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午畫了兩張畫,坐着後腰有些酸痛,想來應該是自己太久沒有畫畫的緣故,不太習慣這樣的坐姿。
手感也找了一下午才逐漸恢復,握慣了水筆的手都快忘了如何握畫筆,習慣了套公式解題的思維也快忘了如何審美。
六點左右,手機突然震動“糖糖我到你補課機構了,來門口找我,我帶你出去。”
果真李書逸準時準點的出現在了,從小到大,凡是他答應的事情似乎從未有食言的時候。
草草收拾了畫箱子,一洗心中畫畫時手生的不順,不用和任何人解釋,不用在意旁人的眼光,唐笑芙蹦蹦躂躂的衝出畫室奔向大門口。
那時李書逸已經跟老師請了假,說是要出去置辦一些生活用品,他就像一個老父親一樣處處操心。
三樓平台的燈壞了,左邊的機構也不管,右邊的機構也不管,倒是機構內部燈火明亮,極度的光影明暗讓這裡顯得格外突兀。
他站在機構大門內側,面向黑暗,看不清他的目光,只能看到長身玉立的身姿,腰背挺直,茂密的頭髮在白熾燈下根根立,難道回去睡了一覺?怎麼後腦勺的髮型看起來有些扁了?
他在看什麼?怎麼面朝著外面?
放輕了腳步,躡手躡腳的摸索到他身邊,呵,都走到他背後了,這人還像望夫石一樣盯着外面全然沒感覺到有人已經摸了他的後背老巢。
心裡出了淘氣頑皮的想法,踮起腳尖,小胖手從身後捂住了李書逸的雙眼,故意壓着嗓音問道“猜猜我是誰!”
“不猜,我看你能捂多久。”
他倒是比身後那個人更頑皮,直接耍起了賴,即使在身後,唐笑芙也能想象他彎彎的嘴角月牙似得勾起,擺出那副略帶壞笑的模樣
“你不猜我就壓死你!”
許是在畫室呆了半天就把孩子給憋壞了?一竄身子唐笑芙雙手抱住李書逸的脖子,半壓在李書逸的後背上,開玩笑也要懂得把握度量,她若是整個身子都壓上去非得把李書逸壓到跪在地上不可。
這點自知之明她還是有的,可不能盡興的和喜歡的人撒嬌,着實令人遺憾。
腦子裡又想起那個跟自己一起下飛機的紅裙子姑娘,能把自己全身心的交給對方,這種輕盈的快樂有生之年她也想體會一下。
就算不能像一個小女生一樣跟他撒嬌擁抱,若是能明目張胆的,大大方方的,向她人宣誓自己的擁有權,也同樣美好。
而現在,自己只能拿着着耍孩子氣的借口和他擁抱,把充滿愛戀的接觸泥塑模糊。
唐笑芙,你可真是壞透了,卑微透了。
“把我壓得喘不上來氣的不是生活,原來是你。”
他總是口才一流,用幾句話把氣氛調節到最舒服的溫度,李書逸卻雙手抓住樓在自己脖子上的兩條小胳膊,故意彎腰把唐笑芙背着雙腳離地。
遠遠地看去,他像極了被冰雹打彎腰的麥穗,卻依舊隨風搖曳,哈哈大笑。
“錯了錯了!放我下來!”
雙腳離地的感覺唐笑芙只有在剛出娘胎的時候,童年坐鞦韆的時候,在水吧坐不舒服的高腳椅的時候才能體會到。
後來她長大了爸爸媽媽也就不抱她了,後來她長胖了,公園的小鞦韆看起來顫顫巍巍的也支撐不住自己,坐上去總擔心會不會突然斷掉,所以乾脆也舍了這個愛好。水吧的水又貴又難喝,去過一次也沒了下文。
所以就在李書逸背起她讓雙腳離地的那一瞬間,心裡覺着輕了,覺着自己也是有人疼愛的小公主,覺着開心,覺着找回了童年遺失的快樂。
嘴上說著讓他房子記下來,心裡卻悄悄磨叨“再背會,敢放我下來你今天就死定了!”
女生說的話和心裡想的事往往是相反的,上到八十五,下到剛會走,不用教天生娘胎裡帶出來就會。
“不行,我得猜猜你是誰。猜對了再放你下來。你是李書遙么?”
故意使壞,他是真有力氣還是怎樣?可聽着他說話的氣息還是很平穩,想來應該問題不大。
“不是!李書遙是這個重量么!”
“那你是七仙女么?”
“不是!”
“那你是......小朋友么?”
“不是!”
“啊!......我知道了......你是我的小鳥?”
顯然現在李書遙說話的時候有些微喘,應該是舉重太久累了。
猜不對他就不放自己下來,這可是他自己說的!還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哈哈。
你會使壞我就不會么?
誰是你的小鳥?哼!
唐笑芙一撇嘴,狠下心來“不是!”
樓道的另一頭突然響起了老師呵斥學生的聲音“哎!幹什麼呢!男男女女攪和在一塊!”
不看不知道,他倆在走廊里的行為有多詭異。
剛從畫室里走出來的老師一臉睏倦,一抬眼就看到兩個人疊在一起吵吵鬧鬧,偏偏還只有身子沒有腦袋。
嚇得他渾身直冒冷汗,瞬間困意全無。
等清醒了,走進了一聽才知道是兩個學生打打鬧鬧。
原來是他們頭朝着沒有燈的樓道腦袋才會消失,疊着身子是男生背着女生耍流氓。
被嚇了一跳本就生氣,清醒之後又羞又氣,那老師呵斥着快步走來要抓人。
李書逸可真是個小機靈鬼,動作比草原的野兔子還要快,起身放下了唐笑芙,反手抓住唐笑芙的胳膊衝著樓道就跑。
一片黑暗之中誰也看不清楚是誰,那老師大聲嚷嚷着甚至追下了一層樓梯,可跑到一半怎麼都覺得不像是有人的動靜。
就算他們走得再快,也應該能聽到下樓梯的腳步聲,樓道里漆黑一片,再加上之前那破舊電梯的駭人傳聞。
老師渾身打了個寒戰,悄咪咪的又回到了集訓班,當方才的事情無事發生。
萬一真遇到鬼了,可完了。
嘴裡嘟嘟囔囔的念叨‘哎呦造孽了,祖宗呦您可別找我!小的不是故意的!’
踏着小碎步,躲回集訓班,也不想着沒有抓到那兩個小鬼。
說來有趣,越是搞藝術的人越是神神道道的,或許他們的世界裡真有不一樣的風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