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逆天還陽（5）

蟒大力組和常跑跑組迅速合在一起，一半人馬在前面支起光罩，一半人馬激發各種法術扔向老道士，還有幾個仙家不停的攻擊老道士道袍。

馬麟處於戰場之外，但唯恐老道士抽風來攻擊自己，也是腳底抹油，向蟒大力他們身後跑去。

事實證明，馬麟想多了，老道士現在披頭散髮，面若瘋狂，根本就沒有注意到馬麟，漫天的飛劍下雨一般死命的攻擊眾仙家前面的光幕。

眾仙家法力再雄厚，也擋不住這雨點一般的攻擊。蟒大力一聲令下，眾仙家互相掩護着向後撤退，油燈，又留在了原地。

老道士一見油燈失而復得，仰天長嘯了一聲，腿上用力，幾個閃身來到油燈跟前。

老道士控制着飛劍懸在頭頂，神色緊張的打量了一下道袍。見道袍完好，這才輕吐了一口氣。

老道士手指翻飛，輕柔的將道袍撩開，像是看着自己最心愛的情人一般望着油燈里的火焰。

馬麟看着那火焰，知道這肯定是最後一個孩子的魂魄。若是這火焰燃燒的久了，即便魂魄救回來，那孩子也會變成傻子。

馬麟清楚這個事，蟒大力和常跑跑如何不清楚這個事。現在將孩子救出來的事刻不容緩，二人對視一眼，低聲嘀咕了幾句。周圍仙家也都聽了話音得了吩咐，紛紛點頭。

幾個呼吸後，眾仙家陣型變換，四人一組，除蟒大力和常跑跑外，正好組成五組。

五組人馬各持符篆，在常跑跑一聲令下後一同激發。

那五種符篆在空中相遇，互相攪和着匯合成一道五彩手掌。五彩手掌在空中成型，半分也不停留，如山嶽一般直直朝那老道士按去。

老道士一手持着油燈，一手掐訣，那漫天的飛劍得了命令，雨點一般向手掌迎去。

飛劍犀利無比，只一個照面就將手掌的三指削去，但手掌其餘部分威勢不減，盡數落在老道士身上。

老道士一聲悶哼，就被壓倒在地，油燈也順勢飛出，骨碌了幾下才停下。

老道士不顧自己傷勢，急忙抬頭去看油燈，卻見那油燈里的火焰已然盡數熄滅。

老道士面色悲切，大呼一聲：“不！”便爬也是的蛄蛹道油燈旁邊。

飛劍沒了老道士的控制，頓時就匯聚成了一道，從天上掉了下來，又變成玉質小劍模樣。

老道士任憑眼淚在臉上肆虐，雙手緊緊的將油燈抱在懷裡。

馬麟在常跑跑和蟒大力的保護下，緩步來到老道士身前，開口道：“施這還魂術必遭天譴，你不會不知，又為何要如此執着！”

老道士愣愣的望着油燈，心中萬念俱灰，對馬麟的話語不聞不問。

馬麟又走近幾步，重複了一遍。

老道士這才有所反應，老道士恍若失魂了一般，踉踉蹌蹌的爬起來，向屋子廢墟走去，蹲下身，緩緩將地上一塊木板拉開。

木板下面有一個小坑洞，裡面放置了一張小榻。塌上躺着一個小女孩，那小女孩雙目緊閉，面色蒼白，看樣子已經死去多時了。

“因為她是我女兒。”老道士望着那個小女孩，眼中滿是慈愛。

“因為我說過，要保護她一世周全！因為我說過，絕不會讓她死去！”

老道士扔掉油燈，彎下腰，將那小女孩溫柔的抱了出來。

老道士輕撫着那個小女孩的額頭，自顧自的說道的說著，好似囈語一般：“初次見她的時候，她尚且不足兩歲。那時天災正盛，又遭遇了兵災，老百姓流離失所，紛紛遠走他鄉。她被人遺棄在一棵樹下，我見她可憐，便將她收留。”

“最開始的時候，我讓她叫我師傅。但是每次她出去玩耍，看見別的孩童都有父母疼愛，回來之後都會黯然神傷。丁大點的小人，自己坐在大石頭上不言不語。”

“我哄她，哄着哄着她就哭了。哭的聲嘶力竭，哭的讓人心疼發顫。我心中憐憫，我就騙她，我說我是她爸爸。”

“她這才破涕為笑，爸爸、爸爸的叫個不停。”

老道士臉上忽的就浮起一抹溫柔的笑：“第一次聽到她用那麼稚嫩的聲音那般喊我，我才知道，原來，這世上竟然有那麼動聽的兩個字，竟讓我修鍊了多年的道心，都泛起漣漪。”

“那時，我便發誓，定要好好待她，護她周全。”

老道士慢慢轉頭，眼睛無神，視線卻落在馬麟的臉上：“從那之後，我便帶着她雲遊四海，斬妖除魔。她很乖巧，無論走多遠的路，哪怕將腳都磨出了泡，她也不哭不鬧，還要幫我拿着酒葫蘆。”

老道士又慢慢低下頭，在小女孩的額頭輕輕親wen了一下：“在她五歲那年，我與殭屍打鬥，受了傷，血流不止。她以為我要死了，哭的稀里嘩啦，然後將兜里的麥芽糖拿出來，說要給我吃。”

“還許願說，只要我不死，以後不讓她吃糖都可以。果然從此以後，她再也沒有吃過糖。她說，只要她再吃糖，我就會死去。真是個傻孩子。”

“等我傷好以後，她說什麼也不隨我去雲遊了。她說，路上都是妖魔鬼怪，要是我被妖怪吃了，她就再也沒有親人了，她會難過的！”

老道士看着馬麟的眼睛，溫聲道：“我說不走了，我們再也不走了，什麼降妖除魔，什麼濟世救人，都比不上你。”

“然後，我們就在這建了個道觀，安定了下來。她最喜歡山下面那個水庫，還經常去那裡游水戲魚。”

“有時候，我們在山上呆的無聊，閑暇時候便會下山替人消災解難，治病救人。我本以為會一直這麼安寧的過下去，就這麼慢慢看着她長大成人。”

“如果這樣，那該多好啊！”老道士眼睛獃獃的看着小女孩。

“但就在六個月後，她突然患了重病，久治怎奈何不愈。我便為她起了一卦，造化弄人，卦象顯示，她本是三界外的一縷遊魂，不在地府的生死簿上。只能生生世世短命，生生日日悲慘無依。”

說道這裡，老道士滿眼悲哀的看着馬麟：“我又怎能放手，任憑她魂魄流離。”

馬麟默然。

老道士突然面若瘋狂：“哪怕付出再多代價，我也不會讓她死，哪怕變成邪魔，哪怕遭人唾棄，哪怕墜入地獄。因為我是她父親，我就要護她周全，讓她一世無憂。”

老道士說著說著，不覺間已經淚流面目：“是爹爹無能，無法救你。”

馬麟聽完，一時間心中五味陳雜。這老道士既是一個所作所為都是為了女兒的好父親，卻也是一個害人孩童魂魄的歹毒道士。

馬麟目光複雜的看着老道士：“你一心一意的只為復活自己的女兒，那你有沒有想過被你傷害了的孩童的父母。他們與你一樣，心中的傷痛不比你少上半絲。你以一己之私，做下如此錯事，便要承擔惡果，贖其罪責。”

馬麟說完，常跑跑跨前兩步，長槍一抖，槍尖便抵在老道士的喉嚨上。

“動手吧！”老道士神色淡漠的說道：“我犯下的罪孽，我自當償還。但我，並不後悔！”

常跑跑轉頭看着馬麟，槍尖始終沒有扎進去。

馬麟心裡也是一顫，要是這事，換做自己，自己又當如何？馬麟不敢接着往下想，若是想下去，馬麟恐怕會做與這老道士一樣的事。

馬麟拍拍常跑跑的胳膊，常跑跑會意，將長槍收回。

馬麟嘆息一聲，轉身離去：“他日莫要為惡了！”

那老道士卻突然將一張火符貼在了自己的身上，老道士身上頓時燃起了熊熊大火。

老道士悲戚的話語在火光里傳出：“你即不得活，那為父便死去。下一世，我再來守護你，定然不會讓你孤苦無依！”

馬麟轉過身，在火光中，彷彿看到，在崎嶇的山路上，一個道人領着一個小女孩。

“爹爹，我們要去哪兒啊？”

“去斬妖除魔，救濟世人！”

夕陽將他們的影子拉的很長，很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