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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修儀聞言嚇得差點癱軟在地:“那個香囊我明明讓人收起來了,根本就沒帶到徽儀宮去——怎麼會在長公主殿下的袖子里?!”

她的陪嫁侍女趕緊跑進寢殿,跟腳拿了個空盒子出來,臉色煞白道:“娘娘,那個香囊不見了!”

這下還用說嗎?必是伺候何修儀的人里出了內奸,趁她們主僕前往徽儀宮時進寢殿拿走了香囊,又用了不知道什麼方法,混進了長興長公主的袖子里!

“雖然不知道是誰做的,但長公主殿下出事兒,也未必跟這個香囊有關係呢?”侍女見何修儀驚怖欲死的模樣,強自鎮定的安慰道,“娘娘不要急,事情的真相如何,現在也還沒有弄清楚,說不定跟咱們根本沒有關係呢?”

不過侍女說是這麼說,心裡卻沒什麼底:那個香囊是她親手放進盒子,擱在寢殿的妝台上的。內奸既然特意偷走了它,又弄到長興長公主的袖子裡頭去,難道只是為了弄個惡作劇不成?

十有八.九,是想讓何修儀頂缸,至少也是拖何修儀下水了!

事實也正如侍女所想的那樣,片刻後,帝後使人將何修儀召到了宣明宮,責問她香囊之事。

何修儀又驚又怒又怕的說明了香囊的來歷,以及強調自己絕對沒有帶它去徽儀宮,更不清楚這個香囊為什麼會出現在長興長公主身上——之後姜才人等一干人自然也被帶到了宣明宮中對質。

姜才人證實了何修儀的話,卻道:“妾身後來就告退離開了奇寶宮,接下來的事情就不知道了。”

何修儀聽出她置身事外的意思,雖然知道姜才人眼下也幫不了她什麼,心裡到底一冷,下意識的看向上首的衛皇后——她知道長興長公主是蘇太后的親生女兒,蘇太后統共就一子一女兩個親生骨肉,自然是愛若珍寶。

這回長興長公主出事,蘇太后哪能不恨上她?

眼下她唯一能指望的,就是一直對她很是和藹的衛皇后了。

衛皇后臉上看不出來什麼喜怒,只平靜道:“一塊做的其他幾個香囊呢?”

姜才人三人忙將自己的香囊解了下來,放到宮人端上來的漆盤內。

皇后道:“讓太醫瞧瞧,這幾個有沒有問題?”

太醫仔細的檢查了,然後搖頭:“回陛下、娘娘,這三個香囊都沒有裝載過蛇蠍之物的痕迹。”

何修儀聞言一驚,脫口道:“難道長公主殿下……?”

“她袖子里的香囊里被放了一條毒蛇。”衛皇后淡淡道,“蛇因她的體溫從冬眠中復蘇,咬了她一口!”

頓了頓,“可憐的妹妹,她已經沒了!”

皇后說著可憐的話,神情中卻不見任何憐憫與哀傷,輕描淡寫道,“這件事情本宮會查清楚的,何修儀,雖然本宮也不願意相信你跟這件事情有關係,但規矩不可壞。你且跟他們走吧!”

何修儀尚未回答,殿外忽然傳來一個充滿了怒氣與恨意的聲音:“慢着!”

旋即蘇太后扶着芳余的手,大步走了進來,厲聲道,“哀家還沒問話,誰敢離開?!”

衛皇后意思意思的拿帕子按了按眼角,換了哀戚的語氣,說道:“母后現在的心情,媳婦能夠理解!畢竟太子前不久也遭了一回罪,虧得大睿列祖列宗庇佑,才叫太子僥倖生還!這會長興妹妹竟是直接去了!媳婦哪能不知道,母后這會必定是肝腸寸斷?”

說到這裡一指何修儀,“但沁婉是母后親自選進宮來服侍陛下的人,她是什麼性情母后前兩日還講過,母后您是最清楚的!所以她怎麼會謀害長興妹妹呢?這肯定是有栽贓陷害,母后您縱然急着為長興妹妹報仇,卻也不能冤枉無辜呵!”

何修儀聞言下意識的瞥了眼蘇太后,眼中驚恐分明。

蘇太后怒極反笑:“哀家什麼都還沒有說,皇后就判定哀家是來針對何修儀的嗎?還是皇后迫不及待的希望哀家針對何修儀,好如了你的願?!”

“母后這話是什麼意思?”衛皇后拿帕子半掩了嘴,語氣委屈,眼神卻凜冽若寒冰,“媳婦不過是怕母后正在氣頭上,萬一做出什麼衝動的事情來,事後懊悔莫及罷了!”

蘇太后切齒道:“哀家現在就懊悔莫及!不該讓我兒長興來給你們行禮——否則哀家好好的女兒也不至於一進宣明宮就出了事!”

衛皇后放下帕子,把手一攤,遺憾道:“母后這話說的,倒彷彿媳婦跟陛下故意謀害了長興妹妹似的了!這話也忒叫人心寒了,這回妹妹下降,媳婦忙前忙後這些時日,前不久還專門開了庫房給妹妹送了一批珍玩添妝,雖然知道妹妹不缺這些,好歹也是我們這做兄嫂的心意不是?媳婦為了妹妹下降這樣的操心,有道是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呢!母后不問青紅皂白就遷怒媳婦還有陛下,這可着實不符合您從前在先帝面前表現出來的嫡母風範啊!”

她說到這兒端起茶水呷了口,悠閑道,“再說了,有道是人死不能復生!長興妹妹人都沒了,母后您就是把兇手千刀萬剮,又有什麼用呢是不是?所以啊,您還不如放寬了心,把事情交給媳婦來辦,您自己呢,回徽儀宮去歇着也好,緬懷長興妹妹也罷……總之還是想開點吧!否則今年宮裡已經相繼辦了幾場喪事,您年紀也大了,可別因為長興妹妹之逝也有個三長兩短什麼的,卻叫媳婦跟陛下可怎麼辦才好,是吧?”

蘇太后氣怒到極點,卻反而冷靜了下來:“衛銀絢,你以為害了我兒長興,再栽贓給何修儀,就可以讓何文瓊心存忌憚,倒向你們衛家?!你這是做夢!”

正惶恐匍匐在地的何修儀聽了這話,大吃一驚,下意識的攥緊了帕子!

“媳婦原本是想給母后留臉的,畢竟好歹長興也是您的親生骨肉,是先帝膝下唯一的嫡公主!”衛皇后從蘇太后進來起,一直無動於衷的坐在上首,絲毫沒有起身見禮讓位的意思,此刻居高臨下,把何修儀的小動作看得分明,不禁換了個坐着的姿勢,冷笑出聲,“不想母后卻非要撕破臉!”

皇后挑了挑眉,道,“那也別怪媳婦不給您面子了——您說媳婦害了長興妹妹,栽贓何修儀?這簡直就是荒唐!且不說媳婦素來喜愛何修儀,自她進宮至今,一直都是和顏悅色,從來沒有半點虧待,犯得着忽然把她往死里坑?!”

“單說何修儀的祖父何尚書,如今掌着禁軍,媳婦還指望何尚書能夠附議媳婦的娘家,支持梁王登基呢!怎麼會動何修儀?!”

“倒是母后的果斷委實讓人刮目相看——長興袖子里的香囊固然盛了蛇,但她在徽儀宮裡盤桓那麼久,徽儀宮又不是沒燒地龍,怎麼那時候她就好端端的,一到宣明宮就出事了呢?!這根本就是母后為了污衊媳婦還有陛下,為了栽贓何修儀,存心設計吧?!”

皇后說著輕輕鼓掌,“捨棄親生女兒給親生兒子鋪路!母后這份狠決,媳婦真是自愧不如!”

蘇太后跟衛皇后這回是徹底撕破臉,連場面都不顧了——你來我往越吵越不像樣子,一直做壁花的端化帝都覺得有點聽不下去,然而皇帝幾次打岔或者試圖調停都被無視,最後索性起身,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