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韶華望了嚴愷之一眼,見他眼眸低垂,並沒有看她,心裡有些說不出的滋味,抿了抿唇,向他福了福身,便走了出去。嚴愷之這才抬頭看了她的背影一眼,輕嘆了口氣,然後收斂心情掃了其他人一眼。

多福還為嚴愷之對妻子的深情感到訝異,心道傳言中的冷麵郎君也不過如此,可韶華的身影一旦消失在他們視線內,嚴愷之頓時就變了表情,多福低着頭,覺得自己有如被審問罪犯一般。他睨了衛篪一眼,見他也是斂眉肅目,不敢造次,暗暗咽了。水。

嚴愷之見他們各自低頭不語,沉聲問道:“你們誰跟我說一下,到底是怎麼回事?”衛篪來也就罷了,居然還帶着韶華,而且另外還有鳳仙這個拖油瓶,而多福卻又是為了找攸寧,敢情是嫌京里生活太舒適了,都跑到外面來吃苦。一想到韶華這麼一路竟然是跟着這一群大老爺們,嚴愷之的心情就更沉重了,就連看衛篪的眼神也充滿不善。

衛篪立刻挺直了腰板,一臉嚴肅的表情,據實以報:“回侯爺,屬下確實是奉命帶夫人前來,只是途中碰巧遇到幾位出手相助,還一路護送我們來涼城,只不過進城時走散了。”

聽到衛篪輕巧地解釋他們進城後就“分道揚鑣”的事,多福臉上的肌肉抖了幾下,心裡狠狠地罵道:若不是看在鳳仙的份上,這一路上他們被挑剔折騰,耍得暈頭轉向,一會兒日夜兼程地趕路,一會兒又突發奇想要去吃東西。雖然他們可以拋下他們,自己趕路,可也不知道為何管不住自己的腳。

多福暗自懊惱許多次,每當他決心要離開時,聽到鳳仙娟麗嬌柔地呼喚,他又跟中了邪一樣,立刻就奔過去。只不過,每次鳳仙都是讓他替韶華跑腿,而且每次鳳仙找他們說話,衛篪就開始找事,生生把幾個常年在外奔波的漢子都折騰得筋疲力盡。

好不容易到了涼城,鳳仙借口要找個酒家先住下,趁他們不注意,竟然丟下馬車,三人就跑了。

不過,多福也慶幸他這一路沒惹出什麼岔子,否則看嚴愷之這臉色,只怕他回去沒好果子吃。他沒有揭穿衛篪的話,只順着他的話回答:“是,我們也是奉命行事,我家夫人猜少爺興許是往川北這邊來了,所以我們就一路尋來。”

一想到攸寧,這個闖禍沒少拖他下水的麻煩,嚴愷之心道若不是他既是辛子墨的弟弟,又是韶華的義兄,他絕對不會客氣。奈何,他又長了一張和辛子墨極為神似的容顏,讓他連氣都沒得出“攸寧跑來做什麼,這等時候真是瞎胡鬧!”

聽着嚴愷之的口氣有些放鬆,多福不禁有些好奇“侯爺怎麼會在這裡,您不是應該……”雖然就算嚴愷之真的是逃出來,他也絕對會睜隻眼閉隻眼,怎麼說是自家侯爺的義女婿,不過看他剛剛在醫館門口,光明正大的模樣,顯然不像偷偷跑出來的。

嚴愷之打斷了他的話“此事你們不必管,我也是身負皇命。”既然是定西侯府的人,他也少了一些戒備,想到自己正好無人可用,便問了一聲:“你們打算怎麼辦,可找到攸寧的下落?”

多福遺憾地搖頭說:“還沒有,只是半路錯以為鳳仙姑娘是少爺,鬧了一場誤會。”

嚴愷之聽到多福把鳳仙喊作姑娘,又想到鳳仙剛剛用的是女聲,不由得望了衛篪一眼,衛篪默默地低下頭,嚴愷之心裡無奈地嘆了口氣。“既然如此,你們不妨去找胡太守,若是攸寧想去川北,少不了是要經過涼城。”嚴愷之心裡還是攸寧當成自己的弟妹一般,想到他也下落不明,不免有些擔憂。

看來,要麻煩胡太守的事還很多,嚴愷之想到了胡八娘,心裡忽有一計。

聽嚴愷之的口氣,似乎能讓涼城太守幫忙找人,多福頓時覺得前路又明亮了不少。光是他們幾人之力,想要找到故意逃離的攸寧,也不知道要找到猴年馬月,若是能有涼城太守相助,至少能輕鬆了大半。多福再次向嚴愷之行禮,這一次是發自內心的滿懷感激。

嚴愷之沒有與他們逗留太久,心裡想着屋外的人,吩咐幾句後,就大步流星地走出來。

福林的院子不大,韶華他們也走不了多遠,鳳仙看她悶悶不樂,安慰了幾句“你就別擔心了,我想嚴爺也只是擔心你而已,說不定是見到你太高興,一時就不知道說什麼好。”

韶華知道鳳仙的好意,勉強地笑了笑“我沒事。”

其實有多福他們一路保護,韶華反倒不擔心會再遇上山賊土匪,而對於多福把鳳仙誤以為女子的事,她和衛篪都極有默契地保持沉默。她看得出多福見到鳳仙時,眼底露出的驚艷,還有聽到鳳仙是“女子”時,臉上泄露了欣喜,甚至還會有意無意地和衛篪偷偷角力。她不知道若是多福知道鳳仙的真正身份,會不會氣得甩手而去,以衛篪一人之力,要是再遇上之前那些意圖不軌的歹人,只怕他們永遠都走不到涼城。

但對於多福的信任僅僅是放心與他們同路,關於自己的身份,韶華則選擇沉默,就算是辛茂山的部下,也遠沒有嚴愷之的安全重要。要是不小心讓他們知道她這次去涼城是為了見嚴愷之,會不會半路鬧出其他岔子,韶華不敢想象後果。所以一進涼城,他們就打算甩開多福,反正他是要去找攸寧,再與他們待在一起也是浪費時間。

千算萬算就是沒算到多福也認得嚴愷之,而且還會在大路上撞了個正着,看到嚴愷之方才驚愕又慍怒的表情,絲毫沒有她想象中的激動或欣喜,韶華心裡就好像被什麼撞了一下,疼得她連笑容都做不出來。

鳳仙見韶華笑得勉強,也不由得嘆了口氣,這一路來他與她相處得最多,從一開始的嬉鬧玩笑到謹慎地發現被賊人引入迷途,甚至果敢地拔刀相對。鳳仙尤為驚嘆韶華完全不同於他以往去高門大院里那些夫人娘子,單單是從她膽敢冒險出來尋找嚴愷之,鳳仙就對她極為欽佩,甚至為嚴愷之感慨,能得妻如此當生而無憾。

可是,反倒是有多福他們一路相護,韶華就像沉靜在深閨的大家娘子一般,常常都望着窗外出神。鳳仙還道韶華只是想家膽怯了,可無意聽到她喃喃自語,竟然是在分析川北的情況。鳳仙驚訝得差點叫出聲,被韶華瞪了幾眼,無奈才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鳳仙聽了以後就完全說不出話了。他不知李閣老到底是怎麼教導自家孫女,別的人家至多就是琴棋書畫女紅廚藝,可韶華說起領兵打仗,語氣間的熟悉和〖興〗奮比他一個男子更甚。

鳳仙偷偷打量着韶華,心想一個書香世家的娘子定然不可能對軍事感興趣,唯有可能就是她為了嚴愷之用了心,否則一個常年在京里,連打架都沒見過的娘子,哪裡會對這些戰事有興趣。韶華並不知道鳳仙的想法,她只是有些類似近鄉情怯的感覺,越是靠近涼城,她的心就越緊張,所以便找了些其他的事擾斷自己的思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