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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爾嵐跟着泓陽長公主進宮,就是為了防止太后下黑手。可太后一直沒什麼動作。不過紀爾嵐不覺得太后是沒有辦法,對方定然是在尋找有利的機會,爭取一擊即中。

回到妍華殿,泓陽長公主宛如真仙般的眉目一片冷沉,問道:“你覺得此事如何?”

紀爾嵐沉吟道:“有人故意讓百盟使臣死在大安宮,只有一個可能,就是挑起百盟對大安的不滿,若是開戰,大安必定要求助靖國。”

“所以,動手算計德古的人是靖國人,或者,是靖國養在大安的姦細。”

“嗯。”

泓陽長公主張了張唇,說道:“若元陽能安撫住納迦瑞,興許事情就會有轉機。但,本宮真的不想讓元陽去和親。”

“這還在其次,重要的是,百盟是否真的想讓元陽郡主過去和親……不知方才公主是否留意到,納迦瑞在見到元陽郡主之時,神色有些奇怪。”

泓陽長公主說道:“沒有,方才本宮的注意都集中在太后身上。”

紀爾嵐說道:“那種神色,就像……”她努力斟酌着言辭,說道:“就像一個人原本要毀掉一件東西,卻突然發現這件東西是個寶物……”

泓陽長公主皺眉想了想,突然明白了她所指的,驚到:“你的意思是,百盟故意拿和親的事情做誘餌,想讓靖國的人來破壞和親?”

“或者,有更卑劣的手段。比如,百盟可以監守自盜,殺害元陽嫁禍給靖國,從而挑撥靖國大安結盟的可能。”

大安與靖國和百盟相比,雖然只是一隅小國,不如兩國強大,但地勢四通八達,不管南下還是北上都要經過大安。大安南北山水相靠,易守難攻且物產富足,不容小覷。這樣一個地勢絕佳的王朝,無論是靖國還是百盟都覬覦已久。但同時,他們又彼此牽制,絕不允許對方吞併大安,卻又從未放棄過吞食大安的念頭。

“靖國殺害德古挑撥百盟與大安。而百盟要殺死元陽嫁禍靖國,讓大安與靖國反目。”泓陽長公主眉間若蹙,說:“靖國使臣明日便能抵達,元陽的安危……不知她們母子有沒有意識到。”

紀爾嵐眼眸中倒映着殿內燃着的燭火,說道:“不止是郡主的安危,還有公主您的安危。”

泓陽長公主知道她指的是太后,冷笑道:“她心中不知有多麼想置本宮於死地呢,可惜,現在是多事之秋,她無暇細細籌謀此事。”

第二日,靖國使臣的隊伍也進了京,相對於百盟,沒有聯姻的聘禮,也沒有美人撐場面,所以更顯得低調。只是,誰又敢小覷慢待靖國的使臣?幾日的繁忙是在所難免的。

在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此事上時,等待父皇回信的納迦瑞便清閑下來。

這日清晨進宮,正巧碰見陶安長公主和元陽郡主進宮的車駕。元陽聽婢女說納迦瑞在車外拜見,臉頰騰的燒起來,紅了個通透。陶安長公主在一旁看着,心中心酸又欣慰。

沒有哪個母親願意女兒遠嫁,六親不靠,無人相幫。可元陽若不排斥甚至歡喜這們親事,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元陽郡主跟着母親下車行禮,面頰上的紅暈還未完全退去,明媚的眉眼又增了幾分妍麗:“五皇子有禮了。”

納迦瑞眸光閃過驚艷,笑容在他唇角自然的綻開。“長公主與郡主這是要進宮去?”

陶安長公主見對方神色,心頭突然輕鬆了許多,若兩人能彼此眷顧,那麼和親這樁事,也不是那麼讓人無法接受。當下說道:“本宮的皇妹新近回宮,所以要本宮帶女兒進宮敘話。”

幾人寒暄幾句便各自回了馬車往宮裡去。陶安長公主見女兒神思不屬,便說道:“馨兒,母親不妨告訴你,你的親事,你我都做不了主。將來你若真要嫁到百盟,母親唯盼你能與那人心意相通,情投意合,這樣你的日子多少也會有些盼頭。”

元陽郡主漸漸變了臉色,說道:“母親的意思是,馨兒是大安的棋子,若有用處,便能過的好些,若被夫家嫌棄,一切也都完了,是嗎?”

陶安長公主心中大慟,實話實說道:“靖國與百盟都對大安示好,將來大安的命運如何誰又能知道?若大安與百盟安然相交,就能保全你。若大安以後與靖國結盟,你在百盟又該如何自處?所以母親才希望你能抓牢夫君的心,如此,也能保證你性命無憂。”

元陽的面容徹底失了血色,想到納迦瑞目光中透出的溫度,才有漸漸迴轉了過來,輕聲說:“母親是讓我對納迦瑞示好么?”

陶安長公主嘆了一聲,說道:“這也是太后娘娘的意思……畢竟,昨日百盟使臣在大安出了事,總要給百盟一個交代,若你能跟納迦瑞說的上話,此事就有可能大事化小……”她說到這,不禁紅了眼眶,貴族女子以德示人,矜持端方才是佳話。如今,她卻親口對女兒說,讓她去取悅男人。

“母親不必憂慮……元陽心中都明白的。”

陶安長公主一把將女兒攏入懷中,說道:“馨兒,委屈你了……若有丁點辦法,母親也不會答應讓你去和親,哪怕你泓陽姨母有同齡的女兒,母親都要爭一爭……可惜……”

元陽用帕子沾掉眼下的淚珠,說道:“母親不能這麼說,姨母這一生已經夠坎坷了……”

進了妍華殿,母女倆的情緒已經恢復平常,元陽親昵的挽住泓陽長公主。“姨母……”

尋常百姓人家的稱呼,讓泓陽長公主更覺的窩心,她拉過元陽郡主上下打量,說道:“出落了,卻也清減了。”

陶安長公主說道:“這孩子,說長大就是一眨眼的事,上回帶着她去雁盪山看你,還似個長不大的皮猴子。”

紀爾嵐侍奉在泓陽長公主一旁,聽着她們說話,時不時去看元陽,便覺得她有些心不在焉,等泓陽長公主問到她怎麼看待和親一事時,她竟半晌也沒反應過來。陶安長公主嗔怪的看了一眼女兒,說道:“太后娘娘跟皇上的意思,是讓元陽跟五皇子多走動走動。”

泓陽長公主微一皺眉,這是早已預料到的,但她沒想到的事,皇姐似乎並不排斥。“皇姐心中對和親一事是願意的?”

陶安長公主嘆了口氣,說道:“二妹,做母親的哪有希望孩子遠走的,可我又能有什麼辦法?既然無法阻止,我自然希望元陽能與未來的夫君心意相通,起碼也有些保證。”

這話說的對,卻也不對。讓夫君看重自己自然是沒錯的,可這樣的東西算得上保證么,可以依賴一生么?沒有什麼比人心更善變,男人的寵愛尤其不可相信。尋常男子還要三五時的去妓館青樓尋個新鮮,更何況是帝王之家。

不過這些都是後話,泓陽長公主此時在意的,是元陽郡主的人身安危。可她又不能明說,若是開了頭,就要牽引出許多事。她今日找這對母女過來,也只是想試探她們的態度。

幾人還在坐着說話,侍女進來稟報說,太后身邊的女官錦玉過來傳話。

泓陽詫異沉默了片刻,說道:“讓她進來回話。”

錦玉恭謹的到了泓陽跟前,行禮道:“奴婢給長公主請安。”

“起身吧,你到本宮這裡來,是有什麼事?”

“回長公主的話。是這樣,皇上同諸位大臣在御書房與靖國使臣議事,所以百盟國的五皇子去拜見了太后娘娘,提出想要邀請元陽郡主遊園說話,就讓奴婢來問一問,郡主這會可得空。”

兩位長公主對視一眼,都朝元陽看去,見她整個人都陷入羞赧的慌亂之中。

陶安長公主思忖片刻,說:“既是五皇子誠心相邀,太后娘娘又讓人親自來問,馨兒,你便去一趟吧。母親讓斂霜跟你一起去。”

斂霜正是當時給紀爾嵐送玉兔東升簪子的那位姑姑,她的侄女修兒被紀爾嵐所救,此時也在元陽身邊服侍,姑侄二人對元陽都是絕對的維護。有她們跟在身邊,陶安長公主自然會放心些。

元陽咬着下唇,羞得脖頸都有些泛紅,勉強點了點頭,起身往外走。泓陽拉着她說道:“讓我身邊的朦朧跟你一起去,這丫頭機靈,若有事便能幫你一把。”

紀爾嵐從泓陽公主身邊走出跟元陽郡主行禮,元陽只是心神恍惚的點了點頭,並沒有注意到這位“朦朧”有什麼不同,緩步往外走去。

外面攆轎已經備好,紀爾嵐一路跟着她往太湖的方向而去。

妍華殿離太湖不算遠,半炷香的功夫便到了,眾人遠遠看見一片湖光粼粼,周圍成片花樹深紅淺紅綴在一起,如雲如霧。一名男子身邊只帶了一個侍從,負手立在白玉欄干旁,言笑晏晏的說著什麼。

元陽下了攆轎,看見這一幕,少女的心突然飛揚起來,眸光不由自主變得閃亮。

紀爾嵐在一旁看見她這副神色,一顆心狠狠的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