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晨曦笑着走到他身後，把牛奶放下，白瓷與桌面碰撞，發出細微清脆的聲音，顧盛澤扭頭，就看見被放在手邊的瓷杯，裡面是冒着熱氣的牛奶，空氣中還帶着香甜的味道，牛奶是里應該是放了糖。

疑惑的話還沒有說出口，一雙手已經按在他的太陽穴上，輕輕揉捏起來。

太陽穴上溫熱的觸感讓人十分舒適，按摩的力道也剛剛好，顧盛澤一怔，而後反應過來，一巴掌拍在自己額頭右邊的那隻手上，呵斥道，“滾出去！”

他額間浮出青筋，顯然是生氣了。

竟然有人圖謀不軌圖到了他的辦公室里，樓下的保安外面的助理難道都是擺設，想到賀晨曦不在，有人做出這種事情，他心裡火氣直冒。

巴掌落下，發出清脆的響聲，賀晨曦白皙的手掌瞬間紅了一片，她顧不上顧盛澤嘴裡那句“滾出去”，立即縮回手，原本掛着笑容的嘴角嘟起，面上浮現出幾分不悅，奈何她站在顧盛澤身後，罪魁禍首什麼都看不見。

她好心來送午餐，還特意熱了牛奶端過來，這人一口不喝就算了，竟然還打她，她又做錯什麼了？

小孩子脾氣上來，賀晨曦嘟着嘴巴站在顧盛澤身後，捏着那隻被拍紅的手掌一言不發。

沒有預料中的反應，身後的人既沒有繼續做什麼，也沒有滾出辦公室，顧盛澤皺了皺眉，扭頭朝身後看去。

微微嘟起的嘴巴映進視線，脖子扭不出一百八十度，顧盛澤只看到白皙的下巴和嘟起的紅唇，便已經認出是賀晨曦。

他一驚，慌忙站起來，桌上翻開一半的文件被這一急促的動作掃到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音，就連那杯他沒有動過的熱牛奶也像不帶翁一樣開始歪斜，原本整齊的辦工桌一下子變得狼藉，其他擺設也被推出原本的位置。

賀晨曦低着頭，在她的角度正好可以看到桌上的牛奶，眼疾手快扶住瓷杯，幾滴乳白色的牛奶灑出來，點在她的手背上，把那隻手掌襯得更加紅腫。

心心念念的見面竟然這樣尷尬，賀晨曦懶得搭理一臉驚訝的顧盛澤，左顧右盼，在辦公桌上搜尋紙巾。

咫尺千里，說的大概就是手機里賀晨曦，多少次兩人在手機屏幕里看見賀晨曦的笑容，觸手卻只是冰涼的電子屏幕，他總是忍不住想，如果賀晨曦不到外地去拍戲，那該多好。

可是這樣的念頭也只是一瞬間而已，冒出來立即就會被自己給按回去。

他愛賀晨曦，希望她能夠快樂，能夠過自己想要的生活，拍戲是賀晨曦視為夢想的事業，他作為丈夫，應該支持，而不是因為一點兒私心，讓她放棄自己的理想與事業。

所以即使再想念賀晨曦，無論心裡轉過什麼樣的念頭，顧盛澤從來都沒有說過讓賀晨曦不要到外地拍戲的話。

沒有賀晨曦的日子，他只能用工作把自己的生活塞滿，每天泡在文件堆里，這樣就沒有時間去想念賀晨曦。

可是下班回到家裡，看到和賀晨曦擁有相似眉眼的小艾曦，他又不忍開始想念小艾曦的媽媽，忍不住想賀晨曦在劇組裡，會不會被人欺負，會不會再聽到不好的傳言，會不會因此心情不好。

顧母曾經打趣，說顧盛澤是養了兩個女兒，一個是賀晨曦，一個是小艾曦。

這話說的一點兒都沒有錯，尤其是賀晨曦失憶之後，顧盛澤更是把她當做孩子看待，什麼都放心不下。

賀晨曦如今已經紅透半邊天，在圈內咖位不低，再加上顧氏總裁夫人的身份，更沒有人會不長眼地去得罪她，況且她身邊還有助理照顧她，雖然工作有些辛苦，但是完全不用擔心。

可是顧盛澤就是無法放心，沒有親眼看見她，他總是會擔心賀晨曦出狀況，甚至連她吃飯胃口好不好，他都放心不下，在通話時候想要問一問。

現在他朝思暮想的人忽然站在了自己面前，顧盛澤就像樓下的前台的xiaojie一樣，女神從天而降，只覺得這一切像夢一樣不真實。

運籌帷幄的總裁忽然變得手足無措，他愣愣看着眼前的賀晨曦，注意到賀晨曦的目光，才確信這不是夢，然後轉身拿來紙巾，遞到賀晨曦手裡。

原本還被顧盛澤莫名其妙的一巴掌打得生氣，見他慌亂地站起來，手足無措的模樣，賀晨曦心裡的彆扭已經消散了大半，現在又見他抽一張紙巾都慌慌張張，再也忍不住，輕笑出聲。

顧盛澤見她沒有接紙巾，卻笑得明媚燦爛，不由自主也跟着彎起嘴角。

這個笑容落在賀晨曦眼裡，多了幾傻氣，卻讓她心情更加愉悅。

她伸出手結果顧盛澤遞來的紙巾，幾滴牛奶沒入紙巾，很快被擦乾淨，但是手背上的紅腫卻十分明顯，沒有緩解半分，想到自己剛才的動作，顧盛澤心裡愧疚起來。

他以為是別的女人趁賀晨曦不在，對他圖謀不愧，心裡氣惱，所以下手不輕，想到這裡，顧盛澤更加心疼。

他握住賀晨曦的手，放在眼前仔細掃視上面的紅腫，“是不是很疼？”

賀晨曦的手很漂亮，修長白皙，手心手背的皮膚都非常細膩，握在手裡讓人捨不得鬆手，可是現在顧盛澤心顧不上這些，心裡只剩心疼與愧疚。

原本白玉一樣毫無瑕疵的手背紅了這麼一大片，又怎麼可能不疼？

其實情況完全沒有這麼糟糕，剛才那已巴掌落下來的時候疼了一下，現在早就已經好多了，只是賀晨曦的皮膚柔嫩，所以才會紅了這麼一大片，過一會兒自然就會消下去。

可是顧盛澤根本想不到這些，現在滿腦子都在責怪自己，沒有認出賀晨曦不說，還打傷了她，自己也太過混蛋。

賀晨曦不知道顧盛澤已經在心裡給他自己貼上混蛋的標籤，她毫不在意地笑笑，“已經不疼了，你不用這麼當回事。”

以為她不想自己擔心所以才這麼說，顧盛澤心裡更加難受，嘴硬道，“你到底是怎麼回事，受傷了也不當回事，賀晨曦，你也不小了，什麼時候才會照顧自己？就算是小艾曦，也還知道喊疼！”

他板著臉，語氣嚴肅，可是眼神里的心疼卻藏不住。

賀晨曦看着這樣故作嚴肅的顧盛澤，噗嗤一聲笑出來。她們家的顧大總裁，這傲嬌的毛病恐怕是改不了了，不過呢，好在她大人有大量，是不會和幼稚的顧盛澤計較的。

“你還笑？”顧盛澤擰了擰眉頭，“老實在這裡待着，我去給你拿藥膏，手受傷就不要亂動。”

說完拿過賀晨曦用過的紙巾丟進紙簍，然後轉身打算去找醫藥箱，卻被賀晨曦抓住了胳膊。

“我真的沒事，皮膚嬌嫩所以容易紅腫，顧總裁連這麼簡單的科學道理都不明白？”

顧盛澤轉過身，懷疑地看着她那隻手，“真的，你沒誆我？”

賀晨曦再次不給面子地笑起來，“當然是真的，你有那麼容易被人誆嗎？”

“別人當然不行。”顧盛澤的臉黑了黑，語氣里卻滿是寵溺，“如果是你，那就不一定了。”

原本異地相隔的兩個人，此刻咫尺相望，只是簡單的幾句話，兩人心中都十分滿足。

想到賀晨曦原本應該在拍戲，在劇組趕進度，卻忽然出現在辦公室里，給他一個驚喜，顧盛澤心裡就忍不住高興，但是面上卻依舊是那副波瀾不驚，“怎麼有空回來，不是說最近劇組趕進度，很忙嗎？”

臉上若無其事，語氣里的心疼卻掩藏不住，賀晨曦抬頭看着他，心裡覺得好笑，顧盛澤幼稚起來，真是沒有人能比得過。

不過她大réndà量，是不會和他計較的。

賀晨曦如實道，“我想你了，所以回來看看你。”

早已經知道是這樣的答案，她拍戲那麼忙，卻還千里迢迢趕回來看自己，不是因為想念又是因為什麼呢？

可是顧盛澤有時候就是這麼幼稚，明明已經知道答案，卻一定要這個答案從賀晨曦嘴裡親口說出來，他才滿足。

我想你了，所以回來看看你。

簡簡單單幾個字，像是小孩子得到了自己渴盼已久的糖果，顧盛澤的整顆心都被這句話浸泡在蜜糖里，甜得發膩，原本被勉強壓下的嘴角再也忍不住揚起來，眼角眉梢都染上笑意。

語氣平平說了一句“知道了”，說完卻又忍不住問，“這次還來呆多久？”

他貪戀地看着眼前的賀晨曦，語氣里也滿是希冀，想到劇組裡的工作，還有自己趕飛機用掉的時間，她如實道，“沒有多少時間，晚上就要回去，明天還有拍攝。”

她從袋子里拿出自己做好的便當，打開蓋子放在顧盛澤面前，“我給你做了午餐，就算你不好吃，也要全部吃乾淨。”

餐盒的保溫效果很好，打開蓋子就能感受到便當的溫度，可是顧盛澤毫無胃口，心情也跟着變得低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