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昀城堡的城牆之下,一切都變得平靜異常,平靜的彷彿之前狂暴攻城沒有發生過。但在雲城堡的地牢中,包括北山衡在內,都被眼前的情景給驚的魂不附體。

那些俘虜因為中了蓖麻子的汁液,陷入沉睡毫無意識,但他們的身體此時的的確確是在扭動,雖然動作不大,但長了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來。

田繼昂揉了半天眼睛,當他看見那些人的皮膚漸漸鼓起一個個包的時候,終於相信自己不是看錯了。“將軍,這是怎麼回事?下官莫不是還在睡夢之中?”

北山衡想起今日種種古怪,又看着那些人,分明剛才還活蹦亂跳,現在卻一個個像被抽幹了血似的臉色愈發蒼白,他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退出去!全部退出去!”

聽了北山衡的命令,眾人如夢初醒,立即朝門外跑去,北山衡緊緊盯着那些人,不,現在應該說是屍體,他看着那些屍體身上鼓出許多凸起的小包,還在緩緩的移動遊走,他在關上門的那一刻,終於看見一個黑黝黝的蟲子從一個人的皮膚中鑽了出來!抖抖身上的翅膀,飛了起來!

“這是蠱蟲!”

北山衡從小受肅王教養,還不至於連這點見識都沒有,但親眼看見還是第一次!遠比父王跟他說起的更加駭然!“北戎的軍隊里居然有百盟的蟲師!”

田繼昂聽見蠱蟲二字就已經明白了這是怎麼回事,“北戎這是給咱們送了三十多個蟲子窩啊!”

北山衡面色凝重,看着眼前的木門,說道:“加緊封鎖,絕對不能讓那群蟲子飛出來。”

護衛問道:“封鎖?不消滅它們嗎?”

田繼昂都要被嚇哭了,此時哭喪着臉說道:“哎喲小兄弟,你小時候沒捅過馬蜂窩嗎?一群馬蜂追着你尚且避無可避,何況是這些吃人骨血的蠱蟲那!哪怕是放出來一隻,那也是要人命的!”

現在,他們只要一打開這個門,迎接他們的只有災難!

眾人聽了這話都不禁冷汗涔涔,已經有人聽見裡面隱隱約約傳來嗡嗡聲,還有石子擊門的聲音,應該是那些黑色飛蟲在裡面橫衝直撞。田繼昂道:“將軍可有什麼辦法能消滅這東西?”

就在這時,一個衛兵突然發出一聲驚呼!

眾人看過去,見他的手摸向耳後,然後四根手指全沾染上了發黑濃稠的血液,他似乎十分疼痛,兩手虛扶這頭,痛苦的哼叫了兩聲,眾人還來不及反應,他的身體就猛地一抖就癱倒在地。

在場眾人倒吸一口涼氣,呼啦一下四散開來,彷彿他是什麼妖魔鬼怪。有人顫抖出聲道:“那蟲子鑽進去了從耳朵後面鑽進去,是不是鑽到腦子裡去了?他還活着嗎?”

北山衡想到見那衛兵的耳後已經看不見蟲子,想那蟲子的確是鑽到對方身體里去啃食骨血了,一般會兒出不來,便快速上前,探了探對方的鼻息,然後緩緩收緊拳頭,道:“他已經沒救了。”

“這麼快”

北山衡果斷脫下自己的外袍先將門縫堵了堵,道:“看這蟲子連骨頭都能咬穿,木門怕是抗不了多久。”

眾人聞言面色一變。

“凡是蠱蟲,必定是有人控制的,現在這裡沒有施展控制之術的人,那些蟲子卻見人就鑽,看來是天性!”田繼昂一張臉完全褪了血色,他看着北山衡說道:“將軍對此蠱可有了解?有什麼能辦法能控制或除掉它們?”

“沒有”北山衡緊緊盯着前方的木門,只覺得頭皮發炸,“我只知道這些蟲子都怕火,可要怎麼放火才能保證將所有的蟲子都燒死呢?”

田繼昂手腳都癱軟了,勉強讓自己還能保持理智,“還好咱們將他們關進了石室,眼前只有這一個出口,不然就真的無計可施了。”他見衛兵抬了火油過來,連忙說道:“先將這位的屍體處理了吧”

此時沒有人敢去移動那具屍體,如果中途蟲子突然鑽出來,便又要有人遭殃了。北山衡想了想,說道:“用腐骨散吧。”

護衛聞言從袖中拿出腐骨散,灑在那句屍體上上,屍體的皮肉立即發出滋滋的聲音,散發出一股難聞的味道,眾人都用袖子捂住口鼻。

過了好半天,那屍體才化成一攤水,一名護衛驚呼道:“將軍你看那裡!”

眾人都朝那灘血水中看去,那是黑色的蟲殼。

有人驚呼道:“這蟲子的外殼居然連腐骨散都不怕?!”

北山衡心中也是狂跳,沒想到這蟲子這麼棘手。“現在沒時間去多想了,只能先用笨法子將石門封起來。田大人,你現在去兵營里,詢問誰做過木匠石匠或者泥水匠的,通通叫過來。”

“啊?”田繼昂驚訝的“啊”一句,但他到底是個頭腦靈活的,一下就明白過來,一刻不停的去了。

北山衡身邊的護衛還不明白,問道:“世子,這是要做什麼?”

“村鎮中的房屋大多是草房,牆壁是由泥和乾草堆砌起來的,現在沒有別的辦法,只能找些有經驗的泥瓦匠,將這道門死死封住,避免那些蟲子飛出來害人。雖然這個本法治標不治本,但也能暫時保證大家的安全。”

不一會,就有三五個人跟着田繼昂回來了,說道:“這幾個在老家的時候都有建房子的經驗。下官已經將您的意思告知給他們。”

幾個人都有些緊張,手足無措的看着北山衡,北山衡道:“不要害怕。我已經讓人去準備砌牆需要用的東西,你們只需按照平常在老家時,該怎麼做就怎麼做,只要能保證這堵牆結實堅固就好!”

一個黑瘦臉聞言連忙替幾個人答道:“是,將軍放心,小的們做這些活計是最拿手的”

北山衡點點頭,說道:“把挖好的土、傻子還有乾草和水,不管多少,先運過來讓他們動手。”

東西很快就抬到了眼前,黑手臉急忙招呼了幾個人開工。這些活計幹起來簡單,實際上用多少土和沙子,加多少水都是有講究的。

田繼昂撫着手臂上的雞皮疙瘩,擔憂道:“就算咱們解決了眼前這些,焉知對方還會不會再想方設法塞其他人進城?”

他話音才落,便有人前來稟報:“將軍北戎那邊送回來十多個靖國的百姓,似乎是之前北戎進城時捉回去的!”

真是說什麼來什麼!田繼昂狠狠打了自己的嘴巴幾下。“真是烏鴉嘴!將軍,怎麼辦?”田繼昂看着北山衡,他們都知道,這些人八成也都是蟲子窩,活不了多久的人。可他們若是拒絕這些百姓進城,到時候傳揚出去,那些不知真相的臣民會怎麼想?足以引起民亂!

這蟲師當真卑鄙!

“放繩梯下去,讓人進城。”

“是,將軍!”

北山衡抬步往外走去,田繼昂緊隨其後,二人一起回到城牆上,看見十幾個人都是青壯男子,正順着繩梯往上爬。而北戎那大鬍子將軍並未趁機做什麼,只是靜靜的看着。

“將軍,那些人將他們放回來的時候還說了一句話。”

“什麼話?”北山衡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那人說,這些人當中,只有一部分喝下了蟲卵。”

北山衡的瞳孔猛然一縮,也就是說,他不能將這些人關到一起,甚至不能提前做準備處置這些人他額上青筋暴起,死死攥緊拳頭,“這該死的蟲師!”

等着十來個人人順利進城,北山衡吩咐將他們送到一間石室里問話。

“你們回來之前,他們有沒有給你們喝什麼東西?”

一群人見眾人看他們的目光十分奇怪,本身就有些害怕,經他這麼一問,便有些畏畏縮縮。北山衡見狀緩下聲音,問道:“你們不用緊張,我只是為了確保你們的安全。”

眾人聽了這話才微微放鬆下來,紛紛說自己喝了。

“你們都喝了?”田繼昂連忙問道,他跟北山衡對視一眼,都覺得這件事太過棘手。

北山衡略微沉吟,說道:“大概過了喝了多久?有沒有什麼特殊的味道?”

“就是回來之前喝掉的味道是苦的。”

“咦,你喝的是苦的,我喝的是酸的!”

“我怎麼是甜的?”

結果大家紛紛說自己喝的味道都不一樣,顯然是對方怕他們分辨出來,誰是蟲窩。

北山衡不由得沉默了。

田繼昂問:“你們是怎麼被抓的?”

“昀城堡能走的都走了,剩下的都是走不了的,小人家有老小,老父又重病,根本走不了,就藏在城裡。北戎人進城之後四處搜羅,為了不讓家人被發現,小人便想將北戎人引開,結果就被他們抓了起來。但這幾天他們也沒把我們怎麼樣,本以為是要做人質,誰知今天就把我們放回來了。”

田繼昂心想,你們現在的情況還不如做人質呢。

有人看他們面色凝重,不由得擔憂起來,問道:“將軍,可否放我們離開?我還有家人,我要去找我的媳婦孩子”

“是啊將軍,什麼時候能放我們走?”

北山衡一陣無言,一時間不知該不該將實情告訴他們。田繼昂將他拉到一邊,說道:“將軍,不可因小失大啊!”

北山衡明白他的意思,可明明知道裡面有人可以活下來,卻見死不救?

田繼昂勸道:“將軍,萬一那蟲師只是騙我們,他們其實都喝了蟲卵呢?”

“可如果有人真的沒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