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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簡虛白回府後,跟妻子說了打探的結果,讓她安排人去給謝依人遞口信。

等宋宜笑出去吩咐好了回來,他才說起接端木老夫人的事情:“今兒進宮,順口跟皇外祖母提了提,皇外祖母也很贊成,且要咱們從此改口喚姨祖母為外祖母。”

“我竟把這事忘記了!”宋宜笑一聽這話就恍然,拍手道,“虧得你記得!不然可是冷落太皇太后了!”

簡虛白安慰了她幾句,沉吟道:“皇外祖母建議咱們趕在中秋節之前請外祖母來府里團聚,如此過節的時候也能熱鬧點。”

“那還有什麼說的?”宋宜笑看了眼屋角銅漏,“今兒怕是來不及了,咱們明日就去請外祖母吧?”

見簡虛白點頭,便喚進苔錦,命她去投帖,免得次日一家子登門得突兀,打擾了端木老夫人。

端木老夫人那邊得知燕國公府一家子要來拜訪自己,感到有點意外:“國公府那邊,是有什麼事嗎?”

苔錦按照宋宜笑的叮囑,只說:“夫人新認了義子,便是府里的宋小公子,如今跟信陵郡主還有朝平縣主養在一塊,公爺跟夫人想着他們還沒拜見過長輩,故此想問問您明兒可有空暇?”

聽她這麼說,端木老夫人就以為只是領義子來請個安,便道:“自然是有空的,讓他們明兒來吧!”

等苔錦走後,端木老夫人喚了陸鶴愛、陸鶴羽兄弟到跟前,同他們講了明日燕國公府一家子要來的事情,命他們去預備見面禮。

不想次日簡虛白夫婦果然領了三個孩子前來,只是照面時一聲“外祖母”,卻把端木老夫人喊得微怔,跟着敘禮畢,夫婦兩個暗示要單獨同老夫人商議事情——待閑人都下去了,簡虛白便道:“中秋節快到了,只是爹爹丁憂未滿,不便來帝都,眼下只得我們夫婦來迎外祖母回府,未知外祖母幾時方便動身?”

不待端木老夫人推辭,又說,“昨兒個皇外祖母也是這麼說的。”

“……便是你們現在承嗣三房,可我到底只是你們外祖母,不是你們祖母。”端木老夫人對於這份突如其來的邀約,怔了一會,眼中似有水光閃動,但片刻後還是微笑着道,“哪有跟你們一塊住的道理?何況我現在也不是沒人照顧,鶴愛跟鶴羽不都在膝下嗎?”

宋宜笑忙道:“其實也不只是想請外祖母搬去燕國公府,好方便我們盡孝,也是有求於外祖母!”

說著就把陸茁兒的情況講了下,抽出帕子輕按眼角,道,“自從萃兒夭折之後,我就剩下這麼一個同母妹妹!若是不能把她照顧好,往後卻有什麼臉面去見我娘家母親?只是我年輕見識淺薄,也沒多少教養小孩子的經驗,雖然對她心疼萬分,卻不知道要怎麼做才能對她好?”

又道,“俗話說的好:家有一老,如有一寶。原本這樣的事情都是請教長輩的!可外祖母想也曉得,我娘家已經沒有長輩在了,我嫡親外祖母雖然還算康健,可我那麼多舅舅舅母,表兄弟姐妹,她老人家哪兒操心得過來?再者,我也不怕說與外祖母聽:當年我娘家母親過世,我與外家為此發生了些齟齬,這兩年都不怎麼來往了,如今找上門去想也尷尬!”

“而夫君的長輩,如太皇太后與現在的二伯母,近來都是鳳體欠安,且也不便打擾。思來想去,我只能把主意打到您這兒了!還求您念在爹爹的份上,幫一幫我們吧!”

端木老夫人知道她只是在找借口,沉吟了會,搖頭道:“信陵郡主這樣的情況,我倒是聽說過,無非就是嚇壞了。好在她年紀小,讓她跟朝平還有軒兒他們一塊養着,過上幾年,總會緩解的。”

“至於說去你們那兒住還是算了,鶴愛跟鶴羽……”

宋宜笑接口道:“兩位表弟當然也是一塊住過去!之前不是說好了嗎?兩位表弟的婚事,還要我們幫忙呢!外祖母跟兩位表弟住過去之後,這些事情辦起來也方便不是?”

然而這天任憑夫婦兩個好說歹說,端木老夫人都是搖頭。

哪怕後來簡虛白找借口出去說服了陸鶴愛跟陸鶴羽,幫忙勸說端木老夫人,老夫人也只道:“過些日子再說吧!”

她這樣的態度讓宋宜笑不解之餘也感到詫異,因為本來以為端木老夫人許是之前曾為了親近蘇家,疏遠過燕國公府,放不下面子,所以才不想答應的。

但後來簡清越三個孩子回到堂上時,看端木老夫人的樣子,分明對簡清越疼愛萬分——從摟到懷裡就捨不得放手,甚至連夫婦兩個看天色已晚,不得不告辭時,老夫人數次欲言又止,看她神情分明是很想把簡清越留下來的。

可最終還是親了親簡清越,便將她交給了宋宜笑:“你們有心,往後常帶孩子們來看看我就是了!”

端木老夫人說這句話時,神情雖然平靜,語氣中卻透露出莫名的悲愴。

宋宜笑猜測這其中必有什麼內情,但回到燕國公府後,她向丈夫打聽,簡虛白思索半晌,卻也是搖頭——其實宋宜笑懷疑丈夫未必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只是不願意告訴自己罷了。

如果是以前,她就算心裡不滿,也沒什麼辦法。

但現在……

轉天她就找個借口約了宋珞嫣過來,說了會閑話後遣散下人,便說起想請端木老夫人來府里住卻被拒絕的事情,末了嘆息道:“我跟夫君提這件事情,除了為了盡孝,也是真心想得長輩指點。然而不知道為什麼,外祖母明明非常慈愛,也很喜歡朝平,卻始終不肯同意來住。你曉得的,我雖然是江南堂嫡女,但因為種種原因,卻沒能在宋家長大,所以對於外祖母這樣的出身的人想法,委實揣測不到什麼,想着你也許有些心得,卻不知道能不能指點指點我?”

“姐姐這話說的,我哪配指點姐姐呢?”宋珞嫣忙道,“說起來我也不大清楚端木老夫人的想法,但記得家裡有位叔祖母,也姓端木,正是端木老夫人的娘家族姐,聽長輩們講,那位叔祖母當年在閨閣里時,與端木老夫人是有來往的,興許能從叔祖母那兒打聽些情況——只是叔祖母算來也有好些年沒跟端木老夫人照面了,能不能幫上姐姐的忙,卻也不一定。”

宋宜笑和顏悅色道:“這話說的!你肯幫忙,我已經是喜出望外了,難道還會賴上你嗎?”

“我倒巴不得姐姐賴上我呢!”宋珞嫣笑着張臂作勢要抱她,“我一見姐姐就喜歡得不得了,巴不得啊一輩子跟姐姐相親相愛才是!”

“那叫沈霜角怎麼辦?”宋宜笑“撲哧”一笑,道,“他不跟我拚命才怪呢!”

霜角是宋珞嫣之夫沈邊聲的字。

兩人說笑了一陣,討論了下即將到來的中秋節,宋珞嫣也就告辭了。

不幾日中秋便到——這年的中秋節照例冷冷清清,由於代國大長公主夫婦之死,甚至還有點氣氛緊張。

因為消息靈通的人家,都非常擔心太皇太后會在中秋宴上發難,當眾讓帝後下不了台。

但眾人誠惶誠恐的入宮後,卻發現情況比預料的要好:太皇太后根本沒出席。

雖然太皇太后之所以不出席的原因,是因為她老人家覺得這種團圓的日子,看着滿堂之人,內中卻無一個是自己十月懷胎的親生兒女,感到承受不住,這理由多多少少也落了帝後面子,但怎麼也比當眾跟帝後鬧翻的好不是?

“咱們且飲此樽,願晉國皇姑早日康復!”衛皇后為了緩和氣氛,主動舉樽——這時候帝後雖然還沒出父孝,但二年大祥已滿,已可復居正寢,飲酒食肉——含笑道,“但願來年皇祖母與晉國皇姑都能與咱們同樂!”

眾人見狀紛紛響應,到底把場面圓住了。

中秋次日是端化帝的萬壽節,正擔心太皇太后生事的皇帝,自然無心慶賀,連家宴都沒擺,只攜衛皇后去祭祀了下顯嘉帝與崔貴妃,然後去銘仁宮跟徽儀宮給太皇太后、蘇太后磕了頭。

太皇太后照例沒什麼好臉色給他們,蘇太后倒專門親自下廚,給他們做了一碗長壽麵。

雖然說蘇太后的手藝很一般,但聽宮人說這是太后一早起身,從和面、揉面、擀麵每一步都不曾假手他人,真正親手所做後,端化帝與衛皇后都十分感動。

……這位嫡母雖然也不跟他們一條心,但相比太皇太后,真的很體貼了好不好?

“等長興下降時,咱們多給些添妝吧!”帝後在蘇太后那吃完長壽麵後,回到未央宮,這樣商議着。

至於說感動到放過肅王……那當然是不可能的。

兩個節過去,時間轉眼到了九月。

重陽之後,代國大長公主夫婦的百日期滿,簡虛白終於可以搬回後院——他們夫婦同寢未久,長興長公主再婚的駙馬也公布了出來,正是衛皇后之前拿給簡虛白看的何謙。

因為長興長公主已經下降過一回,府邸、嫁妝、人手,都是現成的。

是以婚訊公布後,只要按着流程走就是了,固然這時候已經臨近年關,上上下下倒也不算忙碌。

這天宋宜笑正對着長興初嫁時的賀禮單子,擬定這回的禮單,丫鬟上來稟告,說宋珞嫣忽然來了,看神情還有點焦急——宋宜笑想起來上個月托這族妹打探端木老夫人的事情,以為西涼那邊終於有了回復,忙撇下手裡的事情站起身:“快請!”

哪知片刻後,兩人在小花廳里坐下,清了場,宋珞嫣卻急聲道:“姐姐,出大事了!”

宋宜笑一驚,才要問詳細,宋珞嫣已繼續道,“宋府那邊剛剛得到確切消息,代國大長公主夫婦之所以接旨後自.盡,疑與盧氏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