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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入夜晚後,要塞外面的炮火轟炸也開始鬆懈起來。也許是白天,阿爾博丹第三共和國方面軍在戰場上留下的大量的屍體短暫的麻痹了對面那群神經高度緊張的士兵。希爾維婭躲在離要塞不遠的戰壕裡面,她的臉因為不正常的高熱而顯得通紅和病態,但是當事人依舊兢兢業業地蹲在地底,注視着戰場上的一舉一動。

蘭斯洛特的傷勢痊癒的特別迅速。除了那張臉還是依舊的那麼不堪入目以外,其他的地方基本上都沒有什麼太大的問題。由他率領着的一百人組成的敢死小分隊也和希爾維婭一樣,在黑暗中窺伺着這片戰場,伺機而動。“呼……呼……咳咳……”希爾維婭注視着手錶,焦灼地等待着進攻的號角吹響,“三點到四點——這個時間應該是防衛最為不堪一擊的時候,真是的……德麗莎那傢伙,竟然真的把蘭斯洛特的傷勢給治好了。只是……這隻小隊已經把身上全部的裝備卸掉了,除了炸藥包以外,再也沒有其他的東西防身了。總之,咳咳,神明保佑他們吧——”一百人的身影在炮火的轟炸下艱難地匍匐着前進着,終於,在漫長的等待後,希爾維婭如願以償的看見了炸藥發出的火光。璀璨絢麗的光芒在厚重的城牆下炸了開來,就像是阿爾博丹節日時放飛的煙火一般。

厚重的城牆瞬間被炸坍塌了一個小口,而站在上面守備的士兵也一併被埋在了廢墟之中。戰鬥的號角已經被吹響,所有的人蜂擁而上,開始湧入這座堅固的堡壘裡面,爭先恐後的斬殺着裡面的敵人。“殺——”刀劍與火光交織着,不斷有屍體從高處的城牆上墜落下來,在地上砸出一陣陣悶響與血漿。“咳咳……這樣子,最後一個利爾奧和萊切尼的聯絡點,就這樣被切斷了。希望這次的損傷不會太大。咳咳……畢竟,接下來還要對付將要圍上來的萊切尼方面軍。我還是希望……可以給自己留一點勝算的。”希爾維婭的全身都鬆懈了下來。她的雙手攤在地上,後背則靠着土溝,開始大口大口地喘息起來。瑞恩停在她的手邊。紅色的眼睛代替着希爾維婭,注視着這來之不易的勝利。

太陽升起,戰鬥結束。這次又和往常的夜襲一樣,希爾維婭獲得了勝利。文森特依舊像往常那樣,快步的掀起希爾維婭的帳篷,跑了進來。“准將!老大!我們贏了!我們贏了!”但是他什麼也沒看見。正納悶着希爾維婭為什麼不在營帳里時,外邊響起一個冷淡的聲音,“吵什麼吵——你們老大在這裡。”文森特回頭一看,德莉莎獨自一人把在戰壕里獃著的希爾維婭給扛了回來。希爾維婭的一隻手臂被德莉莎扛在肩上,另外一隻手臂則毫無力氣的低垂着,看樣子似乎是還沒有醒過來。“啊咧?我們老大拋棄掉我們這幫在戰場上累死累活的兄弟,跑到其他地方睡懶覺去了?”德莉莎因為身上增加的重量走的搖搖晃晃,她強忍着自己的怒意,“過來拉我一把,你知不知道,你們的老大也是很重的?!”

兩人折騰一番後才把這個病號放在床上。德莉莎摸了摸希爾維婭的額頭,又俯下身子聽了聽她的心跳。最後探出手摸了摸她的脖頸。“好像是感冒了——應該是受涼了吧?”文森特不負責任地猜測道。德莉莎加了一句,“還有勞累。積勞成疾也是原因之一。她連續熬了多久的夜?”文森特默不作聲。“天知道老大熬了幾次夜?她是那種,只要想開夜車,就沒有開不了的夜車,可以三天三夜不睡覺的那種人唉。可是以前看她也沒什麼啊,最多就是黑眼圈重了點,打招呼沒有力氣一點,腳步虛浮了一點,其他方面都還可以……”德莉莎犯了難,“根據軍令,我應該優先救治傷勢較重的傷者,這一戰下來,傷兵肯定又添了不少。我這麼一個移動醫院,專門來照顧一個重感冒患者,未免也太大材小用了吧。喂,你,你有什麼事情嗎等下?打掃戰場,清點人數的善後工作應該不是你來做的吧?”文森特摸着自己的銀灰色頭髮,看起來似乎有些為難,“誰有空專門顧着老大的傷情啊?再說了,要是我一臉貼心的守在她的身邊照顧她的話,她起來第一眼看見我,肯定又要臭罵我一頓。唉……就這麼放着吧,先喂點葯,之後的事情就看她的造化了。”“……唉,沒有辦法,現在也只能這麼幹了——我等下過來再看看情況,現在先喂點葯給她。”德莉莎隨手從袋子里拿出一顆葯,塞進了希爾維婭的嘴裡。再把桌上的水倒了一點進去她的嘴裡。

然後,直到第二天,兩個人也再也沒有回來過。沒辦法,太忙了。

“哈……哈……好冷啊……”希爾維婭皺起了眉毛,往床鋪裡面拚命地縮着,整個人看起來狀態非常不好。床鋪上的棉被看起來十分的單薄,只能堪堪地裹住她軀體頭部以下的部位。山間的寒風透過有洞的帳篷穿透進來,使得溫度又下降了一些。呼吸困難,咳嗽,潮紅的臉色,山風,一頓破爛,好吧,希爾維婭現在有的全部東西就是這些。

叮鈴鈴——叮鈴鈴——清脆悅耳的聲音響起。像是鈴鐺,卻又像是鐵鏈碰撞在一起的聲音。咚——水滴落在鏡子之上。希爾維婭猛地睜開了眼睛。她發現,這裡竟然是只有湛藍的天空,和身子底下能反射一切的,澄澈的鏡水。“鏡子上面覆蓋了一層薄薄的水啊……但是卻完全感覺不到濕潤……這裡是哪裡?喂喂,這裡是天國嗎?我這種人怎麼看也不像是會上天堂的老好人啊?”她支起了身子,一臉狀況外的摸着自己的頭。“什麼啊……觸覺還在啊……我果然還是在半死不活的狀態啊——”

“為什麼要以人身踏入這片神域……人之子?”這個聲音非常的柔軟,但也非常的淡漠。希爾維婭站了起來。她離那個發出聲音的女孩只有幾步之遙。女孩的眼睛被黑色的布帶束縛着,手腳則是戴上了鐵鏈,只要她一動,這些鎖鏈就會發出坑呤哐啷的聲音。雲在飛速地流逝着,天地間只剩下這兩人的身影。

希爾維婭鬥著膽子走上前去,摸了摸這女孩的臉,還有手腕上的鐵鏈。“喂喂——明明只是個小女孩為什麼要被困在這裡啊,還有,神域是什麼東西啊……我怎麼一個字都聽不懂。真是的——自從從維爾士回來,不,不,自從遇見德莉莎那傢伙以後,什麼東西都變了味道。我良好的睡眠狀況也從此一去不復返……話說,你應該是我夢裡夢見的那些不存在的東西吧?可是,為什麼會有這麼真實的觸感啊?”她甚至還非常不要臉的貼上去拔了拔那個女孩子翹起來的呆毛。

“——原來是這樣嗎?”女孩對於這樣無禮的行為並沒有什麼反感的表現,反而還滿臉茅塞頓開道,“你和我一樣啊……介於人和神之間的半成品……不,不,看你殘缺的程度,嚴格意義上,你應該連半成品也算不上……殘次品。應該要這麼稱呼你才行啊……那麼,殘次品,光臨此處,有什麼事情嗎?”

希爾維婭一臉不爽。“我倒覺得你更殘次一點——喂喂,你知道嗎?我抱過女人,也抱過男人,打過仗也寫過詩,背叛過別人也被別人背叛過,這樣的人生怎麼看都要比被關在這裡的你要完整一些。”“是嗎?還什麼都不知道嗎?真是個無憂無慮的傢伙。你不知道嗎?你真正的身份?”女孩觸碰着希爾維婭的臉頰,似乎是在為了確認什麼,冰冷的手指不住地撫摸着這張精緻的臉蛋。

“人生三大問題——我是誰,我從哪裡來,又要到哪裡去。我一直在好奇,究竟有沒有人能回答這三個問題。看來,你這個小鬼很是狂妄嘛。”希爾維婭故意誇張地嘆了口氣。“通過路德維希的眼睛,我幾乎能看見阿爾博丹的所有角落。但是——你是特例。沒有任何關於你的影像。果然……是根本沒有注意到你呢,還是……路德維希對我刻意隱瞞了你存在的事實?”女孩還是癱着一張臉,在原地冷靜的思考着。當自己唯一的影像來源出了問題時,這個女孩還能靜下心來思考要如何解決這個問題,真是心如止水到了無人能比的境界。

希爾維婭嘆了口氣。她的雙手深深地埋進自己的頭髮里。“為什麼我會在這裡啊……真是的……瓦爾堡剛剛攻下,那群小子肯定等着我回去主持大局呢……我可不能在這裡停留太久啊——”“這個你不用擔心。”女孩晃了晃手上的鎖鏈,想過要引起希爾維婭的注意,“在神域里,人的時間,沒有任何意義——吶吶,一起聊會天怎麼樣?格羅瑞婭會很認真地聽你說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