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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雲阦州,向來有美名為“四季為春之城”,凡人來到水雲之地,便會發現這裡向來玲瓏小鎮居多,清河石橋,居民臨河而居,傍橋而市,河上船隻往來,熙熙攘攘,不乏繁華之景。而天下之南屬水雲,那湖光山色之景似是天地間無形之手的閑淡幾筆,靈秀非常,真如仙境,為天下之冠。

水雲民風淳樸,而更為讓人稱奇的是,人們俗稱水雲國,但水雲其實並無國君,各州郡管轄之人也是各地居民推選出來的賢者,歷來平和富饒,若不是各國有着嚴厲戶籍制度,想來是天下之人都想來這水雲居住的。

這日,阦州城沁園的臨水小築內,坐着一個黑袍男子,一雙修長的手中把玩着一個白玉酒杯,旁邊站着兩個美艷妖嬈的輕紗女子執着玉壺,為男子傾着美酒。

“靈姬回來了?”黑袍男子轉過頭來問道,聲音含着幾分慵懶沙啞,便見其面上自鼻樑處覆著半張銀色面具,但依稀能看出男子臉部稍顯清瘦柔和的輪廓,一張薄唇微微挑起,似笑非笑。

“是,主子,靈姬姐姐昨日便回來了。”其中一個比較高挑的粉衣女子低頭恭敬回道。

“哦,那你們便去喚她過來。”男子拿着白玉杯淺飲罷,朝兩人揮了揮手。

“是”兩人輕手輕腳退了出去。

而此時被傳喚而來的靈姬看着眼前覆著這個銀色面具的男子,終是想起了那兩個孩子的容顏,自己是在哪裡見過了。

卻是不想再憶起的一件事,那段充滿紅色與痛苦的回憶,近乎是這一生夢魘的存在。

而救她逃出了那個似是地獄一般地方的人,就是眼前這個男子……可又是因為他,自己這雙手,沾染了不知多少人的鮮血,不由一雙美目中含着幾分戚色黯然,自己這一輩子終究是沒法擺脫了……再也回不去了……

“靈姬,又在想什麼,恩?”韓謹抬頭,放下手中的白玉杯,站起身來,走到靈姬的面前,挑起她的下巴,放輕了聲音,柔和地問道。

“主子,靈姬什麼都沒想。”靈姬卻是覺得渾身一陣冷意,忙垂眼,不敢看他。

韓謹聽得她的話卻是不置可否笑了笑,放下了手,“低頭做什麼,我知道你在想什麼……那你可是知曉我為什麼,選了你么?”

靈姬聽得他這麼說,眼中含着一絲懼色,不知他是何意,忙低着頭,顫聲道:“靈姬不知。”終是對他含着一份莫名的懼意。換做一般人,在街上見了他,或許會覺得這個面容柔和身形消瘦的男子,是個平和好相處之人……靈姬內心想着,不由想起原先,自己也是這般認為,更不知這個錯誤的認識,將她推向了深淵,萬劫不復。

“因為,你跟我——很像,跟以前的我近乎一模一樣啊,連遭遇都一模一樣……終是,我忍不住救了你,但卻不想讓你還是乾乾淨淨的活着,不然,我會嫉妒的……那樣,或許你更痛苦……”

韓謹低低笑出了聲,靈姬聽罷,忽然跪了下去,“主子的救命之恩,靈姬定是一生銘記,不敢忘的……”

門忽然被砰得推開了,走進一個一身錦服貴氣的中年男子,濃眉方臉,怒目含威,進來是見得這般情景,稍微一愣,便衝著韓謹含着怒色的一喝:“你這個廢物……你都幹了些什麼!”

“哦,原來是衛朝衛大人啊,您不是在西蜀么,怎麼有空來着水雲閑地了?”韓謹不在意地看了看不速而至的中年男子,沖靈姬擺了擺手,讓她站在了身後,轉而對着這個不速之客一陣輕語笑顏,絲毫不見被驚擾的怒氣。

“別說什麼廢話!你竟敢讓派人去害麟兒!你知不知道他都嚇得差點……誰給你這麼大的膽子!”中年男子看着男子一臉的渾不在意,不由更加生氣,氣沖沖指責道。

靈姬見着突然進來的錦服中年男子,一臉的怒容,她識得這人,正是那衛府的大公子,衛朝,也是那衛麟的父親。

剛剛坐下的韓謹聽着男人的斥責聲,仍是嘴角掛着笑意,卻是忽然舉掌一拍,那張堅固的雕花清漆圓桌,立時被轟斷成兩半,上面還放置着地白玉杯立時墜落在地,摔了個粉碎。

韓謹抬頭,眉間已是冷色一片,揚聲道:“衛朝大人,若是我韓謹還欠着你一份養育之恩,那麼我給你當了多少年剷除異己的工具,也還清了吧。今日我便清清楚楚說了,從今往後,我們之間便同這桌子一般,再無瓜葛。”

“你這個……逆子!竟敢這般不敬……”突然見他這般,衛朝不由急怒攻心,喝道。

“逆子?恐怕我還擔不起這個稱呼吧……我姓韓,名謹,是韓蘇雅的兒子,跟你衛朝沒有半分關係。那麼小的年紀,甚至還不及你那寶貝兒子衛麟一般大小,就被你送到了殺手閣。你就沒想想,他這麼多年是怎麼活下來的!更何況——”韓謹抬眼,一雙眸子里不含半分溫度,“成王府那七日,我可是記在骨血里的,衛朝,這是你欠我的!我韓謹可是一絲一毫沒欠你!”

“好,好,好!我們便從此斷了這情分!”衛朝連連怒嘆幾聲,指着韓謹說道,此時被拂了面子,臉上氣得一片紫紅,揮袖而去。

“呵呵,情分?”黑袍男子冷笑了聲,“何來的情分……”

今日情分盡斷,終是做了一番了斷,韓謹看着那張已經碎裂的桌子,心間沒了半分思緒。

娘親,你若是在,不會怪我吧……韓謹閉了閉眼。

靈姬自他身後看着,不知為何心中突然升起一股憐憫……

暮時,韓謹回到了寒劍閣,卻是在那裡見着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雀閣隱月?”韓謹看着端坐在堂中的那個月袍男子,一臉的淡然從容,渾不見周圍幾個黑衣勁裝的男子怒瞪着他,伺機而動。

韓謹隨手摘下銀色面具,遞給了緊隨在他身後的紅衣女子。

“哦,月公子怎麼突然光臨寒舍了,真是少見啊!”韓謹仍是不緊不慢出聲道。

見他這般說道,千月臉色依舊淡然,好整以暇坐在那裡,不語。

韓謹挑了挑眉,嘴角的笑意深了些,剛剛走近了些,卻似是閃電一般,揮掌襲向了千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