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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艾身形瘦削,面貌雖好卻有些血色不足,鬢髮斜插的步搖流蘇長長垂落在她單薄的肩頭,更襯得她眉眼楚楚,讓人心生憐意。她微微猶豫的模樣,讓人覺得格外柔弱。

崔榮志看她欲言又止,不由問道:“小艾有什麼事要說?”

崔艾小心翼翼的說道:“四叔,不知道七叔的病怎麼樣了?難道祖母走了他也不能回來嗎?之前祖母還說,她有一件東西,是以前從家族帶過來的,一定要隨她一起入葬。這件事情七叔知道,若他不能回來,還請四叔前去問一問的好,莫要讓祖母留下遺憾。”

“有這樣的事?”崔榮志眼睛一亮,隨即又泛起恨意,母親居然將藏匿舊物家資的地方告訴了老七,卻沒告訴他!

崔艾細細看着四叔的神色,心中愈加嘲諷,心想公孫姑娘的辦法果然好用,她才提起一個話頭,崔榮志就上當了。“是啊四叔,不過,侄女也只知道有這麼一回事,具體就不知情了。只能勞煩四叔到七叔養病的地方去問個究竟,也好趕在祖母下葬之前將這件事情辦好。”

崔榮志知道了這個消息,恨不得立即飛到老七那裡問個明白,哪裡還用的着崔艾催促,連劉氏和崔茉方才受的委屈都立即拋到了腦後,說道:“小艾說的沒錯,此事拖延不得,四叔一定儘快將這件事情辦好。”

崔艾點點頭,忽然身子一軟,靠在了月息身上。

崔榮志正想將她打發走,便說道:“你身子弱,這副頭暈眼花的模樣,也沒辦法在這裡給你祖母盡孝,趕緊回去休息片刻,莫要病了,等好一些再過來。”

崔艾便順勢行禮告退,回了枕霞榭。

公孫嵐正在裡面等她,見她回來便問道:“怎麼樣?”

“果然應了你說的,四叔一聽七叔有可能知道那些家資的藏匿之處,便立即答應了。”崔艾走到公孫嵐近處坐下,說道:“公孫小姐,雖說是你為了救自己的哥哥,但我也要多謝你,若沒有你,我躲得了今日,也躲不了明日。方才月息姑娘也看見了,我四嬸跟二妹對我的厭惡是刻進了骨子裡的,這次沒有得逞,往後也不知要怎麼對付我。”

公孫嵐搖搖頭,說:“燕鴻是我們共同的敵人。那我們,有什麼理由不成為朋友?不過舉手之勞,崔小姐不必放在心上。”

崔艾剛剛失去了最親近的祖母,對燕鴻尤為憎恨,說:“我那個堂兄,怕是根本沒把我們當親人看的,為了一己之私,生生將好好的神隱山莊折騰成這樣。在他眼中,我們只是一些工具。”

“你放心,燕鴻這輩子都不會再出現在你們面前,他已經走到絕處了。”

“當真?”崔艾驚訝的看着公孫嵐,有些不能相信。

“按照你所說的,燕鴻平日與山莊聯絡,應該都是與崔榮志的人暗中聯繫,我們在靖國,已經將燕鴻跟崔榮志的線人控制在手裡。”

“造化弄人,祖母只要再熬一些時日,這一切便都過去了……”崔艾的眼圈瞬間紅了,淚水在她眼裡打轉,她本就生的柔弱,這下看上去更是弱不禁風,病懨懨的。

公孫嵐不由問道:“你這身子是胎裡帶的病?”

崔艾出生前在母親肚子里就受了不少折騰,生下來就比尋常的孩子弱幾分,昨夜在舊宅子窩了一晚上,今日便有些受不住。“我母親懷我時,正趕上家族動蕩,便不怎麼穩當,祖母費盡心力才保下我母親跟我,還曾期望我是個男丁,可惜……”

“但你的祖母依舊把你放在手心裡呵護。”

崔艾抿唇點了點頭,想到祖母心中甚為傷懷。公孫嵐從懷中拿出一瓶養息丹,說道:“這是我一個朋友做的藥丸,對身體大有好處,就留給你吧。”

崔艾哪裡肯接,連連推辭:“你已經幫了我許多,怎能再平白拿你的東西。”

公孫嵐笑着塞到她手中,說道:“你這般客氣做什麼,咱們相識一回,我總不能看着你這麼孱弱下去。再者說,又不是什麼了不得的寶貝,這藥丸雖好,我那朋友卻是還能再做的,你拿着就是。”

崔艾這才接了,說道:“公孫姑娘,多謝你了。救七叔的事,還得靠你們。不過,你們萬萬要小心,那裡是山莊秘密培養的人手,雖然我不知具體情形,但那是祖母多年來的心血,不容小覷。”

“嗯。”如果神隱山莊一無是處,燕鴻也不會如此看重,公孫嵐自然明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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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夜深人靜,天上的月兒半遮半掩,山下南石鎮義莊的圍牆外頭,隱隱約約站了幾個人。

公孫嵐也沒想到,他們一路跟着崔榮志下山,竟七拐八拐被帶到了這裡。月息看着又黑又長的巷子,苦着臉道:“他們真會找地方!”

幾人扎着蒙面巾,聲音聽起來悶悶的,月辰皺眉道:“他難道不是去找崔七爺的?”

公孫嵐道:“應該不會,他心心念念十多年的東西終於有了眉目,怎麼會不急呢?”

“不過,仔細想想這種地方的確很能掩人耳目,一般人沒事肯定不會來這裡瞎轉悠的!”月息心裡打怵,一臉嫌棄的看着崔榮志的衣角消失在巷子的里。

“咱們走吧。”

義莊的位置位於南石鎮西北角的最偏僻之處,這裡畢竟與尋常地方不同,他們此時所在的這條巷子是專門往義莊大門而去的。月辰比划了個手勢,讓其他人分散在義莊四周待命,他和月息則跟着公孫嵐順着崔榮志的線路跟過去。

沿着巷子往裡走,遠遠就看見義莊的大門上掛着四隻明亮大白燈籠,上書一個奠字,發出慘白的光。

月息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顫,“小姐,我們走正門嗎?”

公孫嵐無語道:“你想大大方方的走進去?我們當然是要跳牆了!”按理來說,義莊是有人值守的,不過崔家在這裡有貓膩,這守夜人應該是他們自己人。所以崔榮志什麼時候來,顯然都是沒問題的。

三人一前一後躍進院子里,院子並不大,靠西邊一側有一排五間低矮的房子,門口掛着和方才大門口一式一樣的慘白燈籠。院子裡面除了格外的寂靜什麼也沒有,連根草也看不見,就像一片寸草不生的死地,這種氛圍倒是與義莊相得益彰。

“你們看,那門上還貼着符紙,怕是崔榮志特意用這種東西來嚇唬人的吧!”

公孫嵐跟月辰聽見月息這種無聊的猜測不置可否,映着月亮的清冷的光芒,從其中一間屋子的窗戶往裡面看。兩排整齊的木架擺在裡面,一具屍體都沒有。幾人紛紛查看了其他屋子,同樣空空如也。“怎麼一具屍體都沒有啊?”

月息的聲音非常輕,話像是用氣息呵出來的一樣,月辰感覺到她傾吐的溫熱,臉頰竟有些發燙,好在四周昏暗,無人看見。“義莊原本就是用來停放無人認領的無名屍的,南石鎮也不是什麼大鎮,哪裡來的那麼多無名屍。誰家有人死了,自己辦了喪事下葬便是,也不會送來義莊。”

“難怪兩值守的人都沒有。”月息鬆了口氣,沒有屍體總是件好事。至少四處摸索的時候不用擔心背後涼颼颼的。“那……我們現在要進去嗎?”

月辰沉吟道:“這院子並不大,就這麼幾間屋子。必定是有密道了……崔榮志是進了哪一間?”

公孫嵐從懷中將吱吱放到地上,說道:“跟着吱吱。”

“對了,我都忘了有它!”

吱吱終於可以自由活動,在院子里轉了一大圈,似乎在確認這裡有沒有它的敵人,而後才開始這聞聞那看看,然後它就在第三間的門口停了下來。

公孫嵐走過去看,見有一團指甲大小的黑乎乎的東西。月息湊過去,“這是什麼?”

公孫嵐從靴子里抽出匕首挑起來看,驚訝道:“好像是……被踩爛的草葉子……”

“還沒幹,也許是從崔榮志的鞋底掉下來的。”

三人互望一眼,都往屋子裡看去。但第三間停屍房與其他並沒有什麼兩樣,月辰試探着推了一下門,沒有發出想象中吱呀的聲音,看來門軸上常有人上油。

摸索着進了屋子,將門關好,吱吱又開始在新的環境中探索起來,但它畢竟不能直接領會人的意思,無法聽命行事。“咱們分頭看看。”

三人沉着氣在四下里輕聲摸索着,掃過各個角落,一無所獲。

“會不會是我們弄錯了?”

公孫嵐也不知道,這間屋子裡的陳設如此簡單,幾乎是一目了然……她皺眉道:“興許是暗門的位置比較隱蔽,我們再找找。”

三人又重新摸索了一遍,仍舊沒有發現暗門的跡象。正商量着也去其它屋子裡看看,便聽見一聲輕微的“咔噠”聲,三人連忙躲進陰影之中,就看見方才她們踩過的地面裂開一道形狀不規則的口子,一個人影從裡面緩步走了上來,這人影,卻不是崔榮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