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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您總算醒了,昨日里真是嚇死我了,要不是表少爺在那奧萊酒店有個接應......夫人只怕要在公館裡頭急得團團轉!”

初晴盛着托盤走了進來,晏九九歪着身在靠在軟榻山好似睡著了一般,豐盈的睫『毛』微微顫抖者暴『露』了她此刻清醒的神智。

初晴將白瓷碗放在歐式薔薇花紋的棕木大床對面的立台木几上,那緣着木屐下浮雕扣手的抽屜中裝着各式花樣的熏香小包,初晴左左右右撿了幾件兩三對比之下擇了清新的洋甘菊味道,她記得在杜威莊園小姐每每在花園駐足之時總愛盯着那一片洋甘菊怔怔出神。

初晴拿了用油布小心包裹的畫有人物造型的圓肚白碗,那小碗構造奇特,碗中有一方加熱膛,她擦了火柴丟了進去,空氣中氤出絲絲縷縷燒焦的味道,晏九九聳了聳鼻子,緩緩睜開了眼,長而卷翹的睫『毛』像是名品金菊默默綻放時悄然舒展的花枝,像是打了一個哈欠一般嬌柔慵懶,是靜麗的,是委婉的。

這繁盛的菊瓣遮住了她眼中的星華,晏九九靜靜看着初晴選香拿碗,不一會兒火柴燒焦的味道漸漸散去,那小碗生出一道朦朦朧朧的青煙來,像是沉寂多年的魂魄驟然得到釋放一般,那青煙漸漸淡薄開去,滿室芳香滿溢,晏九九深深的吸了一口,嘴角微微彎起。

“想不到你這個丫頭這般玲瓏的心思,竟省得在這洋甘菊的香里加上一份薄荷,這洋甘菊雖然味道清新卻始終比不得佛手柑,你加上薄荷恰好大大提升了其瑞腦清心的功效,着實可圈可點。”

初晴沒料到晏九九醒着,聽其聲音慌忙轉身卻忘卻手中燒的發燙的瓷碗。

她誒喲一聲,一邊捏着耳垂一邊換着手端那白碗放到了桌上,一張粉腮小臉恰似那擺滿雞鴨魚肉的滿漢全席,是喜也好,痛也好,全然擺在了明面兒上。

晏九九卻覺得憨態可掬,頗具小兒情意,不禁忍俊。

“小姐,您莫笑我的,俗話說這‘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你就捕捉捕捉我,可別忘了,您這‘黃雀’背後可還是有一隻大老鷹呢!”

初晴放了白碗,軟嗔的聲音像是稱了二兩桂花蜜就着熟藕做的甜香軟糯的桂花釀藕夾一般。

晏九九下意識咽了口口水,視線定睛在初晴放在木几上的一隻碗,氤着白氣夾着醒腦的薄荷撲面而來,她神醒了半遭,肚子卻被這冒着白氣的米肉想鬧得咕嚕嚕的響。

“初晴,可是端了早點?我本是早起了,腸胃卻是全然沒有蘇醒過來,這下你點了醒腦的香,不禁喚了我的精神就連我這千年萬年疲懶的口味都釣了起來!快快用了去景泰商貿,昨日....”

昨日她遇見顧一北的事情從頭到尾她都要給景施琅說一遍,她從未有過如此強烈的**要把她內心所有的想法都告訴一個人,一個她曾經厭極的男子。

初晴剛剛要把肉糜粥遞到晏九九手上聽其這般言語,迫不及待的手又伸了回來。

“那可不行!昨日里表少爺將您送回來的時候便說了今日小姐你您不必去上班了,少爺說您現在身子大不比從前,想是出身時帶着天生的不足,前段時間許的您定期送來的當歸烏雞湯有因着景氏宗醫的方子給您加了幾味『葯』材給您調理身體.....”

晏九九擺了擺手,拿過初晴手中的白碗,小口吃了起來。

“我看着你現在倒不像是個丫頭。”

她一邊吃着肉糜粥一邊抬眼瞧着初晴初晴哪裡省得晏九九唱的哪一齣戲,當下不明所以道:“我若是不像個丫頭,這金公館還有誰像個丫頭!”

初晴活脫脫的一副調皮小子樣兒,說到丫頭她倒想起大丫來,又自然而然想到她伺候的傅小姐,昨日表少爺抱着昏『迷』不醒的小姐回來時,傅小姐和江氏兄妹也是一同隨往的,傅小姐雖然抵達洛城不過數天,但總歸是位知書達理的名門閨秀,雖然前事諸多狹隘誤解,可日積月累的相處下來,她用心覺得,這位傅小姐是與自己小姐十分投緣的。

她想着便道:“小姐,我如今真真是省得這‘一石激起千層’到底是怎麼回事,您啊!就是這石頭,每每您發生的事情總能造成巨大的影響。”

不知不覺中晏九九的碗已經空空如也,這肉糜粥被她吃的精光,她雖有胃口潑辣的時候,卻不似此般,她『舔』了『舔』唇,接過初晴遞來的帕子,慢悠悠道:“怎的?如今你東一句俗語,西一句詩歌,倒像是部活字典似得!”

初晴接過晏九九遞來的帕子,轉身在銀盆里擰了帕子凈了手坐在晏九九腳頭的矮凳下給她『揉』起腿來。

“小姐,我可不是那活字典!活字典是那些掉書袋的先生罷!”

初晴靈活的手指按壓着晏九九的緊繃的小腿肌肉,一陣酥酥麻麻的酸脹感從四面八方襲來,她言不由衷的蹙了眉,轉瞬卻在層層堆疊的鬆散中淪陷。

真舒服.....

晏九九閉上眼,冥想道:“你倒是說說看我如何是那石頭了...”

初晴一邊按着一邊思忖道:“嗯.....小姐您這石頭威力可大了,我們在法租界困着您讓我們都逃出來了,可表少爺卻隻身要救您,據說還為此跟顧家談判.....再後來您到景泰商貿工作,大家都十分敬重您,昨日里您昏倒了,表少爺二話沒說扔了一眾應付的人抱着您就回了金公館,我這時覺得,表少爺不僅對您極為用心,更是把您當做少『奶』『奶』般的看待,我看吶,就像是.....是.....”

“是什麼?”

“就好比啊,那古代專寵皇妃的皇帝!”初晴一邊按着一邊想當然道。

“哦?”

晏九九並沒有睜眼,景施琅對她而言她心中清楚,只是初晴所說與她心中所想卻是有所出入,可按初晴的說法她昏倒了是有景施琅送回來,那顧一北呢?她昏倒的那一刻清晰地感覺到眼前只有她和顧一北兩人,難道她剛剛昏倒景施琅就來了?

無巧不成書。

可未免也太湊巧了一些。

想着她喚了初晴給她拿了一件蘇錦民襖裙,三千青絲只取兩股扭編成小股的麻花辮又簪了朵珠玉花蕊。

初晴卻忍不住道:“小姐,表少爺...”

“表少爺都說了我不用去商貿里,所有的事情都有他來處理我只管好好養着身體把他送來的老母雞湯喝得精光便是!”

晏九九一字一句的接着初晴的話,她固定好了珠玉花蕊,站起身來抖了抖身上的民襖裙,又站在穿衣鏡前左右打量了一番甚為滿意才走向陽台去。

初晴這時哪裡敢說話,她雖頑皮卻是極為了解自家小姐的個『性』,若是此時再為表少爺進言只怕不禁表少爺就連她自己也落個死無全屍。

晏九九倚欄而立,彷彿那姣好的身段就是那伸展出窗外的桃枝粉瓣一般,闌干是桃花的枝幹,仿若只有這粗糙的枝幹方能襯出花的嬌柔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