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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當年底,十二月的京都已經是寒氣襲人。

但今年的京都與往年有些不同,雖然氣候寒冷,但京都城卻是一片熱鬧。

人們都知道,天子的登基大典即將舉行。

這些天從各處抵京的官員多如牛毛,而且還有周邊諸國使團。

渤海使團兩個月前就已經抵達,而且送來了郡主結成姻親之國。

這兩個月渤海使團一直待在京都,永藏王也在朝廷的安排下,遊覽了京都各處名勝,只等着參加大唐天子的登基儀式之後再率隊回國。

登基大典定在了十二月十二日,這是精挑細選出來的好日子,萬事大吉。

錫勒三部的汗王也是先後帶隊來到了京都。

錫勒諸部其實一直與大唐的關係都不錯,三大部族的汗王來京朝賀,倒也不至於讓人太感意外。

但杜爾扈鐵瀚派出使團前來,倒着實讓大唐的官民都是驚詫。

二十年多年前,夏侯登基,天下大亂,圖蓀諸部集結十萬大軍南下,雖然最終被太史弘率軍打回草原,但自那以後,北方圖蓀諸部便再無一個部族前來京都朝拜,京都的官民已經二十年不曾見到身披皮毛的草原使團前來覲見。

而且許多人也都知道,這二十年彈指一揮間,可是許多事情都已經改變。

二十年前,漠南草原還分布着大大小小几十個部族,在南下失利之後,繼續互相殺伐爭鬥。

但多年以前,漠南諸部幾乎都已經臣服在杜爾扈部的鐵蹄之

下,這也導致大唐北方邊境的壓力陡增。

人們都知道,鐵瀚已經成為了大唐的心腹之患,那頭惡狼虎視眈眈,一直都在等待時機再次南下。

所以鐵瀚派出使團前來,着實讓大唐的官民都是驚訝。

但隨之而來的卻是振奮。

對大部分人來說,渴求的是天下太平,如果草原諸部能與大唐和睦相處,免於刀兵,當然是天大的好事。

新朝新氣象。

新君登基,如能震懾漠南諸部,那實在是求之不得的事情。

雖說諸多使團前來大唐朝賀,但這次登基儀式還是有些遺憾。

許多老人想到了當年德宗皇帝登基時候的盛景。

那時候不但有圖蓀諸部、錫勒諸部、渤海國的使者們前來朝賀,而且也有諸多西域諸國的使團進京朝賀,可謂是萬邦來朝,盛況空前。

但那樣的盛景已經幾十年不曾見到。

大家心裡都清楚,這並非是西域諸國不願意朝賀大唐,畢竟西域諸國與大唐的貿易會給他們帶去豐厚的回報,西域諸國那都是爭搶着要和大唐保持友好的關係。

導致大唐與西域諸國的聯繫中斷,無非是橫亘於其中的兀陀汗國,最重要的是西陵落入了叛軍之手,嘉峪關被封鎖,徹底阻隔了雙邊來往。

但幾乎所有人都知道,大唐天子肯定會收復西陵,重新打通那條道路。

萬邦來朝的盛景,也許多年後還能再次出現。

除了周邊諸國,大唐各州也都是派人來朝。

乾坤

已定,正統複位,各州郡官員無論心中是否真的臣服,都只能向天子朝賀。

北方四鎮同樣也派了人前來。

京都之戰後,太史存勖的柔玄邊軍自然不可能常駐京都,休整一段時間後,便返回柔玄鎮繼續戍邊。

武川鎮卻因為蘇倫的原因,對新君宣誓效忠。

兵部尚書出自武川鎮,那是純正的武川老兵。

秦逍拿下京都後,並沒有因為澹臺懸夜的緣故對武川鎮一系將官進行清洗,甚至不少武川鎮將官依然得到重用,其中蘇倫就是代表,依然在兵部尚書的位置上當差。

武川鎮雖然對太史家心存怨恨,但對新君卻並無仇怨。

新君對武川鎮寬厚,而且以蘇倫為首的武川系將官得到重用,這就讓武川鎮在朝中有了靠山,自然是感念新君之恩。

禮部主持的登基儀式有條不紊地進行,選定的時辰未到,進京道賀的使者們都是在裕堂殿休息等候。

秦逍此刻卻是在思政殿準備。

思政殿的一間屋內,一身龍袍的秦逍此刻卻正在接見一名使者。

使者來自南疆。

秦逍入京之後,包括南方軍團的裴孝恭和川中夏侯元術俱都來京臣服,而秦逍一直等待的南疆慕容氏卻始終沒有動靜。

直到登基儀式在即,南疆使者才提前兩天抵京,姍姍來遲。

今日登基儀式,秦逍卻是單獨召見南疆使者,屋內除了秦逍和南疆使者,便只有兵部尚書。

南疆二州,分別是柳州和交州

,兩州之下設十四郡,今次前來的使臣,卻是柳州刺史段博。

段博跪地匍匐,戰戰兢兢。

秦逍氣定神閑,端着茶杯,兵部尚書蘇倫卻是向段博斥責道:“聖上登基儀式,禮部派了人去南疆蒼梧的鎮南王府,告知鎮南王必須親自入京參加儀式,如今卻只是派了一位刺史前來,鎮南王到底意欲何為?”

“回稟聖上,鎮南王年事已高,不久前患有重疾,無法起床,確實來不了京都。”段博聲音發軟:“王爺讓臣奏稟聖上,只要身體恢復,立刻進京覲見。”

秦逍抿了一口茶,這才放下茶杯,道:“今日儀式,你就不要參加了。收拾一下,今日就回南疆,給慕容長都帶幾句話。此前他割據為王,朕就當他是心向李唐,堅持抵抗國賊夏侯,有功無罪。他若能儘快進京,朕非但不罰,反而有賞。”目光變的銳利起來,淡淡道:“可如果他真想割據自立,要與朕一較高下,那朕也很願意試試你們的鎮南王到底有多高的手段。”

段博駭然道:“臣相信鎮南王絕無背棄李唐之心。”

“那就讓他趕緊進京。”秦逍道:“朕給你兩個月的時間回南疆,再給他幾個月時間進京。半年之後,如果朕還沒有見到他,那麼他見到的將會是裴大將軍麾下兵馬。你告訴他,朕在收復南疆之前,會一直打下去,打到他死為止,打到慕容氏斷子絕孫!”說到最後

,語氣已經森然。

蘇倫冷聲道:“聖上所言,你要一字不差帶回去。”

段博再次叩首,退了下去。

“蘇愛卿,你去將南疆副使傳過來。”秦逍吩咐道:“再派人去將宇文承朝和韓雨農也召過來。”

蘇倫領旨退下。

沒過多久,卻見一名官員在門外恭敬道:“臣象郡郡守杜鴻盛求見聖上!”

“快進來!”秦逍一臉歡喜,卻是站起身,親自去迎。

卻只見一名官員進入屋內,雖然看上去頗有些蒼老,甚至疲累,但神情卻滿是喜悅之色。

“杜大人!”秦逍卻是快步上前,不等杜鴻盛跪下,伸手握住他雙手,歡喜道:“朕前日得知你也隨同進京,便想立刻召見,但諸事繁多,今日才能見上。這一向可好?”

秦逍重情重義,是個極為念舊之人。

當年四人從西陵進京,宇文承朝潛入王母會,韓雨農去了南方軍團,而杜鴻盛卻被遠遠調到了南疆。

杜鴻盛卻也是激動不已,因為激動而雙手顫抖,感慨道:“聖上,臣.....臣當初去往南疆,只以為一定會死在那裡,再也見不到聖上。臣日夜想着,如果看不到西陵收復,那是死不瞑目。”頓了頓,才繼續道:“象郡地處荒僻,地貧人稀,消息不暢。臣雖然是郡守,但並無實權,甚至被人監視,連一封信想送出來也是不能。這幾年一直想打聽聖上和韓都尉的消息,卻苦無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