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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在路上就接到消息,道簡虛白這段時間都奉了端化帝之命,日日入宮探望太皇太后,燕國公府只有年少的國夫人主持,還要帶着個不滿周歲的女兒,顯然不大好脫身。

所以沒有提前給國公府送信,免得他們撥冗去接,卻是直接上了門。

宋宜笑接到稟告時自是非常意外,慌忙換了身衣裙出迎:“不知姑姑姑父與諸位表兄弟姐妹及表嫂前來,未能遠迎,還望恕罪!”

“原是怕你們騰不出手才沒說的,突兀前來,卻要累着你們了!”簡離邈說的沒錯,簡離芝不是難相處的人,見面之後直接摘了一隻累絲八寶鐲給宋宜笑戴上做見面禮,接着一直挽着她手臂邊走邊說,很是親切和藹。

宋宜笑邊同這位姑母寒暄,邊留心不冷落了其他人——姑父紀舟白面美髯,氣質儒雅,與徐年半老的簡離芝頗為相配,夫婦兩個膝下二子三女,最大的女兒已經嫁了人,這回便沒有同行,其餘二子二女此番都在。

長子便是宋宜笑出閣時來道過賀的紀望夕,其妻韓氏,模樣清秀,話不多,但瞧着頗為端莊,顯然也是大家出身。夫婦兩個膝下有二子一女,最大的嫡長子紀聆與陸冠雲同齡,今年都是六歲,很是乖巧安靜,底下的一弟一妹明顯是跟着長兄學,都很討人喜歡;

次子紀望星尚幼,年方十一,烏溜溜的大眼睛很是機靈的模樣。

兩個表妹紀望蘭與紀望竹一個十三一個九歲,雖然都是嫡出之女,姿色卻相去甚遠。

紀望蘭容貌平常,即使在考究的服飾與良好儀態的加成之下,頂多只能說不醜;但紀望竹卻生得杏臉桃腮,眼含秋水,顧盼之間宜喜宜嗔,眉眼雖然沒有完全長大,也看得出來日後必將出落成美人。

也不知道是不是這個緣故,紀望竹頗有些傲氣。

當然她年紀擱那兒,倒也不至於使人討厭。

因着簡虛白這會還在太皇太后跟前,只有宋宜笑一個招待紀家一家子,雙方素昧平生,也沒什麼共同話題,寒暄之後便有些無話可說。

好在簡清越尚在襁褓,被抱出來後,大家圍着她講起兒女經,在這點上,簡離芝夫婦、紀望夕夫婦都很有心得,紀家姐妹同紀望星、紀聆他們固然說不上話——不過這種親戚頭次照面的應酬場合,原也輪不着小孩子做主角。

如此半晌後,接到消息的簡離邈先到,進門後一聲“大姐”,喊得簡離芝當場起身落淚,不顧晚輩在側,三步並作兩步迎上去,抱着他號啕大哭!

眾人都嚇了一跳,但也理解他們姐弟分隔近二十年,到今兒個才重逢,難免情不自禁。

是以待兩人抱頭痛哭片刻後,才紛紛上前勸慰。

接下來宋宜笑倒是輕鬆了,有簡離邈同簡離芝夫婦敘話,紀望夕夫婦補充,她只須抱着女兒在底下招呼紀家姐妹還有紀望星紀聆等人便是。

只是說了好一會話後,簡虛白都從宮裡趕回來了,晉國大長公主夫婦卻還不見蹤影!

晉國大長公主沒來倒在情理之中,一來她身份尊貴,區區一個平輩大姑子,她過來看望是給面子,不來看望也沒人能說她什麼;二來皇帝大行,她傷心自己親弟弟都來不及呢,哪有功夫去管夫家親戚?尤其她最近跟簡離曠的關係還特別不好。

但簡離曠也沒來,這可不太對勁了。

“前兩日聽說爹身子不大好,許是這個緣故才沒能過來,還望姑姑姑父海涵!”簡虛白察覺到,趕忙給簡離曠找了個理由——他跟宋宜笑這會心裡都在打鼓:娘近來應該沒有收拾爹吧?!

簡離曠再不喜歡小兒子,遠嫁二十年的親姐姐來了,他於情於理也要走一趟的,這回卻沒來,未必是故意不來,多半是來不了。

而這麼近的路來不了的緣故,十有八.九又惹了晉國大長公主了……

只是這種內情,簡虛白、宋宜笑、簡離邈三個都是心照不宣,絕對不會告訴紀家人的!

好在紀家人也通情達理的沒有追問,意思意思的關心了幾句簡離曠,便把這件事情遮過去了。

簡虛白回來的時候已經是傍晚,沒說幾句話,便令廚房開宴,為遠道而來的姑姑一家接風洗塵,簡離邈自然也留了下來。

不過因着尚在大行皇帝停靈期間,這所謂的宴也沒什麼可吃的——別人家也還罷了,簡虛白畢竟是大行皇帝的嫡親外甥,還是撫養於宮闈,被大行皇帝當兒子待的,他這會哪怕要給姑姑一家洗塵,該守的規矩又怎麼能不守?

酒水絲竹是想都別想了,連葷腥也沒什麼影子。

是以這頓飯委實非常寡淡。

大人當然都能理解,但年紀小一點的紀望竹跟紀望星就明顯露出失望且不大滿意的神情了。

反倒是年紀更小的紀聆三兄妹,布菜的乳母給他們夾什麼他們吃什麼,雖然沒露出對飯菜滿意的神情,卻也沒什麼不滿的意思——也不知道韓氏怎麼教養子女的,這麼點大的孩子調教得這樣乖。

宋宜笑看在眼裡,正打算說幾句賠罪的話,那邊簡離邈卻正同簡離芝說到端木老夫人,姐弟兩個低聲商議了會之後,便問宋宜笑:“你們姨祖母那邊,近況如何?”

待宋宜笑回答完這個問題,大部分人都擱了箸,紀望竹與紀望星見狀也飛快的接過茶水漱口——這時候紀舟又跟簡離邈探討起茶葉,宋宜笑見狀,索性轉頭低聲叮囑錦熏:“待會送些糕點給表妹、表弟,我瞧他們沒動幾箸,別晚上餓着了。”

又說,“侄子侄女那兒也別落下。”

之後簡離邈考慮到宵禁,喝了盞茶就告辭了。

他走後,紀家人也露出疲乏之色,簡虛白夫婦自是趕緊送他們去預備好的院子安置。

這麼大半天忙下來,夫婦兩個方回克紹堂梳洗更衣。

躺到榻上後,簡虛白對妻子道:“皇外祖母的心緒還是不大好,我今兒個雖然提前回來了,明日說不得又要去宮裡陪伴她老人家。姑姑一家的招待,還得你辛苦下了!”

“也沒什麼辛苦的。”宋宜笑不在意道,“大部分事情都有下人去辦,我也不過發個話而已。”

她倒比較擔心丈夫成天跑來跑去的,“這段時間咱們家不好見葷腥,我瞧你是分明瘦下去了。明兒個起叫廚房做點葯膳吧,正好姑姑一家遠道而來,這麼熱的天,定然也有虧損,也給他們補一補。”

簡虛白自無不應,又說:“姑姑姑父都在,表弟表妹侄兒侄女們想來也不必咱們操心。倒是咱們女兒年紀還小,如今天又熱,忽然從翠華山下來,可得看着點兒!最好讓芸姑早晚各看一次,以策安全。”

他這麼緊張簡清越絕非過於溺愛,實則這會上至皇宮下至黎庶,小孩子的夭折都是司空見慣。

而簡清越在翠華山上才發過一場熱,好了之後也沒幾天就趕上顯嘉帝大行,隨父母匆匆忙忙從翠華山上撤回帝都——這麼一番折騰,很多大人都覺得吃不消,像太皇太后跟蘇太后,到現在起身都需要人攙扶呢,何況尚且抱在手裡的嬰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