對凌卿蕊也多有簡慢……

此時,老夫人拉着凌卿蕊的手,笑意滿滿的勸着凌卿蕊,讓她在家多多休息,又說或許她會在菩薩廟多住幾日,府中無人料理可不行。

凌卿蕊見她執意如此,而且也的確並無不悅之情,當下也就不再堅持,親自送了老夫人上馬車,又給老夫人備了不少常用物品,叮囑陳嬤嬤照顧好老夫人,這才放心。

剛剛迴轉玉笙小築,留守在老夫人的榮華堂的丫鬟,就來求見凌卿蕊,送了好些補品來,說是老夫人見凌卿蕊瘦了很多,這些補品正好適合她用。

凌卿蕊有些嘀笑皆非,這些不是她送去給老夫人的嗎,怎麼老夫人沒捨得吃,全都送回來了?卻也情知老夫人是當真心疼她,只得收了下來。

這時,冰妍前來稟報說:“小姐,唐府讓人送來了謝禮,說是唐將軍中的毒,自那一日已經漸漸好轉,特備薄禮感謝小姐,唐小姐本是要親自過來,只是擔憂唐將軍再次中毒,日夜守着不敢離開。”

凌卿蕊點點頭,唐烈臣再三中毒之事,的確怪異,若非那是唐府的家事,凌卿蕊或許早已幫唐沐凝查一查這件事了,不過自從五皇子景墨風領兵出征之後,她聽聞原本或病或舊傷複發的武將,紛紛病癒,她忽然間明白了。

唐烈臣應該是牽扯到了朝堂之中,爭奪掌兵大權的紛爭當中,若是之前她沒有將唐烈臣的腿傷治好,恐怕這一番他也不會再中毒,以致幾乎喪命。

想了想,凌卿蕊並沒有把這些揣測,告知唐沐凝,只是與她說之前她留下的解毒丸,足可保護唐烈臣不再中毒,讓她不必日日憂心。

看了看天色,凌卿蕊吩咐冰月去備馬車,冰月問道:“小姐,還是去清客居看書嗎?”

這幾天,凌卿蕊與自己身中的奇毒較上了勁,幾乎日日都去清客居的藏書閣,翻閱各種毒經毒術書籍,所以冰月才會有此一問。

凌卿蕊微微搖頭道:“不,去護國公府。”

夜展離因着她的勸說,離開京城去往了寒潭,護國公與護國公夫人雙雙病倒,雖然她一直還沒有正式認他們為義父義母,往日卻也多承他們照顧,她這麼久都未能去探望,已然是失禮至極。

冰月聽了凌卿蕊的話之後,也是明白過來,不但吩咐人去備了馬車,還備下了很多禮品,清點了沒有差錯,這才來告訴凌卿蕊一切安排妥當。

護國公府的門人一聽是安瑾郡主到訪,連忙將她迎了進來,又遣人稟報給了管家,想來早已得了吩咐,才會如此吧。

第一次到護國公府,凌卿蕊卻發現這護國公府與她想象中的不太一樣,原本以為武將之家,護國公又是出名的直脾氣,護國公府該當是簡單幹練,充滿武人氣息的,不想這護國公府卻是帶着一絲精緻與溫馨。

前來迎接凌卿蕊的管家,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惑,不禁笑道:“郡主可能有所不知,國公爺不喜擺弄這些,全都是夫人一力布置的,國公爺還曾抱怨過,說太過脂粉氣,卻被夫人搶白了一頓……咳咳……”

後面的話,管家不好說出來,護國公哪裡是被搶白了一頓,簡直就是被大發雌威的夫人給訓斥了一番,連晚飯都沒允許他吃,管家等人親眼目睹,卻也不敢插手,人人憋笑的同時,全都紛紛躲着護國公,生怕護國公不敢對自家夫人發怒,而衝著他們動怒。

後來夜展離出生,想要自己布置院落,也是被護國公夫人攔下,若不是後來夜展離中毒,性情大變,恐怕此時夜展離的院子,還會如他幼年一般,一團夢幻般的粉色。

想及夜展離,老管家也忍不住輕嘆了一口氣,看了看凌卿蕊,有些猶豫的說道:“郡主,有些話本不是老奴這個身份該說的,只是見國公爺和夫人實在太苦了,希望郡主無事的時候,能常常來看看他們,也讓他們能夠有那麼一絲歡顏。”

說完,老管家就拜了下去,道:“是老奴僭越了,請郡主恕罪。”

凌卿蕊連忙扶住管家,不讓他跪下去,口中說道:“是我疏忽了,多謝蘇伯提醒才是。”

“老奴當不起郡主的這一稱呼……”

“怎麼當不起,我可是聽離世子提過,蘇伯是看着他長大的,當年離世子年幼之時,還曾淘氣揪過蘇伯的鬍子呢。”凌卿蕊笑道。

蘇伯也不禁笑了起來,說:“想不到世子竟是連這樣的事,都對郡主說過,當真是……”

蘇伯的笑容中,帶着一絲淚花,想來是想起了夜展離中毒之後,根本不肯與任何人多“說”一個字的事情。

遠遠的,護國公夫人身邊的卓嬤嬤就迎了過來,見到凌卿蕊喜不自勝的說道:“奴婢見過郡主,夫人聽聞郡主來了,可是高興壞了,非要親自來迎郡主,若不是奴婢說這樣於理不合,會給郡主招來非議,都勸不住夫人呢。”

“夫人……”頓了一下,凌卿蕊終究還是改口說道:“義母的身體還是沒有起色嗎?義父的咳疾好些了嗎?”

卓嬤嬤臉上的笑容頓時也暗淡了幾分,說:“自從吃了郡主送來的藥丸,國公爺的咳疾,倒是好了很多,夫人這邊……恐怕要等世子平安回來,才會好起來吧。”

心病尚需心藥醫,夜展離身在千里之外,做母親的就自然會惦記,想到這裡,凌卿蕊不禁微微搖頭,只希望夜展離這一次能夠順利解毒回來吧。

甫一進屋,凌卿蕊就看到護國公夜刑疆也在,正像是護佑着幼崽的母雞一般,張着兩隻手臂小心翼翼的,護在護國公夫人秦氏的身邊,還被秦氏嫌棄的瞪了兩眼。

見凌卿蕊進來了,夜刑疆輕咳了兩聲,板著臉坐了下來,又被秦氏瞪了一眼,這才咧嘴說道:“蕊兒來了,快坐吧,你母親這些時日沒少念叨你。”

“蕊兒,來母親身邊。”秦氏也是衝著凌卿蕊招手。

聽着他們如此熱切而溫暖的稱呼,凌卿蕊不禁眼眶微熱,她何德何能才會讓本就沒有見過幾面的護國公夫婦,如此誠摯以待?她上前幾步,卻是徑直跪了下來,說道:“見過義父義母,這麼久才來探望義父義母,蕊兒不孝!”

“蕊兒這是做什麼,快起來,快起來。”

秦氏急的一迭聲的說著,伸手就要來扶凌卿蕊,夜刑疆哪裡肯讓自己夫人勞累,趕忙搶在秦氏之前,去拉凌卿蕊,只聽“啪”的一聲輕響,卻是夜刑疆的手,被秦氏一下子給拍了回去。

夜刑疆一怔,有些手足無措,看着秦氏把凌卿蕊扶起來,恍然明白了一些什麼,略微有些尷尬的笑了笑,實在是他家沒有女孩兒,他不知該如何對待凌卿蕊。

凌卿蕊不禁露出了笑容,扶着秦氏坐下,口中說道:“義母不必如此,義父也只是心疼蕊兒罷了。”

只是,在下一瞬,凌卿蕊輕輕垂眸,看着自己正好搭在秦氏脈上的手指,笑容不禁微微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