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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蘊秋與經營部的凌霜華已談了一下午,把自己的打算都對他詳細地說了,並希望他能在自己與余競冬談妥之後,接手具體的經營管理。雖然凌霜華有點擔心餘競冬是否會同意沈蘊秋提出的條件,但見沈蘊秋一副篤定的樣子,也就不說什麼了。凌霜華從沈蘊秋承包X城的分公司開始,就和她一起搭檔,從最初對沈蘊秋的不屑直到後來的一直追隨,凌霜華對這個年輕女子是極其地信服。

兩個人認真地討論着一些細節問題,沈蘊秋的手機響了。

“哈哈,何止家祥餓壞了,我們都餓壞了!”余飛接口說,待大家都坐定,他拿起面前的酒杯,又說道“來,我們一起敬蘊秋,恭喜她傷好出院!”

“蘊秋,恭喜出院!”

“姐,恭喜出院!”

“恭喜出院,蘊秋!”

在眾人的一片恭喜聲中,沈蘊秋笑着說了句“謝謝你們”,仰頭喝了杯中的白酒,微感辛辣的酒水如一道烈焰沿食道瞬間滑過,輕淺地留下一絲灼熱,最後落到胃裡化作了一團火球,把她的臉同時燒紅了。

楊隱定定地看着沈蘊秋,以前她從不喝酒的,哪怕一點點都會讓她乾嘔老半天。現在,一杯白酒她想也不想地就喝了下去,而她餐桌邊靠牆的柜子里是滿滿一柜子,不同牌子的白酒和紅酒。

“你什麼時候開始喝酒的?”楊隱突然沒頭沒腦衝出的一句話,令所有的人都怔了怔,當發現他正一動不動地看着沈蘊秋,才明白這是在問她。

“想不起來了。畢業的時候?還是參加工作開始?反正就是喝了,習慣了也就覺得喝酒也不錯。”沈蘊秋無所謂地回答着,不時幫史家祥的碗里添着菜,眼睛始終沒有看向楊隱。

雷慶華皺了皺眉,欲言又止。

“哐......”在大家都思索着怎樣轉換話題的時候,史家祥不小心打翻了手裡的一碗湯,滾燙的湯水灑在他的手上,立刻紅了起來。沈蘊秋趕緊拉起他的手翻看着,讓史芳芳去冰箱里取了冰袋過來立刻敷上。

忙亂中,沈蘊秋覺得自己拉着史家祥手的手,因為襯衣袖子也沾了湯水,綳在手臂上有點難受,就往上捋了捋,手腕上一道糾結的粉色疤痕立即躍入楊隱的眼中,刺得他猛地一哆嗦。

“你手上的疤是怎麼回事?!”耳中剛聽到楊隱的一聲怒吼,沈蘊秋就發現自己的手已被楊隱狠狠地拽在了手裡,襯衣的袖子被他一下捋了上去,那道長長的疤痕如一條剛剛脫殼的蜈蚣猙獰地從手腕一直延至肘窩處,刺得楊隱的太陽穴一陣猛跳。

“放開,我在給家祥敷冰!”沈蘊秋低低地開口,明顯壓抑着自己的不滿。

“楊隱,放開蘊秋,有話好好說!”雷慶華以從未有過的音量朝楊隱吼着,眼睛裡盛滿了怒氣。

余飛趕緊過來拉楊隱,“楊隱,你這是幹什麼?她這傷都已經是五年前的事了,早好了。快放開手!”

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楊隱,他忽然有些泄氣,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看到沈蘊秋手上的傷會這麼生氣。不光是生氣,心裡還像什麼東西堵着,讓他想要找個出口渲泄出來。他抬起自己另一隻手,修長的手指在眾人的目光里,緩緩地撫過那道疤痕,然後抬起頭看着沈蘊秋,悶悶地說“我們出去說”,也不顧沈蘊秋的反應,拖了她就往陽台走。

“姐,還是我來給家祥敷吧。”史芳芳說著就直接接過沈蘊秋手裡的冰袋給弟弟繼續敷上,眼睛卻是不安地看着滿臉怒氣的雷慶華。

月色靜靜地灑在陽台上,與昏暗的燈光纏繞交織着投在那兩個無聲對視的男女身上,糾結暗啞。

“我都已經跟你出來了,是不是可以放開我的手了?”沈蘊秋轉過頭想避開楊隱的逼視,顯然對方並不打算讓她如願。楊隱抬手捏着她的下巴,微微用勁地將她的臉轉過來,依舊看着她的眼,他看到了她的不滿。是的,不滿!楊隱始終不明白,應該不滿的人是自己吧,這個女人當初一句解釋都沒有就扔下自己,最該不滿的人是自己啊!可是自己居然還是這麼不爭氣,這麼見不得她受傷!

“這傷到底是怎麼回事?”

“五年前的舊事了,沒什麼好說的。”

“告訴我!”看着楊隱彷彿極度受傷的表情,沈蘊秋的心沉沉的,她實在認為這傷不值得再提,可是眼前的人卻分明很堅持,便簡單說了下事情經過。

聽着沈蘊秋冷靜而輕描淡寫的述說,楊隱猛地捏緊了那個一直拽着的手腕,沈蘊秋疼得一下喊了出來。

“覺得痛?比身上受的那些傷還痛嗎?你就對自己的身體這麼不在乎?到底有沒有你在乎的?”楊隱一連串逼問的同時狠狠地甩開了沈蘊秋的手,轉身一拳砸在欄杆上。

“沒有了,很多年前就沒有了。”沈蘊秋在楊隱背後輕聲地回答,她看到他的背抖了抖。抬手擦了擦臉上不自覺滑下的淚,她不想在他轉身過來時看見。

“進去吧,大家都等着呢。”沈蘊秋說完朝屋子裡走去,背後傳來的聲音卻將她牢牢地定在那裡。

“為什麼突然斷了聯繫?”

沈蘊秋看着屋子裡明亮的燈光,覺得這時變得分外地刺眼,而置身夏夜熱浪中的她覺得很冷很冷。

“楊隱,你沒有權利這樣要求我。”

“權利?你說我沒有權利?沈蘊秋,你一聲不響地走出了我的生活,至今沒有一句解釋,我要你的解釋有權利嗎?!”楊隱將自己多年來心裡的疑惑、憤怒幾乎是用儘力氣朝那個像要隨時倒下去的背影吼了出來。然後,看着她慢慢地轉過來,推開那些在他吼聲中衝出來的人,走到他面前揚起手狠狠地打了他一巴掌,而她的臉上布滿淚水。

“你就是這樣傷害你身邊的每一個人嗎,楊隱!”沈蘊秋的聲音里透着絕望,看着以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望着自己的楊隱,她不斷地質問自己“難道是我愛錯了?難道是我愛錯了?”

余飛衝過來,抱着身子一直發抖的沈蘊秋,眼睛卻擔憂地望着楊隱,低聲對沈蘊秋說:“蘊秋,我不知道你當初對楊隱有什麼誤會,可這麼多年我也看到你們倆其實誰都沒放下,不要急着生氣與質問,你們把話攤開來好好談談。好不好?”

“我沒有什麼誤會,是有人清楚地告訴我,他不需要我的愛情,就這麼簡單。”安靜下來的沈蘊秋淡淡地說出了這句話,彷彿那不是她的愛情,只是一件簡單的往事。

然而,這句話對楊隱來說卻是當頭一棒。他一臉錯愕地望着余飛,彷彿這個他們多年的老同學能幫他解答滿腹的疑慮。

余飛的心裡沒來由地抖了一下,繼而以一種尋求確認的口吻問沈蘊秋:“這個說不需要你愛情的人,是楊隱?”

“是。畢業前,我給他的最後一封信是奉上我的愛情,而他給我的最後一封信是告訴我他不需要我的愛情。”沈蘊秋輕輕脫離余飛的懷抱,捋了捋頭髮,一臉的清冷。可是,楊隱的一句“我從沒在任何一封信里說不需要你的愛情”,如一根利箭一下就扎穿了沈蘊秋的那片冷然,她定定地望着楊隱漆黑的眼眸,那裡依然深遂,卻也有着堅定的清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