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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聽到藏寶圖一事,韶華頓時睡意全消,立刻翻身坐了起來。看着嚴愷之枕着一隻手,瞠圓了眼睛,似乎對她的反應感到疑huò。可是嚴愷之哪知韶華心裡的興奮,她在京城這麼久,可是頭一回聽到這麼刺jī有趣的事,雖然是遠在平洲,可是當做講古也是過癮的。

只是嚴愷之卻沒有韶華這麼輕鬆,他心裡只想着,如若這真的是縭紜夫人的嫁妝,勢必要關係到商家和蕭家。

其實蕭家倒還好一些,畢竟當年蕭國舅只縭紜夫人一個女兒,所以剩下的蕭家人都是旁支,這麼多年下來,就算還有血脈在,也和縭紜夫人談不上三輩五代了。然而商家卻是一個重患,要說有關係嘛,畢竟縭紜夫人是他家媳fù,就算是庶子,那也是血脈相承。可要說沒關係,也能扯過去,哪家大戶人家會惦記着媳fù的嫁妝,傳出去都是要被人笑話的。

雖然這個媳fù富甲天下,走路似乎能聽到銅錢響,跳兩下都感覺掉金子。

現在的問題就出在,這藏寶圖如今在誰的手裡,平洲又是否真的藏有縭紜夫人的巨額陪嫁。要知道,當年縭紜夫人傾半身家產填補國庫空虛,足足讓三年飢荒兩年水災,瞬間恢復了抗敵能力,一舉打退了打算趁虛而入的多羅,又收白山羅布族為民。

“蕭家當年的風光,誰都不知道,只聽說蕭國舅號稱每座城都有他們的商號。縭紜夫人許嫁後,與丈夫曾雲遊四海,每到一處,見落難窮苦都樂善好施,所以她死後,許多地方都出現號稱是雲冢的衣冠冢。”嚴愷之目視前方,表情嚴肅,“但是據我所知,縭紜夫人生前最喜歡的兩個地方,一個是漠河,一個是蓮城。以她的性子,如若可以,她絕不會葬入家廟。”

蓮城和漠河真好是一南一北,一個四季如春,風光旖旎,一個天高雲淡,萬野蒼茫。

嚴愷之並沒有去過蓮城,只知道那裡的富庶繁榮絲毫不亞於江南,沿江直下,可以直通出海。海亭楊家正是在蓮城發家的,據說祖上與西域貨商來往甚密,大半個西南都仰仗着楊家吃飯。

像縭紜夫人這般不受世俗約束的娘子,即便死後不進家廟,大概也不會讓人覺得太大驚訝。只是商家一直咬定縭紜夫人死後是葬入家廟,可惜她沒娘家人,所以也無法質疑什麼。只不過留給後世更多疑huò和流言,漸漸就變成了傳說。

韶華有些意外嚴愷之對縭紜夫人這麼了解,吃味地說道:“你喜歡縭紜夫人那樣的女子嗎?”

嚴愷之對她無端的飛醋嘆了口氣,搖頭道:“這樣的奇女子,天底下要與她並肩的郎君,找不出幾個。”至少他自認自己是沒有資格的。“阿娘是愛極她的字,和她的性子,我從她口中才聽了許多。對了,你怎麼也會寫雲卷體。”

原本韶華鬆了一口氣,一聽嚴愷之終於還是問到這個敏感問題,她猶豫道:“天底下哪有娘子不以縭紜夫人為榜樣,我只不過東施效顰而已。”

聽到韶華這麼貶低自己,嚴愷之失笑:“你這要算東施,那西施得跟仙人似的。”一句讚美讓韶華樂得滿臉開花,“初次見到你的字,我確實嚇了一跳,天底下能寫得如此惟妙惟肖、真假難辨的,至今我只見過兩個。”

韶華心裡一陣咯噔,緊盯着他問:“另一個是誰?”

嚴愷之抿了抿chún,半晌沒有開口,便轉移了話題,“我明日進宮與二爺詳談這件事,至於徐氏,你多用點心,或許還能知道些其他的。如若不行,我再……”

韶華一聽,立刻伸手捂住他的嘴,不高興地鼓着臉,“不行我自有辦法,不必侯爺掛心。”

嚴愷之扯開笑,顯得很開心,把她的小手從嘴上拉開,將她拉到懷裡。“你就這麼擔心我被人搶走?我何德何能讓你如此執着。”

韶華把臉埋到他xiōng膛里,不讓他看到她此刻羞紅的臉,眼神晶亮盈澤,嘴chúnjiāo俏粉nèn。

她也不知道為什麼,始終有種不安,卻又說不上是什麼原因。

“愷之,說你喜歡我吧。”韶華從他懷裡冒出來,眼睛亮得有些驚人,好似黑夜中的明珠,連前路都可以照亮。她緊張又期待地看着嚴愷之,喃喃道:“我知道你是個說到做到的人,我也知道你對我好,可是我從未聽過你是說你喜歡我,就算不是愛也好,只要喜歡就夠了。”

哪怕不是愛,只要一句喜歡,或許就能安撫她躁動不安的心。

嚴愷之看着她的眼睛,從期待慢慢地變成猶豫,隨着眼帘低垂,他只看到她眼中的不安。這不像是他所認識的韶華,他所知道的那個韶華是明朗的,是倔強的,是無賴的,是孩子氣的,百樣變換的她卻從未lù出如此憂桑彷徨。忽然像是一個猛烈的石頭狠狠撞向他的心,無血無傷,但深切地感覺到疼痛。

他張口欲答,可是話到嘴巴,又不知怎麼吞了回去,最後只能變成一聲長長的嘆息。

他用大手覆上她哀傷的眼睛,手掌的細繭小心地mō過她jiāo俏的臉頰,卻不小心碰到她眼角的濕潤。嚴愷之有些心驚,他卻不敢去看,只能將她緊擁在懷。

“睡吧,其他的以後再說。”嚴愷之輕聲道。

韶華沒有回答,她知道嚴愷之心裡是有她的,是在乎她的。但是每個女人都是貪心的,一旦得到了,就會想要更多。正如同男人一樣,只不過女人求的是心,從你的眼睛裡有我到你的心裡有我,慢慢地就會要求你的心裡只有我,誰都不可以。

男人總是要求女人在身體上對他守身如玉,獨一無二,卻連一個心的專屬都給不了女人。

韶華也不知道自己是哭着睡覺,還是睡着哭,總之她走起的時候,感覺眼睛乾乾的,臉上還有風乾的淚痕。嚴愷之早已不在身邊,但還是小心地幫她掖好了被角,一旁的矮几上斟滿了濃茶,那是給她走起漱口用的。自從她成親以來,嚴愷之堅持不懈都在做的,知道她走起不愉快大多是因為睡了一夜,口氣重不願開口。所以他特意讓人清早悶了一口釅釅的濃茶,等他走起後,再好端來放在她旁邊。

儘管看上去是小事,但這份情誼,韶華心裡還是暖暖的。她甩甩腦袋,把昨夜的壞情緒甩開,漱口以後,麻利地起身,喊幼菡她們進來伺候。

得知水靈一大早就去書房,親眼看着嚴愷之從書房裡走出來,臉上似乎有奇怪的表情。

“不過夫人放心,侯爺只是進裡面坐了一會兒,水靈來的時候他就走了。”初荷跟韶華拍xiōng脯保證。

韶華正小口地抿着粟米百合紅棗羹,一副老神在在的樣子,聽她說完也沒太大反應,這讓初荷覺得有些意外,全然和昨夜的態度截然不同。

等到韶華吃完早餐,嚴愷之正好回來,韶華急忙讓初荷去廚房張羅點熱粥來,嚴愷之擺手表示已經吃過了,便讓初荷退下。

“二爺怎麼說?”韶華跟着他身後,看他直入裡屋,似乎有話要說。

嚴愷之轉過身,正好看到韶華一身紅衣,愣了一下,只覺得這衣裙將她襯得更加膚白如雪。雖然腰身不如先前妙曼窈窕,可是身上多了那一股優雅韻味,使得她生出了許多嫵媚。

韶華被他打量得不好意思,想到昨夜徐心如竟然是穿着紅衣去見嚴愷之,想必也是打着辛子墨的幌子去。好歹她才是正經的,而且這身衣服還是辛子萱送給她的天緗紗,特意根據她現在的身材改了大小。雖然不是特意穿給嚴愷之看,可是當他發現後,心裡還是多了一絲期盼。

“不好看嗎?”韶華有些忸怩起來,左看看,右看看,薄透輕盈的裙角也跟着搖曳起來,特別風情萬種。

看着這身熟悉的衣裳,嚴愷之也想到徐心如昨夜那一套。只是昨夜他滿心厭惡,甚至氣惱地訓責徐心如心機重,可是徐心如卻道真正有心計的韶華。從雲卷體到琵琶,如今又是一身紅衣,嚴愷之心裡不禁唏噓。

“好看。”嚴愷之點頭道,看到韶華臉上顯出愉快的表情,他低聲道:“其實你不必模仿她,你是你,她是她,我心裡清楚。就算沒有她,你還是我的妻子。”

韶華一聽,好氣又好笑,本來期待他能勾起一些回憶,結果竟誤會她是在刻意模仿。

不過最後一句話還是讓她覺得甜滋滋的,證明嚴愷之心裡並沒有因為她和辛子墨那麼多“相似”而當成替代。她撒jiāo地走過去,拉着他的手,“你還沒告訴我,二爺怎麼說呢。”

被韶華這麼一打岔,他差點忘記了正事,嚴愷之恢復了理智後,冷靜地說:“我最近要出一趟遠門,你自己要小心,無論什麼人叫你出去,你都推脫身子不適。有什麼事,全都讓他們到家裡來,我把英九英羅都留下,他們會負責你們的安全。”

“說得這麼嚴重,你還沒說你要去哪呢。”韶華聽着他謹慎地安排,有些哭笑不得,什麼時候她的架子這麼大了。

“二爺讓我陪同御史去榆陽,聽說榆陽太平縣出了起滅門案。”嚴愷之說得雲淡風輕,好似只是去郊外採風。

韶華皺眉,“既然有御史去了,那還要你去幹嗎。”

他既不懂判案,又不懂驗屍,若說去保護御史,就更說不過去了,好歹嚴愷之也是個侯爺。

嚴愷之眉頭一挑,“我去陪同,順便了解情況。”見到韶華恍然大悟,他笑道:“總之,你記得別亂跑,乖乖等我回來。”

讓嚴愷之當成孩子一般叮囑,韶華心裡有些甜mì,忽然她想到一件事,“那雙滿月,你趕得回來嗎?”

嚴愷之眉頭一沉,“我盡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