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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續找了幾個月,終於在邊城的一個小村子找到了大醫官的影子,明淵馬不停蹄的帶人追去查看。這邊城位於北魏東北側,氣溫比國內冷上許多,一路之上,明淵幾人噴嚏不斷,鼻涕像小河似的蜿蜒而下。他們看着山下的小城鎮,如釋重負,“終於找到了!”這大醫官還真會躲藏,簡直就是老鼠轉世。為了找他,他們是吃盡了苦頭。

邊城說是一城,事實上也就跟鎮子大小。那裡的人們穿着北魏特有的民族服飾,生活質量相對盛京來講明顯不足。明淵他們騎馬走進邊城,這裡的建築多是民房,破舊不堪,人們來來往往都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他們,這裡地處偏僻,很少有外人來訪,如今一下子來了這麼多人,怎麼會不好奇。

明淵帶着兩個人將馬匹扔給同伴走進一戶人家,那戶人家院牆是土坯壘成的,木門也有些年頭了,中間還有個缺口,這所謂的門不過是個樣子,他們幾個一腳就能踹碎了它。房子也有多年歷史了,明淵都擔心一陣大風能給它颳倒。幾位看病的病人從裡面出來,院子里還有一些排隊的人,看到他們均是好奇的打量着,一陣的竊竊私語,明淵他們聽不明白也懶得搭理,大步向里走去。

進到裡面,看着這土坯的牆,還有那絡繹不絕的人們,明淵不覺嘆息一聲,“大醫官,在下尋你許久了!”正在給人診脈的老頭兒驀地抬起頭,驚恐的看向明淵,“你是何人?”他騰的起身,沖那些來看病的人們揮了揮手,“抱歉,老夫今日有事處理,各位去別家看病吧!”那些病人一陣嘆息,紛紛離去。明淵走近他,“請您回去救一個人!”救人?他可不信!不知道是不是虧心事做多了,老頭兒咬破了藏在牙中的毒藥,身子一軟倒在了地上,明淵驚的立即去扶他。“老頭兒,你若不交出七絕散的解藥,在下就讓這邊城所有人給你陪葬!”明淵發狠了,如今只能死馬當成活馬醫了,或許他會念及這邊城百姓的無辜,將解藥交出來。老頭兒嘆了口氣,手哆哆嗦嗦的伸進懷裡取出了一個小瓷瓶,“別殺他們……他們……是無辜的!”說罷,老頭兒閉上了眼睛。明淵從他手中取出小藥瓶,揣進衣服里,幾人大步走了出去,直奔城外。

盛京城,徐雪殤換上了那套明月郡主的衣衫,第一次取下了蒙面的紗巾,看着面前的美人,再比對一下明月郡主的畫像,司蘭和雲離都是一陣激動,“像,太像了!”“簡直一模一樣!”徐雪殤也認真看了一眼銅鏡,她如今的樣子簡直能以假亂真了。“主子,明天皇帝他們就到獵場了!”暗一稟報。徐雪殤微微頷首,這夏季的狩獵活動一年一次,這是機會。“出發!”徐雪殤吩咐他們,他們拱手一禮,“是!”

北魏的大草原一望無際,綠的草各色的野花,如一塊地毯鋪就在大地上,看着就讓人賞心悅目。皇室每到夏季都會來上一次狩獵,就在皇家獵場之中。因此,早早的就有無數達官顯貴們進入了獵場,只為一睹上位者的風采。一輛輛華貴的馬車接踵而至,皇帝和太子的馬車也在其中。徐雪殤他們在遠處的山頭看着這幅景象百感交集,花開花落、官海沉浮,如南柯一夢啊!“找到水源,讓他們晚上都安靜些!”雲離從懷裡取出一個小瓶子,遞給了暗一,“是!”暗一接過瓶子轉身而去。

夜半三更,北魏皇帝拓拔尚身穿一身明黃色龍袍,提着酒壺在大帳內喝的酩酊大醉。大帳內除了他空無一人,大帳外倒是有幾名睡着的守衛。巡邏的士兵都不見一個,讓這夜看起來更安靜了。

琴聲幽幽,一個身穿一身玫紅色長袍,腿上綁有銀鈴,足蹬鹿皮靴子,頭上編着長長鞭子的女孩子走進大帳,來人一臉的明媚笑容,泉水般好聽的聲音響起:“阿尚……”拓拔尚聽到熟悉的銀鈴聲,抬眼看向來人,一時欣喜若狂,“明月……”他費力的走向她,一步一栽跟頭,“阿尚,你我人鬼殊途,不要再靠近我了,不然我會攝於你的龍威消失的。”拓拔尚又是笑又是哭,伸手道:“好,我不過去,我們就這樣說說話!”他想了她一輩子,今天她終於肯出現在自己夢裡了,這讓他比登上皇位時還要激動。

徐雪殤看着面前這個英武不凡的男子,笑容甜甜地問了一句,“阿尚,這些年你過得可好?”拓拔尚鼻涕一把眼淚一把,他用龍袍擦了擦,苦笑着搖頭,“沒有明月,尚過的生不如死。”徐雪殤無語,這男人還真是個痴情種子。“那日我不是故意的,若是知道你會替老王妃擋那一刀。”原來如此,徐雪殤瞭然,定是那老王妃細作的身份暴露,拓拔尚要殺她時,明月郡主救母心切,這才釀成了悲劇。“明月知道,明月不怪阿尚。”徐雪殤笑着,可看在拓拔尚的眼中卻是無限的愧疚和心疼,“明月,尚這輩子沒有碰過任何女子,尚一直都是明月一個人的。”徐雪殤心中大駭,這皇帝莫不是瘋了不成?“阿尚怎可如此虧待自己?”徐雪殤此刻眼中泛起了淚花,被這個男人的深情所感動。拓拔尚笑了,“除了明月,其她女人朕一個都看不上。”

雲離在暗處看着,心有所感,看來這輩子他也註定孤苦一生了。

“阿尚這些年一直喝酒嗎?”徐雪殤目光落在地上橫七豎八躺着的酒壺上,拓拔尚笑着點頭,“沒有明月的日子,尚睡不安枕。”事實上若不是用這些酒來麻醉自己,自己連一天失去明月郡主的日子都活不下去。

“明月為何多年不入尚的夢境?可是還在怪尚錯殺了你?”拓拔尚的眼神中有驚恐有害怕,有無限的溫柔和愛意,看的徐雪殤的心都軟了。“不,明月不怪阿尚。”與皇帝相比,可恨這明月郡主的親生母親居然到臨死前還在利用她。“尚為明月報了仇了,明月可開心?”徐雪殤看的出這拓拔尚幾乎是在討好明月郡主,她微微頷首。“尚知道明月一直為南梁世子——徐鈺退婚一事傷心,所以……”他咳了幾聲,徐雪殤聽到這裡心都提了起來,她尋找了多年的真相就要大白了。

徐雪殤倒了杯茶送到拓拔尚的手裡,拓拔尚毫不猶豫的飲下。要知道他是知道的,鬼給的東西一旦入口,那這活人就活不了多久了。可他不在乎,他想死,死了他就能時時見到他的明月了。他滿是愛戀的眼神注視着徐雪殤,像是看不夠一樣。直到徐雪殤忍不住問出口,“尚是如何為明月報仇的?”

“那南梁皇后、司徒家都希望將擁有他們血脈的孩子送上皇位,尚跟他們達成協議,一起除去蘭陵王府,他們中無論是誰坐上皇位都要給北魏三座城池。”拓拔尚呵呵笑着,“即便沒有那三座城池,只要是能為明月出氣,尚也什麼事都會做。”徐雪殤明白了,原來是這樣。她握緊了雙手,真想一掌劈死拓拔尚。

“司徒將軍答應過我,只要助他牽制住蘭陵王的軍隊即可。沒想到那廝如此狠毒,居然用了毒,十萬大軍啊,沒死在戰場上而是死在了自己人的手上,真是可悲、可憐啊!”拓拔尚嘆息一聲,他如今心裡眼裡都是“明月郡主”。徐雪殤定了定神,好一個蕭後、好一個司徒府,有我徐雪殤在,你們這輩子也別想讓擁有自己血脈的皇子登上皇位。

“阿尚,可否將你說的寫下來,明月想留作紀念,一個人待在陰間思念阿尚的日子裡也好有它為伴。”徐雪殤知道拓拔尚一定不會拒絕“明月郡主”,果然,拓拔尚含淚答應了下來。徐雪殤走進書案,為他磨墨,拓拔尚只覺得恍如隔世,就連那平日里精明的眸子都泛着幸福的笑。他執筆看向磨墨的美人,聞着那美人身上熟悉的香味,完全沉浸在了過去幸福的日子裡。他依稀記得有個愛笑的小丫頭從小就是他的跟屁蟲,兩人幾乎形影不離。

“阿尚,天快亮了!”徐雪殤傷感的話語刺傷了拓拔尚的心,拓拔尚點頭,將當年的事一五一十的寫了下來。徐雪殤看了一眼內容,發現無誤後拿起玉璽,在那張紙上蓋了下去。她剛要將玉璽歸位,拿起證據離去,拓拔尚抱了過來,徐雪殤本想了解了他,可聽到那句“讓我抱抱你,明月!”心立即就軟了,她收了手,暗處的雲離全身戒備,眉頭都擰成了麻花。“尚會等着明月帶走我的那天。”拓拔尚還沒抱夠,徐雪殤不漏痕迹的從他懷中滑了出來,將那張證詞收入衣服中,剛要離去,拓拔尚從她頭上摘下了一枚珠花,勉強一笑,“把它送給尚可好?”徐雪殤微微頷首,拓拔尚像得了寶貝一樣將珠花揣進懷裡。

遠處傳出雞鳴之聲,徐雪殤緩緩走出大帳,拓拔尚追了出去,“明月……”他眼看着明月郡主御風而去,淚水再次滑落。可能是太困,他倒在了草地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