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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宜笑自覺跟聶舞櫻這番長談耗時極久,袁雪萼一準已經走了。

誰知送走小姑子之後,才回到後堂,卻見換了身衣裙的袁雪萼正捧了手爐,站在迴廊下踮着腳尖眺望。

看到她進來,笑着迎下石階:“怎麼樣?”

“你還沒回去呢?”宋宜笑邊跟她朝里走邊詫異道,“不是說等一會我們不出來,你就回去的嗎?”

她這麼說當然不是嫌袁雪萼,主要是袁雪萼的兒子現在年紀也還小,昭德伯府就他們夫婦兩個,也沒什麼長輩之類幫忙看着點,所以袁雪萼現在也不是那麼清閑。

“跟清越他們玩了會,不當心弄髒了衣裙,今兒過來也沒帶更換的。”說話間兩人已經進屋坐下,袁雪萼拈起衣角說道,“這不,鈴鐺拿了套你不常穿的衣裙給我換了,你居然沒發現?”

宋宜笑經她提醒,才看出來她新換的衣裙十分眼熟,不禁笑了起來:“這是今年在遼州的時候做的,那會沒想到回來之後會有孕,所以沒來得及上身就壓箱底了。你這會叫我認,我還真不認得。”

又問,“清越他們沒鬧你吧?”

“小孩子鬧騰點的好呢!”袁雪萼說道,“我們府里就敦兒一個,現在他還小也還罷了,等過些日子他長大點,我也要尋思着給他找兩個玩伴的,不然就一個孩子孤零零的太寂寞了。”

她跟陸冠倫的嫡長子已經正式取了大名,叫陸敦。

“還要特意找什麼玩伴啊?”宋宜笑取笑了一句,“你再給他生些弟弟妹妹不就是了?自家人擱一塊玩也放心!”

袁雪萼白了她一眼:“不跟你說這些了,說正經的吧!”

聞言宋宜笑忙讓下人再次退出去。

屋裡就剩她們兩個了,宋宜笑方道:“我這個小姑子倒是個好說話的,說起來也真虧了二伯母——要不是她當初發話讓舞櫻她跟我來往,我們夫婦成親是在這兒,又沒跟二伯母長住過,也不可能跟這小姑子攢下來這份信任。”

“這也是因為你這小姑子很需要你帶她出門的緣故。”袁雪萼知道當年那些事情後,對晉國大長公主頗有些厭惡,此刻對聶舞櫻縱然談不上遷怒,也有點不以為然,道,“要不然她也未必有嫁給陛下的機會呢?”

“陛下的表姐表妹還少嗎?”宋宜笑對此只是一笑,“偏偏陛下就跟舞櫻看對了眼,可見這種事情也是緣分。”她不像袁雪萼那樣討厭晉國大長公主,畢竟說起來晉國大長公主對她不薄。

對於這位前任婆婆的下場,宋宜笑心裡也不是沒有惻隱,但她知道的時候晉國大長公主已經不在人世——木已成舟,總不能再跟丈夫吵一架吧?

何況從簡虛白的角度考慮的話,為這事兒責備他,實在有點苛刻了。

那畢竟是當著端木老夫人的面,作為嫡親外孫,簡虛白怎麼可能一力維護殺母仇人,而不考慮嫡親外祖母的心情?

其實宋宜笑之前跟聶舞櫻說,簡虛白逼死晉國大長公主前後的考量,並非出自簡虛白之口,而是她自己猜的——這件事情簡虛白只在結束後,才大致給她提了提,雖然他描述時神情平靜到一身輕鬆,儼然一點沒受影響,但宋宜笑看出來,他其實根本不想提這件事情。

只不過此事現在已經到處傳開,怕宋宜笑曉得之後心裡嘀咕,這才跟她通了個氣。

想想也是,恩仇交織本來就很折磨人,又有個不肯善罷甘休的端木老夫人虎視眈眈在側,簡虛白面上不顯,心裡肯定也是極為難受極為激烈的。

宋宜笑既然沒有追問,他又怎麼可能講得巨細無遺?

說個經過,叫妻子心裡有數,也就是了。

不過宋宜笑並不覺得心虛,以她對丈夫的了解,簡虛白肯定有為清江郡主他們斡旋的心思。

“她既然心裡向著你,如果能夠坐穩鳳位,倒是件好事。”袁雪萼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索,“不過,我實在不太看好她——你知道么?這兩日城裡才恢復點熱鬧勁兒,胭脂首飾的價錢倒先漲起來了!雖然說臨近年關,這些東西漲價也是無可厚非,可是現在外面都在說,這是因為好多人都卯足了勁兒,瞄準了陛下的後宮呢!雖然不能說每個打這主意的人都對景慧不安好心,可是那麼多人,但凡有個三五人有野心,景慧那性.子,只怕也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我也擔心呢!”宋宜笑嘆道,“這不,我方才兜兜轉轉的勸了她振作——然而有些東西,不是說用功就能領悟的,我只能希望陛下念在結髮之情上多回護她一點了!”

提到肅泰帝,她沉吟了下,“陛下對她應該還是很有些情份的,你知道她方才提到陛下時喊的什麼嗎?竟是陛下的乳名,這可是太皇太后與先帝都不曾當眾喚過的,她卻至今說得自然而然,可見夫婦感情很好!”

“我倒不懷疑陛下對她的真心。”袁雪萼說道,“但有道是身不由己,這會兒就咱們兩個,我說句不好聽的:陛下資質不俗,不是會拘囿於兒女情長中的人,他再重視景慧,相比帝位,我看景慧可就未必比得過了!”

宋宜笑蹙着眉,半晌一嘆:“且看看吧,也未必就一定是悲劇呢?自古以來,起於微末卻母儀天下的人也不是沒有。舞櫻的出身再尷尬,總比那些人強多了。”

話是這麼說,宋宜笑自己心裡也清楚,那些人縱然起於微末,但論手段卻比同時代許多高門出身還要出色了,不然怎麼會出人頭地到把原本需要仰望的人都比下去了呢?

之所以聶舞櫻不適合做皇后,問題根本不在於她的出身,只在於她的性情。

“縣主,這是什麼?”兩人操心着的聶舞櫻,此刻剛剛回到肅王府。

晚芳跟着主子進入內室,服侍着她脫下外衫,卻見聶舞櫻將一直攥在手心的一個小瓷瓶放到了妝台上,不由詫異道,“這似乎不是咱們府里的東西?”

“這是四嫂給我的。”聶舞櫻臉色有點陰鬱,“你給我好好收着,不許任何人碰!”

晚芳一聽說是宋宜笑給的東西,頓時提起心來,忙道:“縣主!有道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燕侯早已不是兩年前的燕侯,宋奶奶又怎麼可能還是兩年前的宋奶奶?!她現在給您的東西,您怎麼好隨便用呢?而且,這瓶子瞧着像是裝藥丸的?!”

“裡面是解毒丸。”聶舞櫻冷冷看了她一眼,微微抬了下頷,“是四嫂怕我過兩日進宮後,萬一着了什麼道兒,專門拿出來給我的——說是芸姑早年專門給四哥配的,她臨時拿了出來給我。你口口聲聲勸我不要相信四嫂,是希望我像太皇太后所盼望的那樣,絕了子嗣嗎?!還是巴不得我早點死?!”

說到這兒,她滿含憤怒的一拍案,“你到底是誰的人?!這麼幫着太皇太后,乾脆我下次進宮的時候跟她老人家說一聲,看看能不能讓你去清熙殿伺候好不好?!”

聶舞櫻雖然一直到現在都有點嬌嬌怯怯、鎮不住場面的意思,但怎麼說也是富貴鄉里養大的,壓住下人的本事還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