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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皇子府邸。

宋瑾一走,大皇子神色便冷了下來。

書房。

大皇子黑着臉坐在書案後,面前立了十幾個小廝。

“聽說有一本有關吃蝙蝠的話本子,本王居然對此一無所知,你們還有臉說,本王府中的話本子,囊括天下?”

大皇子語落,啪的一拍桌子。

這幾個小廝,素日負責替大皇子搜羅話本子,差事不算艱難,但是因着要全國各地的跑,也是辛苦。

好在大皇子從不虧待他們,每次外出,給一兩銀子的外出補助,另外吃喝全包。

搜尋回來尋常貨色的話本子,大皇子也不懲罰,但是搜尋到絕好的話本子,大皇子必定重賞。

相較之下,這差事簡直是完美、

這是他們第一次見大皇子發怒。

怒氣滔天,那姿態,活像被人挖了祖墳。

有一個小廝膽子略大,待大皇子語落,那小廝躬身道:“殿下明鑒,奴才們當真是盡心儘力了,不知殿下是從何處聽來的有關吃蝙蝠的話本子,奴才心想,這怕不是假的,普天之下,豈有此等之事。”

這小廝給大皇子辦事足有八年。

這八年里,但凡大皇子看過的話本子,有十分之一都是他尋來的。

雖然他沒有本本看過,但是大概內容是什麼他還是知道的,畢竟尋話本子的時候,那出售話本子的人會說。

而且,他們幾個,彼此也會交流。

像吃蝙蝠這種事,這麼駭人聽聞,若是有誰遇到了,必定是會說出來的。

他們幾個,走南闖北,搜尋遍地的話本子,都聞所未聞,他也有一點自信,大皇子所說的話本子,怕不是根本不存在。

然而,這小廝語落,大皇子本就凝重的面色,驟然陰沉下來。

“是本王府邸的米太充足了,給你吃的太飽了,以至於撐的你敢頂撞本王了?”

大皇子的聲音不高,但是這話音里透着的寒氣嚇得那小廝撲通跪下。

“殿下息怒,奴才並無他意,奴才是怕,殿下痴心話本子,別被有心人利用了。”

大皇子眼睛微微一眯。

有心人利用?

沈樾皮囊里的那個女人?

她今日進府,彷彿只提了這一個問題,便是問他有沒有這種話本子。

這是來故意拋給他的?

思緒一閃,大皇子腦中浮動着那雙眼。

沈樾的眼睛,眼底的神色卻絕非沈樾。

置於桌案的手,拇指與食指輕輕一搓,大皇子涼悠悠的朝面前幾個小廝道:“一個月,本王給你們一個月的時間,找到這本書,否則……”

大皇子沒有繼續說下去。

但是他的話,不容人反駁分毫。

幾個小廝低眉垂首,齊齊應諾,眼見大皇子並無其他吩咐,依次離開。

跪在地上那個小廝,想起來,沒有膽子,便依舊跪着。

大皇子掃了他一眼,“怎麼?讓本王親自扶你起來?”

小廝一個哆嗦,立刻起身,“奴才謝殿下大恩大德。”

轉頭一陣風奪門而逃。

大皇子眯着眼睛看着他逃出去的背影,直到身影消失,大皇子深吸一口氣,眼睛微闔,靠在椅背上。

吃蝙蝠……

光是想想,都覺得這話本子有趣。

到底會牽扯出什麼故事呢?男主和女主搶奪誰抓的多嗎?

嘴角揚起一個微小的弧度,大皇子睜眼從桌案上扯出一張紙。

沉思一會兒,提起狼毫湖筆,刷刷落字。

他的人已經打探出來,余州地界,家中有變故的幾戶人家。

一個錢來,一個宋定忠,一個趙霽德。

錢來是安國公在余州開採金礦的走狗,這一點已經確定。

趙霽德……

他作為父母官,聽到山上的動靜帶人上山,然後意外發現金礦,再因為畏懼上報會被層層攔截便親自上京……

看似只是一個尋常的合情合理的介入,可細想之下,按照話本子的理論,這個介入,根本不尋常。

因為趙霽德是十六年前的狀元。

十六年前趙霽德任職余州,之後在未動過,雖然明面上看,似乎是趙霽德是被動的,是有人阻止了他的調任,而這個人是安國公。

可事實上呢……

阻止趙霽德調動的人,還有一個,他沒有查出來,但是可以肯定,地位不遜色於安國公。

宣紙之上,大皇子將趙霽德的名字圈起來,在旁邊畫了一個問號。

另外,按照話本子的定律,十六年這個數字,太過敏感。

畢竟,十六年前出過先帝先後暴斃的事情,繼而他的父皇登基。

而往往這種情況,從話本子慣有的故事情節安排來看,這個繼位,不是正常繼位。

那麼,這個十六年便是不尋常的十六年。

不偏不倚,十六年之後,鬧出了安國公金礦的事,趙霽德跟着被牽扯進來。

大皇子在趙霽德的名字下方,又着重畫了橫線。

如果他所猜不錯,這個案件之後,趙霽德必定會有官職調動。

置於調於何處……

大皇子抬眼,盯着眼前一方硯台,沉思須臾,眼角一抖,在紙上刷刷寫下京兆尹三個字。

京兆尹府邸的黃金,根本不是京兆尹的。

京兆尹只是被牽連進來的。

若說京兆尹是攻擊安國公的突破口,不如說,有人要京兆尹挪窩。

隨即,大皇子將京兆尹與趙霽德用一條線連起來。

趙霽德的目標,是京兆尹嗎?

一旦趙霽德接管京兆尹的話……

大皇子立刻想到了刑部尚書,當日趙霽德的同窗好友。

思緒及此,他腦中彷彿打開了一道從未有過的大門,他倏忽間想通了一些事情。

嘴角再次揚起。

誰說讀話本子是玩物喪志呢。

話本子的精髓,豈是凡人能懂的。

想通了趙霽德與刑部尚書的聯繫關竅,大皇子的目光,落向了宋定忠。

余州商戶。

宋家的生意,做的很大,幾乎全國都有宋家的分號,甚至在鄰國,也不乏宋家的生意。

生意人把生意做的大,這是人家的本事,本無可厚非。

但是。

宋定忠是十六年前去的余州。

又是這個敏感的數字。

而且,宋定忠的兒子,在沈樾在余州消失的時間裡,成親了。

而沈樾露臉之後,宋定忠的兒子兒媳都死了。

久讀話本子,若是這點障眼法再瞧不出來,那便真是玩物喪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