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上了街，陸晴可看到冷清的街道時，這才反應過來，這個城市已經沒有人了，她有些生氣地看向顧炎，問道：“都沒人了，你還帶我上街來幹嘛？”

顧炎指了指周圍開放的店面，輕笑了一聲說：“你看，這裡的東西那麼多，我們可以拿一些回去啊。”

陸晴可瞪了顧炎一眼，顧炎笑而不語，他直徑跑向小超市，不一會兒，又從裡面拎出兩大包東西。

“不問自取是為竊！”陸晴可憤憤道。

“我把錢放老闆桌上了。”顧炎遞給陸晴可一包稍微輕點的，“幫我拿下。”

陸晴可嘆了口氣，接過了。

“那我們回去吧。”陸晴可無精打采道。

“現在？”顧炎想了想道，“我覺得紙上得來終覺淺。”

“你想幹嘛？”陸晴可抬頭瞪了顧炎一眼，“我們現在能去哪裡實踐啊？”

顧炎挑了挑眉說道：“現在這座城市除了我們以外沒有有其他人了，所以，這周圍可能處處有線索啊。”

陸晴可一想，好像還蠻有道理的，便答應了。

“那你想去哪？”顧炎又問。

“我？”陸晴可一愣，“幹嘛問我，既然是你提出來的，你決定唄。”

顧炎搖頭道：“我沒有頭緒……”

“那你還……”陸晴可有些無語，她抬頭看了一眼湛藍的天空，伸手接起落下來的陽光，暖暖的，是高考後不久的溫度，激動又不舍，便成了這熱而不灼的溫度，這時，她突然知道要去哪裡了。

“怎麼了？”顧炎見她不說話，便輕聲問道，“是想到什麼了嗎？”

“嗯！”陸晴可點頭道，“去我的學校吧。”

顧炎點了點頭，依着她，陪她去了趟林山中學。

走進校門，熟悉的林木香氣迎面撲來，夏日的陽光將校園映得一片金黃，每一片樹葉都熠熠生輝。陸晴可踩着地上的光斑，腳步也漸漸輕快起來，彷彿一切都變了，而唯獨學校風景依舊。

不知不覺，他們便走到了校園大道的盡頭——圖書館。

“當時，就是在圖書館第一次見到於彬呢，當時第一次看到那樣溫潤如玉的男孩兒，我和梔子還花痴了好久……”陸晴可的眼中滿是溫柔與回憶，但也就在回憶的那一瞬，她又看到了林梔子月光下那張陰戾的面容，與記憶中那個陽光可愛的女孩兒形成強烈的對比。

陸晴可眼中的光慢慢冷了下來，她輕嘆了一聲。

“梔子花季，就要過去了……”

與此同時說出這句話的，還有圖書館裡剛剛走出來的女孩。

她看到陸晴可和顧炎的那一瞬，臉上掠過一道驚喜的神色，隨後又立即被冷漠替代。

“你們來幹什麼？”林梔子淡淡地問。

陸晴可也是一愣，她皺了皺眉問：“那你來幹什麼？”

林梔子不屑地一笑：“我來還書的，畢業了，都忘了把以前借過的書還了，怎麼？不可以嗎？”

“沒說不可以，你來或不來，隨你。”陸晴可滿不在乎地說，“我也不過是過來看看的，這也是我的學校。”

“切……”林梔子站在圖書館門口，別過臉去，但似乎並不打算離開。

顧炎尷尬地咳了一聲：“你們……這是在鬥嘴嗎？”

“閉嘴！”兩人同時說道。

“對了，”陸晴可問道，“你為什麼會選擇站在冥深那一方？你明明知道，是他殺了於彬。”

“我當然知道，但是目前，我不能讓你們殺了他。”林梔子淡漠地一笑道，“當然，我也不會讓他們殺了你。”

“你到底在想什麼……”陸晴可微微皺眉，隨後也反應過來，“難道，你只是想儘快重啟世界？”

“是……”林梔子抬眼笑道，“我只想讓於彬回來……”

陸晴可看着林梔子，只覺得她現在很陌生，但是，又陌生得讓人心疼。

“對不起……”陸晴可嘆了口氣道。

林梔子一怔：“你，說什麼？”

“沒聽到算了……既然你的選擇與當初我們所希望的事情背道而馳，我也無話可說……”陸晴可拉着顧炎轉身準備離去，走了幾步後，又停了下來，她微微側頭，額間的發遮住了她的眼眸，林梔子只聽到一陣清冷的聲音響起。

“下一次見面，我們就是敵人了。”

林梔子握緊了拳頭，額間冒出的汗水打濕了她的劉海，也同樣打濕了她的眼睛，她望着陸晴可離去的背影，不知心中到底是何滋味。因為記憶恢復，前世今生的故事重疊，讓林梔子明白了她和於彬的分離，甚至陳喬與周瑜的死別，都是因陸晴可而起，若不是當年她毫無顧忌地衝撞天帝，於彬和周瑜的命運不至於在此中斷。

她是怨陸晴可的。但是同時，內心深處，還有另外一種生聲音在告訴她：忍受無憑，反抗無罪。當年死神明裡暗裡所受的種種，都是因天帝無理的嫉妒與忌憚而起，她經歷過的苦難比任何人都多，但發泄出來的，卻比誰都少。當年跳下墮凡台是這樣，藍煙最後的離開也是這樣，她為了其他無辜生靈，忍下了不甘。然而就在她忍無可忍要反抗的時候，卻無意牽連了眾多的神仙，明明只是想為自己討回公道，卻又被眾神所怨恨。大家習慣了她主動忍讓，但當她稍稍發泄時，誰都不肯了。

林梔子漸漸紅了眼眶，這世間的確不是非黑即白，誰對誰錯，有的時候，真的不知道如何說。黑煞是因天帝而起，但在冥深的體內，林梔子除了感受到了天帝和冥深的氣息，她還感受到了死神的強烈黑氣，這些天發生的種種，也是有她的黑煞參與的，包括於彬的死，當時冥深用的，正是她的能力——毀滅。

想到這裡，林梔子只覺得腦子亂得很，她蹲下身，這時一滴水從她的臉上滑落，她這才發現，自己已經哭了很久了。

“你還好嗎？”絲絲從草叢裡走出來，停在林梔子身邊，“我知道你在糾結什麼，晴可同樣也糾結着，你們何苦這樣相互折磨呢……”

林梔子擦乾了眼淚，冷冷道：“那你有更好的辦法嗎？讓我們都不用糾結的辦法。”

絲絲笑道：“當然有，你們都自行了結了不就好了嗎？”

林梔子看了它一眼，冷笑道：“現在還不是自我了結的時候。”

說完，林梔子便騎上掃把，飛上了天空。絲絲看着她飛天是隱隱散出的黑氣，深深嘆了口氣：“事情真是越來越複雜了……”

“不是挺好的嗎？”一個慵懶的聲音從周圍漂浮的空氣中傳來，“晴可也是時候成長了，是看透還是想通，都由她自己決定。”

“可是不管她的原身有多厲害，這一世，她還不過是一個小丫頭而已啊，讓她承受這麼多，你就不怕她入魔？”絲絲問道。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我和玄奘會適當地幫她一把的，這個天帝啊……”那個聲音頓了頓，然後大罵道，“我還真特么想讓我徒弟入會兒魔把他打一頓呢！就這逼樣還當六界之主？！我簡直要氣死了！當時藍煙就不該聽佛祖的話選擇放手，就該當時解決掉天帝，要不然這一世也不至於受這麼多苦，還要背負那麼多的怨氣！”

“哎！玄空長老，您別激動啊，”絲絲嘆了口氣說，“晴可已經有魔化傾向了，這就是我不再待在她身邊的原因，萬一失控，那所有人都回不來了，到時候晴可才會真的後悔呢。”

“唉，苦了她了，”玄空有些心疼，“當初還是藍煙的時候，她斬斷情根，也是因為害怕情感失控吧，早知道她現在那麼難受，就不幫她恢復了。”

“您別這樣說，要是她不恢復，她的能力也不會增加那麼快，那犧牲的人會更多，她的愧疚也會更多，”絲絲的瞳孔再次恢復為紫色，“刻骨銘心的記憶與情感從來不會被抹去，只會一時想不起來而已，無論她把情根斬斷多少次，結果都是一樣的……”

“嗯……嗯？！”玄內一愣，這時，天空莫名地捲起一大片烏雲，從西邊滾滾而來，遮住了大半邊的天空，“這天，又要變了……”

“冥深來了。”絲絲的眼眸變為了灰色，它悄悄繞到石柱後，看着墨色的雲層，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陸晴可這時才剛剛走出校園街道，她回頭望去時，只見整個校園都被黑雲壓住，方才的光輝不復存在，只剩下了死一般的壓抑。

她見那天空的黑雲正以雷霆之勢往她和顧炎的方向壓來，瞳孔立即變為了藍紫色。

“冥深？”顧炎擰緊眉頭，伸出手，將陸晴可攔在身後。

這時，黑雲如同暴雨一般，在顧炎身前一米處傾瀉而下，強烈的衝擊，驚起一層層的泥浪，將原本整齊的長街打得支離破碎。黑雲漸漸聚集縮為一個人影，冥深從雲中走出，停在了顧炎眼前，他的瞳孔是空洞的黑色，不見一絲喜怒哀樂。

“師兄……”冥深微微欠身，“我們又見面了……”

“不是已經見過好幾次了嗎？”陸晴可白了冥深一眼，“你又想幹什麼？”

“還記得我說過的遊戲嗎？”冥深輕輕勾唇，“現在，繼續，這一次，會更加有趣……”

話音一落，黑雲瞬間蔓延開，將這個城市與外界徹底隔離，隨後，整個城市開始往下塌陷，騰騰而起的灰土與黑雲交雜在一起，使整個地域被黑蒙蒙的煙雲徹底包裹，陸晴可和顧炎立即變為魔女形態，騎上掃帚飛向半空。

陸晴可剛剛落穩，便見到這塌陷的方向直指基地。

“喬喬！”陸晴可心頭一緊，立即朝基地的方向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