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小芳的話音一落，屋裡有兩個人的眼睛瞬間亮了。一個是坐在炕上抽着旱煙的孫老頭子，他能當上村長也是因為讀過兩年書。另一個便是孫耀威，他雖然不認識幾個字，但是一直在鹿城當差，見識自然比望鄉村裡的人多得多。

孫耀威不得不承認聶小芳長的的確漂亮，只是沒想到她大字不識一個，竟然還能說出這樣一番有道理的話。

還有兩個是極其不屑的，那就是同樣身為女人的孫婆子和王氏。只不過，剛剛聶小芳剛剛的話一套一套，她們暫時還沒找到反駁的話，但是從心裡就是絕對一萬個不贊同。

至於傻子，自然是媳婦說什麼都是對的，他只要安靜的欣賞媳婦的美就好。

孫大郎才懶得理這些道理，反正照顧孩子的事，都是婆娘的事，他不想管。

孫家的早飯，經過一早上的折騰，一家人終於可以坐下吃飯。

孫家的飯桌子很大，聶小芳坐在孫耀祖的旁邊，看着三個小泥猴，手上還都是泥，就要伸手拿饅頭。

實在是看不下去，忍不了聶小芳，也不打算忍，直接開口道：“大嫂，你家的三個娃子還沒洗手呢，這樣吃東西對身體不好。”

王氏看聶小芳真是一百個不順眼，更不順心。

“要你管，等你能生出孩子，管你自己的去。”

聶小芳就當聽不出王氏口中的諷刺

“大嫂，孩子這樣不幹凈，外人該笑話咱們孫家沒家教了。畢竟咱們公公可是村長，三叔又在城裡做官，都是有頭有臉的人，咱們孫家的孩子，以後定會一代比一代出息，這好習慣就得從小養成。三叔，你說是不是，你在城裡見識最廣，你一定最清楚的吧？”

孫耀威沒想到聶小芳這話說著說著，就說到自己身上了，只能抬頭淡淡的看了聶小芳一眼，正好就看見了聶小芳那張唯美的笑臉，心口不由一跳。

當時也沒多想，順着聶小芳的話，直接點了點頭，道：“城裡的孩子這麼大的都上私塾了，上了私塾的孩子，必須要衣着整潔，不然是要被人笑話的。”

別人的話，孫老頭子可能不會放在心上，但是他最有出息的三兒子的話，他絕對會放在心上。然後就皺起了眉頭，看着自己的兩個孫子，果然是造的都沒個孩子樣了。至於那個孫女，被他自動忽略了。

孫大郎心裡一直不得勁三弟比自己強，此時自己的兒子又被三弟拐着彎的數落，心裡的火氣一下就竄到了頭頂。

當下把飯碗往桌子上一摔，對着坐在他旁邊的王氏就一嗓子。

“還愣着幹什麼？你個懶婆娘，自己不收拾，連孩子也伺候不好，我要你到底有什麼用？”

王氏心裡真是憋屈死了，她一天忙死忙活的，從早忙到晚，伺候一大家子，哪能面面俱到？如今還總被丈夫嫌棄，這一切都是聶氏這個小賤人害的。

王氏狠狠的瞪了聶小芳一眼，從此以後，勢不兩立。

等三個孩子都洗乾淨了回來，又半盞茶的時間過去了，孫家的早飯吃完的時候，天陽可真是照屁股嘍。

今天早飯吃的都是昨天喜宴剩下的菜，聶小芳看着就覺得沒胃口，只是吃了半個饅頭。二傻子倒是吃的痛快，只要是有肉，他就高興。

王氏吃完飯，擦擦嘴巴轉身就走了，顯然是不想收拾碗筷。

聶小芳按耐住自己躁動的小手，她這次要是主動承擔了家務，就是她自己先壞了很規矩，那她之前和孫家簽訂的契約也就無效了。

那以後面臨的可能就是無限的壓榨，孫家可不是什麼會體諒人的人家。

“耀祖，你平時都玩什麼啊？今天你帶我一起玩唄？”

二傻子一聽，直接高興地跳起來，拉着聶小芳就往外面跑。

然後跑到孫家院子門口的時候，她就聽見了孫婆子叫王氏收拾桌子的怒吼聲，以及王氏滿肚子怨氣的抱怨聲。

要說最近望鄉村出了一件什麼稀奇的事，那就是孫家的二傻子娶到媳婦了，娶了媳婦之後還天天的帶着媳婦滿村子跑，不是上樹抓鳥，就是下河摸泥鰍，簡直就成了一件奇事。

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嫁給了傻子，只能當傻子？

三日回門，孫家肯定是毛都不願意拿一根，用孫婆子的話說，聶小芳是她花二十兩銀子買來的，娘家根本不用回。

但是即便是空着手，聶小芳還是帶着傻子回了娘家。

雖然都是一個村住着，這兩天為了避嫌，聶家母女倆還真沒見過面。

這個一見面，聶阿娘一把拉過聶小芳便開始的問長問短，無非就是在婆家過得好不好？

也算是活了兩輩子了，聶小芳已經看透，自己活的好不好，不在別人，而在自己。你自己想讓自己的活的好，別人又能拿你怎樣？

束縛你的，往往就是你自己。

聶小芳聽了半晌，只回了一句，活的很好。

現在聶小芳對正望鄉村可是無比的熟悉，這兩天幾乎村裡的每一顆樹，她都被二傻子爬過了。

“還好呢？這些天你的事……哎！阿娘都聽說了，你才嫁過去幾天，這傻氣還能傳染不成？”

說到這裡，聶小芳正好想問問這兩天一直困擾在她心中的疑惑。

“阿娘，你可知道孫耀祖是天生就傻，還是後來變傻的？”

“你為何這樣問？”

聶小芳看着因為她囑咐過，所以此時很是安靜的坐在一旁啃果子的孫耀祖，道：“我這兩天觀察，其實他還是挺聰明的，就是性子像個沒長大，還不懂事的孩子。”

聶阿娘也打量起了孫耀祖，別說，這個姑爺要不是一個傻子，和她閨女站在一起，還真是般配。

“聽說，這二傻子三歲之前還是挺聰明的，有一次冬天孫婆子背着他去城裡趕集，回來的時候這孩子燒的滿臉通紅，本以為活不了，最後雖然是挺了過來，卻燒壞了腦子。”

怨不得孫婆子如此的心疼這個二傻子呢，或許也是心中愧疚吧？

“為什麼帶着才三歲的孩子，大冬天的去那麼遠的地方啊？”

聽着聶小芳的聲音中帶着淡淡的遺憾，聶阿娘也跟着感慨。

“也是沒辦法的事，孩子留在家裡餓死嗎？”

“怎麼會餓死？孫老頭子……我是說村長可以照顧啊？”

“照顧孩子本來就是女人的事，男人怎麼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