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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通往嚴夫人院子的路上,韶華心裡又不下十種猜想,博衍說得對,她的脾氣是該收斂。只不過她這脾氣卻不是在普安養出來的,在李家就算受多大的委屈,甚至被錦華踩着她也不吭過一聲。所以她自己也被自己的衝動給嚇到,只是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她不知道開不了聲挽留嚴愷之的離去,也知道嚴愷之絕對不會留下來。

過門不到半年就要被休出家門的話,她大概這輩子都沒法在京里待下去了,就連李家嚴家也都要跟她一起méng羞。

只不過,她沒想到的是,當她踏進嚴夫人屋子的時候,她臉色盡然難看,卻沒有立刻發火。

她走過去,跪在嚴夫人面前“媳fù剛剛犯了大錯,請阿娘責罰。”她緊閉着眼睛,心想就算辱罵也好,就算挨打也好,她必須忍下。

“哼,你讓我怎麼罰你?”嚴夫人聲音冷得可以冰凍三尺大地,她重拍了一下桌子“簡直太不像話了!”

韶華抿緊chún瓣,tǐng直了身子,一動不動地等着嚴夫人的懲罰。

半晌,嚴夫人硬聲說道:“要跪去佛堂跪。”

本以為嚴夫人會狠狠訓她一頓,或者直接讓她回娘家,聽到嚴夫人發話,韶華立刻感jī地給她磕了個頭。起身轉向佛堂,卻聽嚴夫人在身後道:“其他人不許跟,沒我允許,不許出來。”

韶華讓初荷她們都退下,自己往後院佛堂走去。

因為是嚴夫人平日禮佛靜地,所以一進門就能聞到一股濃濃的檀香,大約是向西的緣故,佛堂僻靜而陰涼,不過也正好讓人平心靜氣。

她提了裙角走進去,卻被跪在佛龕前的人影嚇到了。她還以為只有她會受罰,可沒想到嚴愷之竟然比她先了一步,看情況是直接就過來的。

只是剛剛闖禍的是她,嚴愷之跪什麼跪。

韶華猶豫了一下,抿了抿chún,低着頭走過去,在他身邊的蒲團上跪了下來,目光直視着佛龕上的神像。

嚴愷之也沒想到韶華也會過來,他早有在佛前靜思的習慣,特別是剛剛發生了那樣的事。他知道瞞不過母親,便把所有責任都扛了下來,自覺地來這邊思過。見韶華也不看自己,嚴愷之收回視線,也跟着望着佛像。

佛前兩人各懷心事,誰也不開口,誰也不理誰,就這麼各自tǐng直了身子,好似在和時間比賽。

可終究韶華再這麼倔強,身子也扛不住嚴愷之這鐵打的體質。夜過三更,她已經有些精神恍惚,也不知道是累,還是餓,整個人開始搖晃。

然而,她不動,嚴愷之也不動,兩人就好像鬥氣似的,彼此默不作聲地跪在佛前。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韶華的身子軟軟地倒了下來,所幸嚴愷之及時出手,托住她柔軟的身子。

“韶華?”聲音因為太久沒喝水說話而顯得沙啞,他喚了兩聲都不見人醒,深深地嘆了口氣。真不知道她到底還在倔強什麼,雖然嚴夫人嘴上說不許她出來,可是早就讓人在門外候着。只消他們之中,有一人出聲,立刻就會有人進去攙扶他們出來。

可是門口的人端着晚飯換成夜宵,夜宵換成糖水,冷的換成熱,始終不見人出現。

就連在前堂的嚴夫人都覺得有些意外,不過對於這件事,她說不氣是假的,對韶華再好,畢竟只是媳fù。一個媳fù竟然敢這麼膽大妄為,換了別的大家早就休她出門了。奈何她這個不爭氣的兒子,早早就來替她請罪,臉都紅腫了,還把錯攬到身上。橫豎是他們夫妻之間的事,嚴夫人也不想插手,就放着他們在佛堂跪着。

嚴愷之將她打橫抱起,輕輕抱着她邁出佛堂,忽然看到母親攔在前路。

“阿娘。”嚴愷之喊了一聲,看着嚴夫人的打扮,知道她定然也是擔心了一夜“您早些歇息吧。”

“媳fù是你自己想娶的,我不攔你,但下次你們再鬧這麼大的事,我立刻休她出門。”嚴夫人也是個說到做到的人。

嚴愷之暗暗地倒抽了一口氣,知道母親的意思,鄭重地點點頭“我知道了,不會有下次。”

知道兒子護着媳fù,嚴夫人也顯得很無奈“回去吧,自己別著涼了。”

嚴愷之目送嚴夫人離開,忽然叫住了她的腳步“阿娘,剛剛傳話的那些丫頭……”

嚴夫人回過頭,表情一凜,臉上出現一抹厲色“明月和小藕都被我掌了嘴,關了起來,其他的明日全部發落出去。”躲在主子背後亂嚼舌根,liáo撥主子之間的關係,這種丫鬟就是拔舌也不為過。

嚴愷之明白母親的手段,自己也是在氣頭上才會被明月幾句後撥亂了理智,等他回過神,靜下心來分析,這才發現自己犯了一個嚴重的錯誤。就如同他剛過來時,嚴夫人對他嗤笑了一句“我以為你是有長進的,沒想到竟然被她勾了心hún,你別忘了,你身上還有事未了。”

對於嚴愷之來說,這句話已經是很重的懲罰,他被韶華擾了理智,竟然會犯下這麼低級的錯。

“太夫人,侯爺對夫人是真心的。”林氏攙扶着嚴夫人回房,在她耳邊輕聲道。

豈料嚴夫人臉色微沉,陰影掩了眸色“真心才讓人不安。”她呢喃一句話,又吩咐“讓人送點宵夜過去,還有今日發生所有的事都給我捂死了。”

林氏認真點點頭,這是家醜,傳出去非得鬧大事。

韶華自己也忘記是怎麼暈睡過去,等她醒來的時候,已經在自己的chuáng上,連衣服都換了。她喊來初荷問話,初荷卻說是嚴愷之把她抱回來的。

“昨夜侯爺歇哪了?”韶華急急從chuáng上下來,她對昨夜的事完全沒有印象。

“侯爺去了書房。”初荷攙着她,給她更衣梳頭。

“一夜沒回來嗎?”韶華有些意外,可是心裡不免有些發虛。“後來可發生什麼事了。”

初荷搖頭,還不忘小聲地告訴韶華“太夫人不讓人說,不過我聽說小藕和明月都被掌嘴關了起來,似乎是她們亂說話,還有幾個早早就被遣送出府了。”

韶華心裡一驚,沒想到事情鬧得這麼大,那她昨夜居然跪到睡過去了,也不知道嚴夫人會怎麼想。

“趕緊陪我去太夫人那裡。”希望她不會怪罪才好,韶華心裡懊惱,嚴愷之怎麼沒把她叫醒。

初荷卻道:“太夫人說了,夫人這兩日不必過去,好生準備後天進宮的事就好。”

原來這麼快就要進宮了,她還以為等到柔婉出嫁的那一天才進宮呢。也不知道嚴愷之臉上的傷好點了沒有,她還真衝動,這麼一巴掌揮過去,是個男人都會氣得休妻。

也難怪嚴愷之昨夜不肯回房睡覺,心裡一定是記恨了。

韶華苦笑了一下,可她又何嘗希望成這樣,昨日他那句話徹底讓她寒了心,哪個正經人家的娘子被人這麼說都會生氣,更何況竟然是被自己的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