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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那城郊寺廟一遭有驚無險,那被就地制服的三個碼頭工人按晏九九的說法由那白臉兒的一行人押送到了巡捕房,那三人受審也明明白白的說出了事情的原委,卻對晏九九是哪門哪戶的人家不清不楚只曉得是個大戶人家的丫頭罷了,那白臉兒管事又是鍾五爺身前的紅人,巡捕房少有不認識的,有他佐證,那巡捕房的捕頭只當是哪家高門子弟礙於臉面不想惹麻煩派了有臉有面的人來做中間人,這樣的事在洛城那富貴圈裡是常有的,鍾五爺在洛城又是位高權重極為剛正不阿的人家,這三人又供認不諱,因而這罪名算是落實了。

此時晏九九早已由那墨袍中年男子一行人護送回金公館,這會兒正收拾利落了坐在客廳吃着初晴剛剛烹好的香茶。

“今日之事要多謝鍾五爺救我於虎口之下,改日我一定會登門道謝”晏九九瞧那死活不肯與她平起平坐的男子,又道:“不知管事是在鍾五爺堂口下哪個分舵打理事情的?”

那面『色』恭謙嚴謹的男子頷首徐徐道:“我在五爺的東舵打理着,金小姐回國之時五爺便交代下來要暗中保護小姐的安全,絕非緊要關頭不得出現,以免驚擾了小姐。”

晏九九瞧他一番言語中考慮周全,點了點頭,難為這素未謀面的鐘五爺有這般縝密的心思,若是整日來里三層外三層圍着她,她只怕會心生厭煩,再來若是她故意提防了他們萬一真出了事故,他畢竟是受人之託必忠人之事,難免落個疏忽的罪責。

想到這裡,她言辭中不免有些許讚歎:“難為鍾五爺這般費心了!”說罷她示意初晴拿來那備好的荷包,“兄弟幾個這段時間一直暗中為我護航,必定疲憊不堪,若是我早知道了是絕不會讓你們這樣耗着白白損了底子里的元神,這幾個錢你拿着和兄弟們去吃個酒休頓休頓!”

那管事自然是不肯接這錢,一邊推讓着一邊道:“小的幾個也是奉命行事,若能保護金小姐周全便是再好不過,小姐的好意我們心領了!”

說著又把初晴的手推了回來。

晏九九也不強求,她倒是佩服這樣的人,不貪外財,盡忠職守,並非像她所見的那些裝腔作勢之人,可見這鐘五爺看人的本領十分了得。

她不再提這賞錢之事,笑言:“聽說這鐘五爺和景家的少當家十分相好?”

墨袍男子心下一抖,卻又暗暗壓住,臉上看不出破綻的說道:“五爺與景少爺是莫逆之交,這洛城無一不知當初五爺中了詭計落進了賊人的窩子,那時是景少爺肝膽相照,只身前往救了五爺於水火之間,因而二人的情誼比從前更似打了鐵一般!”

這消息晏九九自然清楚,那男子說的大而化之不過是不想說的太過細緻,免得被人套出話去。

晏九九暗暗叫好,莞爾道:“不知管事貴姓?他日我拜訪鍾五爺也好有個感激話說,我倒是很欽佩鍾五爺手下能有你這樣的能人!”

“金小姐過獎了!”他拱拱手,“小的是東舵的管事李泰,小的所做的不過都是分內之事!”

這李管事雖不見外,但話少禮多,令晏九九正狐疑之時,那管事從錦袖中抽出了一份文件。

他雙手奉上道:“五爺說杜威莊園的主人和巡捕房周先生的交情萬古長青,周先生與五爺又是二童一馬,周先生的事自然是五爺的事!五爺省得金小姐回國一年是為了實踐作業之事,因此五爺拿了景泰商貿的合同,說若是小姐百無聊賴之時不妨去景泰商貿練練手,景泰商貿在海外也是有名有位的商家,若是日後返校,這對於功課額評比必定百利而無一害。”

晏九九笑盈盈的接過合同大致看了一遭,卻說道:“想當初我剛來洛城人不生地不熟,鍾五爺想必是廢了一番心力,要不我也不會以這麼好的價格收了這個地段的房子。”

說罷,她一臉坦然的看向李管事,好似她的感謝說的理所應當。

那管事心下暗暗嘆了口氣,止住了一番腹誹,道:“五爺說了,金小姐不是客,是自家的親朋不講那些繁文縟節,只要金小姐喜歡便是了!”

“哦?”晏九九挑眉,“鍾五爺日理萬機,就算他不親自來,總會吩咐體己的人來打理這些庶務,可那與我簽訂房契的既不是你百姓堂東西南北四舵舵的舵主管事也不是鍾家的家僕!”

父親在與洛城聯繫之後,為確保單槍匹馬被人誆騙,這鐘家和那周先生的資料父親早就給她看過,晏九九看着花園中站的整齊劃一的家丁突然想到了那白臉兒的管事.....她本對這墨袍男子左右懷疑,當拿出那份合同答案就昭然若揭,那白臉兒管事說他自己是鍾五爺的管事她毫不懷疑,可這墨袍男子雖然行事說話滴水不漏卻總有不妥,她換了角度想道,“景家與鍾家情比金堅,難免不會藉著鍾家受託保護她魚目混珠,那在寺廟裡白臉兒管事見那墨袍男子說自己是鍾家之人既不反駁也不解釋,只怪她那時驚魂甫定沒仔細去思索一番,現在看來鍾家的人也是端着火盆跳大神,模稜兩可!若是此後她發現他們也能說當時情況危急顧不了這些橫豎景家鍾家都是自家兄弟,真能變着法兒說自己並沒承認,若是沒有,他們也只裝聾作啞罷了!”

想着景施琅這樣無孔不入她就氣不打一處來,窗外的園景鬱鬱蔥蔥,蓁蓁綠葉上點綴着小朵兒的茶靡花,再過幾日這花繁盛起來必定會像那簪在一處的大朵兒珠花,那正是花團錦簇的盛況,待入了秋,不再是這等素雅的純白,朱實離離,只怕這一園的景緻都要跟着喜慶起來,到時叫初晴摘了釀成果脯當做下午的茶點,想到這裡,她仿若能嗅見那不遠將來的繁濃芳香,心下的惱意消了七分,她又何苦和那一個不相干的人較勁兒?左右是她放不下那天他帶着家奴在米行門口讓家人和她受辱......如今她只想找回母親和哥哥,然後帶着他們回日不落帝國繼續過她驄驄容容的生活。

她抬眼看着那鎮定自若的管事,面對剛才她的步步緊『逼』,他不過是不卑不亢的說了一句,‘此事並不是小的打理,並不知情。’

晏九九見他死活不認賬還一副大義凜然的模樣,不知是笑還是氣,她打了扇子笑道:“那這份合同我可是簽不了李管事!叫個能管事的人來吧!”

她把那合同甩到桌上,興緻缺缺的看了李管事一眼。

那男子是個識相的人,忙賠禮道:“小的就是一屆粗人,雖然話糙但是理不糙,剛才所言句句屬實,若是冒犯了小姐請小姐見諒,此事是鍾五爺囑咐小的打理,小姐若是不滿意景泰商貿總經理這一職務的話我回去再尋了其他職位或是店面鋪子拿來給小姐過目!”

真是睜着眼睛說瞎話,晏九九在心裡翻了一記白眼。

“滿意!如何不滿意?”晏九九挑眉,“只是想要我簽這合同可以,只是喊你景家的少當家親自來與我說!”

那墨袍男子瞠目結舌一時之間不知作何言語,他本是以為自己隱藏極好卻沒想到這金小姐一直和他打着太極,到了末尾才開門見山,這一時半會他果真不知道是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

正僵持着,只聽一陣響亮的擊掌聲。

晏九九循聲身望去,那擊掌的男子眉清目秀身材頎長她並不熟悉,可他身邊的人她卻是再熟悉不過,只見那人仿若身披星辰、腳下踏風而來,晏九九確實不得不承認眼前的八尺男兒的的確確器宇軒昂,英姿瀟洒,可謂人中龍鳳。

可她就是討厭他!

那兩個不請自來的男子徑直坐在晏九九面前,景施琅摒退了墨袍男子,方才緩緩看向她,“按說也是舊識,兩家又隔得這麼近,你回來如此之久為何不到我府上去坐坐?”

呸!誰跟你是舊識?沒見過這麼厚臉皮的人,一來就往別人家的沙發上坐!

心下這麼想着,她卻面不改『色』心不跳笑道:“剛回來發現這洛城的變化簡直天翻地覆,我每日出去逛着都是早晨出了門晚上才回來....”

言下之意就是根本沒空理你!還真是給個笑臉就蹬鼻子上眼了!

那江元凱悶聲憋笑,卻在景施琅一番眼神的威『逼』之中硬生生憋得氣喘脖子粗。

晏九九想,他都看得出來未必你看不出來?我看你一副毫不知趣的樣子能裝到什麼時候!

那景施琅好似沒看見晏九九擺出的臉譜一般,自顧自的倒了一杯茶,道:“我看你也別天天在這城裡漫無目的的轉了,以後你若是想玩,我載你出去便是了,這城裡有意思的去處多了!”

晏九九的心抖了抖,還真拿自己不當外人?漫無目的?我就喜歡瞎轉你管得着嗎?

卻喜道:“多謝。”

那景施琅卻不接這話茬,目光停留在那桌上的合同上,“想來這合同你已經看了,景泰商貿在中外都是享譽盛名,想來對你此次回洛城的實踐課程是最合適不過的......可還滿意?”

他抿了口茶,眉鋒的享受看的晏九九隻想把他那入鬢的劍眉拔得一根都不剩!

想到那個場景,晏九九情不自禁的撲哧一笑。

景施琅瞧她那模樣,笑道:“看來是很滿意啊!”

“是啊!是啊!”晏九九連連點頭,乾脆順水推舟,心下想着對面的男子拔光眉『毛』的的樣子,簡直笑開了花兒。

景施琅抿嘴暗笑,他知道這眼冒精光的蠢丫頭不定在打着什麼壞主意,他不拆穿不遮掩就靜靜的坐在塵埃終不降的時光里談笑風『色』。

就這樣,晏九九和景施琅簽了合同,她離景家緊閉的大門又近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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