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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風樓中,不只是外來的官兵,就連樓里的老鴇都有些吃驚,只因她也不清楚自家攬月姑娘的人脈竟是涉及到了城主大人。

有道是古人云,消息雲集處,青樓茶館賭坊也。

其中由其以青樓為重,似乎就沒有青樓里的姑娘們不知道的事。而那些在青樓里如魚得水的紅牌、清倌人們,更是和各路大人都有交情。細細想來,還是有些可怕的……

那來的官兵頭目,是個有些見識的老兵頭,他不止一次看到城主出入春風樓,思忱着這蘇攬月有底氣說這種話,應該不是好招惹的。

眼珠一轉,官兵頭目瞬間就堆了一個笑臉出來:“是小人莽撞,衝撞了姑娘清凈。你們這群獃子,還不趕快退下!”語罷,領了手下小兵恭恭敬敬退出了春風樓。

春風樓的姑娘、丫鬟、門子,各個都是人精,紛紛在心下計較了一番日後需要好生招待攬月姑娘,了不得,竟是連城主大人都攀得上的人物,將來飛黃騰達豈不是指日可待?!

蘇攬月客氣的推脫了熱情過分的老鴇,還是一如既往溫文乖巧的模樣:“媽媽,攬月房裡不缺吃穿,新送來的雲段錦也不必多給攬月留一份,丫鬟也都使的順心,媽媽不用多擔憂。”

老鴇笑容滿面的回去了,覺得這蘇攬月不是登高踩低的目光短淺之輩,富貴後應當不會忘了春風樓,心中十分滿意,連連點頭。

辭了一群人,蘇攬月闔上房門,她臉上的笑也擺的累了,收了笑容的臉依舊年輕,卻看不出明媚開心來,只有超出了年紀的疲累感。

旁邊的丫鬟小心翼翼道:“姑娘可是累了?需要奴婢奉上準備點心嗎?”

“不用了,你下去吧。”蘇攬月簡單收拾了下妝容,去了後院見張成等人。

洛青鸞在官兵走後便喊了幾人等在院里,見了蘇攬月,張成瞬間站了起來:“攬月,你沒事吧?那群官兵不好對付吧?”

笑意轉瞬滲入眼底,蘇攬月笑得開懷:“張哥,我沒事,不用擔心。”

看他二人眉目傳情,就差擁到一處去了,梁玉燕忍笑在一旁咳了兩聲。

蘇攬月、張成都不甚自在的撇開目光。

這時候,洛青鸞站起身,微微點頭向蘇攬月致謝:“此次多虧姑娘聰穎多智,幫我們避開一劫,我們感激不盡。”

蘇攬月忙避開身子,不敢受洛青鸞的謝禮。她左右逢源見慣了人情,看人的本事自是非同一般,這位洛姑娘顯而易見是位非富即貴的貴人,蘇攬月一介清倌人怎敢受她的禮。

“洛姑娘客氣了,攬月不知道什麼大道理,道義自在人心,能幫一把便幫一把罷了。”蘇攬月美目柔和的看了張成一眼,“何況你們是張哥的朋友,張哥的為人我再清楚不過,我是想幫張哥。洛姑娘若想承情,便把這情記在張哥身上好了。”

梁玉燕在一邊悠悠嘆氣。

清楚?你的張哥是西楚的細作你知道么……

洛青鸞微微一笑不再提感謝二字,自去抿茶。

下面丫鬟來報,也沒有防着洛青鸞等人:“姑娘你安排的葯熬好了,可要現在端上來?”

“不知張哥可用過了飯?”蘇攬月先問張成。

張成憨厚一笑:“用過了,甚是可口。”

蘇攬月這才吩咐丫鬟道:“去把葯端上來,仔細些別撒了。”又問,“張哥的傷勢如何了?”

“早已好了大半,攬月放心。”張成向洛青鸞躬身,“多謝王……洛姑娘的藥方。”

“應該的,不必多言。”洛青鸞笑笑。

蘇攬月也感激洛青鸞的藥方治好了張成:“洛姑娘醫術真是妙絕,張哥喝了一副葯下去便有如此效用!”

投機分子梁玉燕插了一嘴:“好說好說,青鸞的醫術當然不是一般。只是我們有些事要請教攬月姑娘,不知是否方便?”

“梁姑娘請說。”蘇攬月滿臉誠懇。

“我們幾人是遠道而來,家裡遭了災禍,這些張成都和姑娘提過。如今我們想在這大慶城立足,家裡的鋪子不能就這樣丟了啊,姑娘你說是不是?”看蘇攬月連連點頭,梁玉燕臉上浮現得逞的笑,“能請蘇姑娘說說這大慶城的情況嗎?”

“原來如此……”蘇攬月當真認真思索起來,“大慶城如今全城戒嚴,巡邏官兵無處不在,百姓生活艱難,實在不是個做生意的好時機啊。”

“不知大慶城情勢為何這樣緊張啊?”梁玉燕追問。

蘇攬月苦笑:“還不是皇帝陛下忌諱那楚王,君心多疑,我們百姓能有什麼辦法?”

“都道楚王納蘭夜加入了東宛,此事是真是假?”冷離加入了討論,“若果真楚王加入了東宛,皇帝為何還這樣忌諱他?”

“都是樓里的客人口口相傳罷了,真假……攬月也不清楚。”蘇攬月搖搖頭。

梁玉燕遺憾的和冷離對視一眼,蘇攬月和張成、胡炳成他們說的沒什麼出入,就是不知道楚王投誠東宛的真假。洛青鸞也放下了茶杯,眉間似有憂色。

蘇攬月小心的觀察幾人的臉色,看張成也甚是煩憂的樣子,她猶豫的說:“其實我可以幫你們問問相熟的客人。”

梁玉燕眼睛亮了:“真的?!”

“自然。”蘇攬月看張成神情也輕鬆了起來,甚是開心,“攬月相熟的客人多是東宛的官員,品級雖不高,但好在也有幾人。對了,攬月還可以拜託最好的姐妹薰娘打聽,她認識許多富商。”

張成激動地站起來:“此番多虧攬月你了,張某無以為報!”

梁玉燕在那邊偷偷翻了個白眼,腹誹着,想道謝乾脆娶了人家唄。

洛青鸞好笑的看了愛操心的梁玉燕一眼,站起身認真道:“如此最好,只是還請蘇姑娘多加小心。當下情勢嚴峻,人人自危,熟人也不可完全放心。”

木小魚幫腔:“對,人心易變,蘇姑娘自重。”

梁玉燕向來咋咋呼呼,此刻也叮囑了句:“小心。”

冷離只一抱拳。

當天下午,蘇攬月修書一封遞給大慶城城主。薄箋淺顯的傳達了感激之情,並含蓄的點出想要上門道謝的意願。

蘇攬月作為春風樓的紅牌,又是清倌人的身份,在她那圈子裡清高得很。平時大小官員想要請“攬月姑娘”喝個茶都要按級別排隊的。

因此當城主大人收到蘇攬月的信時很是驚喜,當下派了小廝來說是:洗榻以待,靜候姑娘光臨。

第二天,承載了眾人希望的蘇攬月坐着軟轎去了城主府,希望能打聽到張成他們需要的消息。

春風樓里,張成、洛青鸞等人耐心等待,誰知蘇攬月這一去,就到天色漸黑也沒有回來。

張成急得團團轉,他的傷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當下就想出門去找蘇攬月,洛青鸞攔他:“且慢。”

“王妃,屬下實在等不了了。”張成急紅了臉的樣子倒是和胡炳成一般無二,“攬月是因為屬下才失蹤的,我……屬下做不到袖手旁觀!”

梁玉燕算是看明白了,這張成看着穩重些,急起來和胡炳成是一個脾性的,都是莽夫一個,只知道莽撞行事。

洛青鸞人就沉穩道:“沒有讓你袖手旁觀。”她點了兩人,“冷離,你和胡炳成陪張成走一趟,務必救出蘇姑娘,也要保全自身,不可冒進!”

冷離道:“是,王妃。”

張成感激的看了洛青鸞一眼,轉身匆忙收拾了下,就和冷離、胡炳成一起出門去了。

看着三人離去,梁玉燕嫌棄道:“兩個憨子。”

……

城主府。

朱門大戶,石獅子護衛兩側。冷離計較了一下,帶着胡炳成、張成二人繞了城主府一圈,最後從西北方向上的一處圍牆上翻過去了。

翻過去,這個方向,正巧是城主府的浣衣房所在,三個綠衣丫鬟正在浣洗衣服。

光天白日暗闖城主府,冷離三人也不敢太荒唐,伏在牆頭聽那三個丫頭說話。

一個圓臉的丫鬟正在往竹竿子上晒衣服,回頭跟其他兩個丫鬟小聲說:“城主房裡動靜還沒停么?”

“怎麼停得了。”說話的丫鬟洗衣服的手不停,“鬧了一天了,還不是得等城主盡了興。”

“只怕這次那攬月姑娘撐不下來了……”從軲轆井裡取水的丫鬟看着年紀大些,連語氣都有些滄桑,“也是清白的姑娘,雖然在春風樓掛牌,身子還是乾淨的啊,還指望着嫁人呢,唉……”

“上次我給蘇姑娘奉茶不小心撒了,她也沒有指責我,反而細聲細語的安慰我,還替我求情呢!”洗衣服的丫鬟道,“蘇姑娘也和我說過,她想贖身做個清白人家的妻子。”

圓臉丫鬟悲道:“我去給總管送衣料時經過城主房間,那慘叫的聲音真的是……嚇人……”

洗衣服的丫鬟停下了手:“不說其他,命能不能保得住就不作他想……”

牆上的張成聽紅了眼,冷離一個沒攔住就見他跳下牆去,掏出bǐshǒu捉了一個丫鬟在手:“都別出聲!不然老子殺了她!”

剩下的兩個丫鬟都沒能想到,城主府會進來這樣兇狠的賊人,瑟瑟發抖的跪在地上不敢出聲。

張成壓住話里的顫抖,兇狠道:“說!你們方才在討論什麼?!”

被制住的丫鬟正好是那年紀大點的那個,她很識時務道:“不瞞大人,今日府里來了攬月姑娘,不知為何被城主鎖在了房子里,我們……我們只聽到了慘叫聲,其他的,真的什麼也不知道啊!大人饒命!”

張成手中的bǐshǒu忍不住的顫抖,冷離見狀也和胡炳成跳了下去,三個倒霉的丫鬟沒想到賊人還有同夥,幾乎嚇暈過去。

冷離揚手灑出一片粉末,是洛青鸞臨走前交給他的míyào,迅速又有效,三個丫鬟瞬間暈倒過去。冷離吩咐道:“胡炳成,把這三個丫鬟拖去屋裡,別被人發現了。”

胡炳成照做。

張成怔愣了半晌,就要抬腳去救蘇攬月,冷離扶住他一側的肩膀:“一起去。冷靜點。”

這時張成的目光才像是有了些理智,他顫抖着點頭:“嗯!”

胡炳成眼神複雜的盯着自家兄弟。

三人立刻趕去城主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