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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少歌聞言臉‘色’頓變,過了一會,忽然起身,走到皇后跟前,端正的跪了下去!

皇后吃了一驚:“少歌?”

“姑姑,咱們這回恐怕……”蘇少歌說到這裡,也有些承受不住打擊的合了合眼,方繼續道,“恐怕是栽大了!”

蘇皇后愕然:“什麼?”

“顧韶與裘尚書定有三日之約。。wщw. ”蘇少歌伏在姑母膝前,低聲道,“昨天是第一日,外臣不知宣明宮中情況,所以顧韶不會給金素客他們太多指使,必定是讓他們以觀察為主,待出宮之後,將這一日以來,在宣明宮中的見聞與姑姑的應對,盡數稟告給了顧韶,才由顧韶指點接下來的行動!”

也就是說,“按照常理,金素客他們今日怎麼也該有點作為!可這會都什麼時辰了?他們馬上就不得不告退出宮了――竟然毫無異常,只能說明,顧韶什麼都沒告訴他們,又或者,顧韶讓他們隨便‘混’過這三日!”

而不管顧韶是沒有指點金素客等人,還是告訴金素客他們‘混’日子,都證明顧韶對於太子登基,有着絕對的把握!

否則他就是再有城府再沉得住氣,這樣的關頭又怎麼可能置身事外?!

蘇皇后只覺得腦中一陣暈眩――被蘇少歌眼疾手快扶住,又緩了好一會,才倉皇道:“可顧韶哪裡來這個把握?!”

蘇少歌抿着‘唇’沒作聲,其實他根本不需要回答,皇后自己就知道:眼下除了顯嘉帝,還有什麼人能保證,繼承大位的,必是太子?!

“他病危的這些日子,白天黑夜我都是親自守在榻前,只有必須親自跟代國商議事情時,才會暫離!”蘇皇后靠在侄子的臂彎里,眼望殿頂,只覺得整個人都了無生趣了,喃喃道,“太醫請脈時更是回回不落――我只道,他是真的不行了!誰想……誰想……”

她舉袖遮面,不知道是嗚咽還是自嘲的哭出了聲,“我以為是我對不住他,夫妻一場,數十年相守,為了趙王能夠登基,我竟起了謀害他的心思!不想,從開始就落在陷阱里,被算計的那一個,原來是我!!!”

皇后語聲凄厲,難掩憤懣――她是真的傷心,這段時間以來,固然在代國長公主的勸說下,她已經下定了必要時弒君的決心,但對顯嘉帝始終是愧疚的。(www.mianHuaTang.cc 520小說網)這會卻被告知,整件事情從頭到尾都是皇帝設的局,而她那些糾結彷徨輾轉難寐,不但毫無意義,興許還會被皇帝的眼目詳細觀察,在她不知道的時候,一五一十的稟告給顯嘉帝!

蘇皇后的心情可想而知!

這一刻被欺騙被試探的羞辱感,甚至壓倒了事敗的恐懼!

“所以姑姑現在不能光顧着傷心!”但蘇少歌沒時間慢慢安慰她,只能扶她坐好後,重新跪了下去――這個姿勢便於他與皇后悄言卻不顯得冒犯――沉聲說道,“畢竟,趙王還那麼年輕,他是您唯一的兒子,您不能不替他着想!還有長興!姑姑,長興的‘性’情,要沒人護着,往後天知道會受多少委屈?!”

蘇皇后被侄子提醒,胡‘亂’擦了把臉,又吸了吸鼻子,卻‘露’出一個慘笑來:“只是,現在該怎麼辦?!陛下既然設了這個局,只怕你這會來見我,他也已經知道了!”

“知道了也沒關係。”蘇少歌冷靜道,“陛下若是這會就想要對付蘇家,早在侄兒才進殿時,就該有人來了。既然沒有,可見陛下暫時還不想動手,應該是目前的局勢,還不能讓陛下滿意!”

皇后聞言,又嗚咽起來:“他稱病靜養,放任儲君之爭愈演愈烈,是年初就開始的,到現在算算都已經足足半年了!看笑話看得還不夠嗎?還不滿意,是要等着我們撐不住了,依着代國的意思動手,然後,他好趕盡殺絕?!”

“姑姑您冷靜些!”蘇少歌見狀,只好溫言安撫了她一陣,見她情緒稍微穩定點了,才道,“既然整件事情都出自陛下之手,那麼早在今日姑姑命人出宮召我來時,想必陛下已然得知!但陛下還是許我順順利利的來了這兒,且與您‘私’下見面,可見陛下縱然有意引蛇出‘洞’,卻也存心給咱們家留了一線生機的!”

又說,“爹因為烏桓之事,已經讓陛下寬恕過一回了。陛下這回仍然願意手下留情,看得不是您跟他的夫妻之情,又是什麼?姑姑您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蘇皇后知道侄子這番話其實很牽強,姑侄兩個順利照面也許確實是顯嘉帝放任的,但顯嘉帝憑什麼斷定蘇少歌一來就懷疑顧韶,繼而懷疑皇帝的所謂病情嚴重呢?真正的事實,恐怕是皇帝自覺大局在握,根本不怕皇后跟侄子見面能翻出什麼風‘浪’來!

甚至樂得讓蘇家姑侄合謀之後,多做幾件天怒人怨的事兒,方便他秋後算賬!

但被蘇少歌這麼一說,皇后反倒真的冷靜下來了:“你說的不錯,眼下不是哭天抹淚的時候――只是迄今為止,咱們雖然沒有直接對陛下下手,卻也做好了打算了,甚至還想把陛下的宮嬪……”

栽贓顯嘉帝被戴綠帽子這種事情,皇后覺得到底不適合跟侄子講,是以頓了頓之後,沒有繼續講述的意思,只道,“一旦陛下不打算繼續演下去了,把這些事情攤開來,要賜死我,乃至於剝奪長興跟趙王的金枝‘玉’葉身份,也是理所當然!至於蘇家……那就更不要說了!”

“但謀害陛下的計劃,大抵出於代國長公主殿下!”蘇少歌卻意味深長道,“姑姑也是被代國長公主殿下竭力勸說之後,才勉勉強強的噤了聲――不是嗎?”

皇后怔了怔,會過意來,眼神中閃過一抹寒意!

――哪怕到現在,她對顯嘉帝也始終有感情的,否則不會聽說自己被騙後感到傷心難捺。不過對於代國長公主這個小姑子嘛,她雖然不像崔妃那樣,恨之入骨,關鍵時刻扯了代國做替罪羊,卻也沒什麼心理壓力!

卻不知道此時的代國長公主府內,代國長公主正把玩着一隻‘精’雕細琢的象牙盞,嫣然淺笑:“也不知道我那皇兄躺夠了沒有?他要是再不起來,他撐得住,他那個心肝寶貝庶長子,可要先受不了了――誰叫皇兄當年慧眼識寶,偏揀了衛氏嫡長‘女’給他做正妃呢?平常只覺得這太子妃為人‘精’明果敢,不想坑起自己丈夫來,也是一樣的乾脆利落不手軟!”

與她隔案而坐的正是駙馬姬蔚觀,聞言輕笑了一聲,道:“太子妃的做法確實出乎意料,萬沒想到此番最先從顧韶看出破綻的,竟然是她!”

“所以說崔氏生的這個兒子根本就配不上做我大睿的儲君!”代國長公主把象牙盞拋回几上,微微傾身,朝駙馬肩頭靠去,語氣慵懶道,“連他髮妻都比他果斷能幹,這大睿要是當真‘交’到他手裡,往後也不知道會被敗成什麼樣子?!”

姬蔚觀不動聲‘色’的任憑妻子靠着,端起茶碗淺啜一口,笑道:“這樣不是才好嗎?他要是跟陛下當年一樣英明神武,咱們想易儲,談何容易?”

“說的也是!”代國長公主偏頭想了想,坐直了身體,整理了下雲鬢後,忽然皺眉道,“只是陸鶴霄固然不爭氣,皇兄卻素來偏愛他得很!你說……眼下這情況,皇兄會不會因為擔心他,提前收網?若是那樣的話,咱們之前的安排……”

姬蔚觀聞言思索了會,搖頭道:“應該不會!”

代國長公主詫異問:“為什麼?”

“陛下這回親身上陣設局,把皇后跟太后都算計了進去,如果僅僅是為了給太子清路的話,我以為是犯不着的。”姬蔚觀把茶碗放回几上,溫言道,“畢竟說句誅心的話:陛下從來不是迂腐不知變通的人,不是嗎?”

顯嘉帝當然不是不知變通的人,不管是他當年前腳對先帝信誓旦旦會善待手足孝敬申屠貴妃等庶母,結果轉過身來,先帝梓棺還沒出宮呢,就速度宰了伊王之外所有的異母手足;還是眼下的親自裝病引蛇出‘洞’,嚴格來說都不符合一位君王的身份――但他就是這麼做了!

所以顯嘉帝如果只是想為太子掃清登基的障礙的話,完全沒必要這麼麻煩,只要把代國長公主夫‘婦’、蘇家、裘漱霞等牽頭之人幹掉,剩下如霍耽、黃靜亭雖然身居高位,但無論勢力、手段、影響都是翻不起大‘浪’來的。

至於說沒有理由,所謂‘欲’加之罪何患無詞:

――當年那四十來個皇子帝‘女’合家伏誅時,顯嘉帝難道就是一聲不吭開殺的嗎?

哪個不是被扣了一堆罪名,罄竹難書的程度叫不.明.真.相的圍觀黎庶爭先恐後的喊“殺得好”?!

這種小事對於上位者來說是根本不需要考慮的,有得是底下人幫忙完善周全。

代國長公主沉‘吟’道:“你是說……?”

“太子受陛下言傳身教近二十年。”姬蔚觀曲指輕叩幾面,眸‘色’漸深,意有所指道,“憑心而論,處置政事的手段還是不錯的――然而帝王之術上就差太多了!無奈陛下身有痼疾,惟恐天有不測風雲,無法放手讓他磨礪。”

頓了頓,“陛下這回為了太子,已經是六親不認,可見這些年來,雖然陛下一直都能從病危中好轉,卻也着實到了強弩之末!”

他嘆息道,“十有八.九,這是陛下最後一次為太子力挽狂瀾了!”

姬蔚觀唏噓道,“除非陛下當真即將駕崩,需要太子立刻入宮承位。否則,陛下絕對不會輕易‘好轉’,必要讓太子殿下好好感受下,自古以來稱孤道寡者,榮耀之下的艱辛與痛楚!”

所以,顯嘉帝怎麼可能提前結束?

代國長公主長鬆口氣,微笑道:“皇兄一番愛子之心,實在叫我感動――也叫我放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