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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爾嵐毫不遲疑的搖頭:“既然王爺想的這般清楚明白,自然不用再考慮了。”

楊戭心中沒來由的升起一絲難以言明的不痛快,淡淡的‘嗯’了一聲,就沒了下文。

紀爾嵐並未留意他的表情,而是挑了一塊蟹粉酥捏在手上嘗了一小口,片刻才說:“那麼王爺準備什麼時候着手這件事呢?”

當時楊戭要她‘致謝報恩’的時候,也沒有說清楚,到底是想了辦法就可以完成任務,還是結成了親事才算完成任務,所以,紀爾嵐試探的問了一句。“後面的事情,應該已經沒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了吧?”

楊戭察覺到紀爾嵐的小心思,側過身着意看了她一眼,說:“當然有。求娶蕭浛之前,總得探一探對方的心意,萬一她並不願意嫁給本王,到時候出了什麼一哭二鬧三上吊的亂子,豈不毀了本王英明神武的形象?”

紀爾嵐無語看着他:“這京城的小娘子有不願意嫁給你的嗎?”

楊戭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許久,看着她將整隻蟹粉酥都吞下,轉移了話題,說:“九九重陽節,宮中會設下筵宴,邀請各府女眷至宮中歡聚行樂,正是好機會。”

紀爾嵐眨眨眼:“我爹官居六品,我阿娘也沒有誥命,我進不了宮的。”

“這件事,交給我。”

秋色以至,一日涼似一日。

阮寧得中桂榜第二,阮家歡天喜地之餘,自然沒忘了往各家親朋好友處送出喜訊。紀成霖早就在秦城口中得知此事,但收到阮家的書信送來的時候,還另外帶來了一個消息。

紀如珺放下筷子,漱了口,看着紀成霖問道。“阿爹,二伯父也要搬到京城來了嗎?”

紀成霖點點頭,說:“你二伯父這次要跟隨阮家一起進京,來置辦宅子。”

阮家早就有舉家遷至京城的念頭,之前就已經在齊勝坊那裡置了宅子,這次趁着阮寧春闈,便動身了。而紀二伯一家,與阮家出了姻親之外,也在生意上有不少合作,一向走的很近。紀爾嵐說道:“齊勝坊是京城頂熱鬧的處所,不少商家都願意去那邊購置宅院,對生意往來也有好處,二伯父想必也是要在那裡置宅的。”

紀成霖看着弟弟越發富貴,心中不是不酸的。“阮家與京城孟家近幾年有幾分生意上的來往,你二伯父家裡也跟着沾了不少光。”

紀爾嵐笑了笑,說:“孟家雖是皇商,但與戶部的關係密不可分,在京中也有着舉足輕重的地位。”

紀成霖深以為然的點點頭。

紀如珺不懂官場上的這些事,想着紀天姀信中的催促,便轉而提到阮寧:“阿爹,阮寧表哥秋闈考的這麼好,想必春闈也會很順利的吧?”

紀成霖搖頭道:“各州府的青年才俊通過秋闈之後都要到京城來,到時才子云集,其中更不乏書香世家、名門之後,想要考中並不是什麼容易的事。”他自己當年就是險之又險。

紀如珺順勢說道:“如果阮寧表哥能順利通過春闈,想必大姐姐會很高興的。”紀爾嵐明白她話里的含義,也不答腔。聽紀如珺繼續說道:“阿爹不如過幾日就把大姐姐接回來吧。到時候阮家舅舅和舅母來了,也好相見。”

紀成霖之前當然也收到了紀天姀的催促,但到底得罪燕家的事情讓他心中不大痛快。紀天姀又那般沒用,連佔理的事情都解釋不清楚,還要紀爾嵐幫忙說話,所以他懶得理會。好像讓紀天姀多受點苦,能解了他心頭鬱氣似的。

不過,也的確不能讓阮家注意到這件事情,免得節外生枝。他皺了皺眉,說道:“阿珺說的有理,明日便着人將天姀從妙法庵接回來吧。”

紀如珺偷眼看了看沒有反應的紀爾嵐,鬆了口氣。

眾人卻又聽紀成霖問秦氏:“舅兄在府上住的可還習慣?若有什麼不足之處,缺什麼少什麼,你便看着給他置辦。”

秦氏頗有些受寵若驚,愣了一下,連忙笑說道:“都好,勞你惦記了。”

這回輪到紀成霖愣了片刻,他看着秦氏,人還是那個人,行止言語卻與從前大有不同,可具體是哪裡不同,他又說不上來。“嗯……那就好。”

實際上,他心中一點也不覺得好。

自從被調任大理寺,他便在心中琢磨秦氏的事情,然而公事繁忙,他又顧不上那麼多,只能先拖着。直到前段時間公事告一段落,秦城卻上京住進了府中。紀成霖深感麻煩,而且,他突然發現,近來秦氏通過方夫人認識了不少後宅夫人,而且還都相處的不錯。如此下去,秦氏若有個‘好歹’,注意的人就太多了。

秦氏卻不知他心中想法,笑道:“若大哥能在春闈上嶄露頭角,想必對老爺也是有益的。”

紀成霖根本就不看好秦城,秋闈考了四五回才考中,春闈又哪裡是那麼容易的,因此,他只心不在焉的‘嗯’了一聲。

紀爾嵐看了看紀成霖的臉色,並未說話,袖中的手緊緊握了握。就算秦城考中,可若排名太過不顯眼,也不過是放了外任去做地方官,不能留在京城,這樣可有可無的益處,紀成霖又怎麼看得上呢?

第二日,紀天姀終於從妙法庵回到了紀府,恨不得有哭一場的衝動。庵堂中的清苦,她當真是想都不願再想。

綠楣站在一旁,右手無力的垂着,看着木香忙着服侍紀天姀洗漱沐浴,面色很是難看。

恰巧這時紀天姀招呼道:“綠楣,過來幫我梳頭。”

綠楣臉色一白,站在那裡沒有動。紀天姀皺眉回望過去,正要開口訓斥,猛然想起她的手筋斷了,不禁怔忪片刻。

紀天姀在事發第二日就被送到了妙法庵,當時綠楣還在昏迷之中,兩人還沒有交談的機會。她想了想,突然過去拉住綠楣,面露憐惜,詢問道:“綠楣,你的傷可好些了?”

綠楣哆嗦着嘴唇,說:“奴婢的右手以後再也不能用了……”

紀天姀安撫她幾句,然後問道:“那日的事,實在太過古怪,綠楣,你是否看清楚,到底是誰傷了你?”

她心中一直都十分疑惑,就算燕凌傾想要殺她滅口,也應該先殺了秦氏不是嗎?可秦氏和紀爾嵐都沒事。所以,紀爾嵐是早就看穿這此事,並且做出了應對。她簡直不能想象,紀爾嵐真的有能力反抗燕凌傾嗎?

“那日奴婢在外間守夜。手腕間猛然傳來劇烈的刺痛,緊接着眼前黑影一閃,就什麼也不知道了。根本沒有看清來人。”

“也就是說,你根本就沒有與來人發生撕扯?”

綠楣面色一變。她之所以還能留在府上,就是因為‘護主’受傷。倘若根本就沒有‘護主’一事,紀天姀這樣的人,能忍她幾時?她連忙說道:“是奴婢先聽見了動靜,起身要去看看姑娘是不是有什麼吩咐,就看見……有個黑影正要往內室過去,便要出聲提醒姑娘。”

綠楣垂眸,一串眼淚噼啪掉落:“然而我起身的聲音驚動了那人,那人便回身刺向了我,我只來得及抬手一擋,便絆倒撞暈了過去。”

紀天姀很是氣悶,她沒有殺人,但當天的事情已經那樣傳了出去。事後想想,紀爾嵐在幫她擺脫了殺人嫌疑的同時,也擺了她一道。

雖然別人已經知道‘真相’,認為她是因為自保才殺了人,可一個內宅女子動了刀子,始終都過於可怕了些。好在她已經與阮寧定下了親事,不比擔憂將來會被人說三道四影響親事。

她沉着臉,說道:“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深香胸口處的刀子到底是誰做的?真的是紀爾嵐?她怎麼敢?”

綠楣並未回答,但她心中卻知道,挑斷自己的手筋的人並不是深香。她在暈厥的瞬間,看見屋子裡有兩個黑影。也就是說,這一切都是別人安排好的。有人將深香和她帶來的人全部殺了,然後扔在了蘭若閣,布了一個局。

目的,是讓紀天姀自食惡果。而自己的右手,是對方給她的懲罰和警告,因為她幫紀天姀害人。而這個看穿了她們陰謀的人,根本不用想,除了紀爾嵐,還能有誰?

綠楣死死的咬着嘴唇,主謀雖然深陷流言蜚語,卻毫髮未傷,憑什麼自己卻變成了殘廢!

木香一邊給紀天姀梳頭,一邊說道:“姑娘,往後綠楣就不能貼身伺候姑娘了,不如將二等丫頭提上來一個。”然後她回頭看了看綠楣,面色同情,目光卻暗含嘲諷,說:“至於綠楣,就讓她做點力所能及的事吧。”

“也只好這樣了。”紀天姀頭也不回,照照鏡子滿意的笑了笑,嘆道:“還是木香梳發的手藝好。”

“那是自然,在陽城的時候,就是奴婢給姑娘梳發。”木香說著,從銅鏡里看見綠楣咬牙切齒的模樣,笑了笑:“不過,綠楣到底能做點什麼力所能及的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