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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幾日莫名收到了顧家小姐顧心慈的拜帖,說是久聞愛新覺羅氏慧英含珠,因此想要約金公館的金小姐前往法租界的索菲大酒店一聚。

往常這樣攀門結枝的帖子晏九九一應都是不理會的,何況是這種她素未相識的人,若是一一接見,只怕見到明年她走時都見不完,更有極端者竟在半夜躡手躡腳的翻進了她的院子,好在被景施琅派來的守衛收拾的一乾二淨,這事兒還是初晴第二天吃早餐是告訴她和娘親的,那時她便想,看在她和娘親一夜好眠的份上,也許她不該這麼苛刻他吧?

“初晴,東西可收拾好了?”

晏九九問道,轉身之間那鑲着寶石穿着金線的蕾絲裙擺綻出一朵絢爛的白荼花來,那延頸秀項攏在輕薄的縐紗中若隱若現,羊脂白玉般的臉龐隱匿在高高的紗領中。

只見初晴點點頭,晏九九頷首轉身卻一個踉蹌差點踩到來人的腳,她暗暗舒氣,抬頭卻看到一張不能再熟悉的臉。

笑如三月淡如風,除了他還有誰!

“怎麼是你?”晏九九不想與他周旋,“你擋着我的路了!”

景施琅靠在車門上絲毫沒有退避的意思,淡淡的笑道:“你這是要去哪兒啊?大包小包的...要不要幫忙?”

說著眼神示意了一旁跟着的四五名家僕。

“停!停!停!”晏九九伸手叫停,好聲道:“多謝表哥好意!我只是去會一位友人,順便小住幾天,就不勞表哥費心了!”

說著竟硬生生的去扯車門前的景施琅,你以為我傻嗎?好不容易把娘親接回來了,等合同一結束自然是走為上策,我怎麼會要你的家僕那數雙眼睛盯着我呢?

“他們本來就是你的。”景施琅紋絲不動,他眼底笑意擱淺,依舊淡淡的看着晏九九,“可我還從未聽說過你和顧家的小姐相交甚好?”

晏九九最見不得他這樣子,一副趾高氣揚總能把人看個透徹的模樣,人家跟他講話時偏偏又答非所問又讓人找不出錯處。

“你又暗中派人調查我?”晏九九冷不丁的捶了他一下。

“暗中?”景施琅笑意悠然的看了她一眼,“天天往你府里遞的帖子那門前的守衛必定會檢查一二,以確保你的安全....”

“確保我的安全?”晏九九回頭瞧了眼門前的守衛,“他是你們家的人,自然你想知道什麼便知道什麼了!”

景施琅雙手斜『插』在褲子口袋裡,靜靜的看着眼前的女子,眼底是望不盡的深淵,突然,他伸手朝晏九九的頭頂而去,那杏目怒睜的女子下意識的退避。

他那修長精健的手臂卻如流水行雲般流暢,“別動!”

那眼前的女子便不再動了。

晏九九暗自腹誹,“他叫我不動我就不動了嗎?我什麼時候這麼聽話?”

想着不免暗自懊惱自己沒用。

那倚車而立的男子瀟洒俊逸,輕俯的臉頰曲線剛毅,宛若鬼斧天工的雕刻一般,他認真的調整着晏九九頭頂的八攢珍珠縐紗小禮帽,仿若調教一隻懶惰的貓兒。

“馬虎相兒”他順着颳了她俏皮的小鼻子,“帽子都戴反了,不知道嗎?”

“........”

晏九九最近的的確確的意識到景施琅讓她無言以對的時候實在是太多了,她卻次次算在是他攻於算計上,而現在她更加篤定,無事獻殷情非『奸』即盜,此後必定有事等着她。

想着她不經意偷偷看了景施琅身後那些丫鬟婆子和家僕。

“遠山,今日你來為啟璇駕車,與她同去。”說著又召喚了身後的家僕,“你們三個留在金公館,你跟着一起去,表小姐什麼時候回你們就什麼時候回。”

看看看!她說什麼!晏九九氣的耳朵眼睛鼻子發燙。

可她還是換做一副好顏『色』,“表哥!只是與顧小姐相聚,又不是赴什麼生死宴,無需這麼多人跟着,若是顧小姐見了還不知道心裡怎麼以為我們家如何防着她!”

“伸手不打笑臉人是吧?”景施琅一臉戲謔,他看着晏九九乖張的點點頭,不禁玩味興起輕輕拍了一下晏九九的小臉,“嗯......很嫩。”

“.......”

可是這樣晏九九還是噙着笑臉,她絕不會讓景施琅來攪『亂』她的計劃,娘親回到她的身邊,可哥哥生死未明,那日問娘親只說她隨景家走了之後再回去時便已人去樓空,就連景家也不知道哥哥的下落.......

一個大活人就憑空消失了?

歐亨利曾說他所派的人來報也是遙遙無音,而當下可以肯定景家與此事無關,可還有誰有這通天的本事讓一個與洛城名門有關的人消失的悄無聲息?娘親說此事景家在暗中跟進,可每每到了法租界線索就迅速斷掉,景施琅不是經常在法租界很活躍嗎?難道他一點都沒察覺到什麼?

想着晏九九不禁瞟了眼那正看着她的男子。

“你....你看着我做什麼?”晏九九冷不防的心虛道。

“你不看我怎麼知道我在看你?”景施琅一雙鳳眼銜星,“要去便快去吧!不然晚了時辰便是真的輕慢了人家。”

景施琅冷不丁的說道,轉身揮了揮手,便朝景府走去。

他走了倒是好,卻給她留下這麼多丫鬟婆子僕人.....

晏九九心中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只得一臉苦澀的扎進車廂,任那尾隨的僕人裝着行李,思緒卻順着那後窗里麒背腰窄的男子漸行漸遠。

那法租界是顧家的地盤,洋人的進口『葯』材貿易都是由顧家穿針引線,難怪那洛城貴門沈氏要與他們結成姻親。可此次為何要邀請她前去?難道是沈家從中作梗?難怪景施琅會派貼身管事和家僕尾隨,晏九九這才認真去打量那家僕,只見他眼神剽悍,身材雄健,想來應該是練過功夫的人,可細細再看,卻又與平常人無異,晏九九暗暗驚道,難道是個不顯山水的高手?

他派了會功夫的人在自己身邊.....難道此行兇險難測?可為什麼他不親自同行?

晏九九轉念又想景家也查不到哥哥的消息。他為什麼這麼說?想着心下頓時湧起了一個不十分確定的猜測,難道他是在避嫌?

避嫌.......

晏九九越想越『迷』瞪,總以為終於守得雲開見月,卻沒想到不過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她只覺疑雲重重,但卻能肯定景施琅一定有什麼事情是沒有表明的,而那顧家想必也脫不了干係......

她似乎嗅到了一抹陰謀的味道。

汽車緩緩駛過法租界與其他街區的安檢處,這時她才發覺不知不覺便已走了這般遠。

這裡似乎是另一個世界,她似乎感覺自己又來到那個凜冽的冬天與亨利一同在法國度假,法式風情的建築,滿街白皮膚的人,她靜靜看着那街上瞳『色』各異的行人,就像一個個匆匆而過的紅塵過客。

她無心欣賞這些外族文化的新鮮靚麗,她此刻只擔心她的哥哥,身在何方......

而晏九九萬萬沒想到,邀請她的竟是那樣慈眉善目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