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波正在門前打盹,幾根大木支著,上面蓋著茅草,時間一久,草也往下落,經風一吹,落的到處都是。新燕站在兩根高蹺上,手裡抓著一把草,正要修繕這屋子。他高高的站著,一瞥就看見了后羿,羿騎在馬上,離著家一段距離,踟躕不前。新燕高喊聲后羿哥,所有人都知道后羿回來了,波波睜開眼,站起來跑過去,后羿才慢慢騎馬過來,波波拿下后羿手中的草繩,上面拴著幾隻黑色的鳥,血都流盡了,一個個搭著腦袋,頹敗無奈之狀。后羿也未見勝利的神采,新燕將馬牽了,波波還在揉眼睛,故后羿問他:“你嫂子醒了麼?”波波只含糊的嗯一聲,心中卻不知后羿所問的是何事。
太陽將臉露出來,后羿瞥一下,想大概是什麼時辰,他是個沒多少時間概念的人,作息表裡只有老婆起床的時間,吃飯的時間,睡覺的時間。這時,前方飄了一朵雲,偷偷的遮蓋住了太陽。后羿看著略破敗的房子,不時掉下的枯草,抬手看著今天收穫的烏鴉,泛起一些愧疚。
嫦娥正在梳妝,后羿理了下思維,換了一副笑臉,恭敬的走進去。后羿還沒到門前的時候,嫦娥就知道后羿已經回來了,后羿總在這個時候回來,后羿還沒進屋子,嫦娥也知道他要進屋子了,她不看,知道后羿在身後了,然而還是要故意的問一句:“回來啦?”后羿便嗯了一聲做回答。嫦娥冷冷的說:“吃飯吧。”后羿應一聲:“好。”新燕適時進來,說:“嫂子,今天還是吃烏鴉做的餅子。”嫦娥看的后羿一眼,后羿卻不敢正視,將頭故意看別的東西。聽見說:“都習慣了,開飯吧。”后羿聽語氣裡似乎並無怨言,鬆口氣,心裡卻還是有一絲絲的愧意。
照例,嫦娥先嚐一口,她眼睛也不看,已經知道食物的樣子,總超不出一樣限制,但她還是掃了一眼,然後拿著咬了一口,又放到半途,后羿殷勤的推過一碗湯,笑嘻嘻的說:“今天的湯大不一樣。”嫦娥看過去,看不出有何不同,上面飄著幾根綠色的植物,裡面還伸出幾根植物的腳。綠色的葉子與以往倒是一樣,飄著的幾根植物的根莖也看不出有什麼分別。嫦娥看著后羿,一雙眼睛在問他今天的湯和昨天的湯有什麼不同,后羿用眼光說:“你且吃一口。”嫦娥吃了一口湯,一勺子下去,挖出兩隻烏鴉的腳,后羿笑的有些得意,看見嫦娥的眼光瞪過來,忙收住笑,知道自己又做了件吃力不討好的事。嫦娥說:“不吃了。”起身回了臥室。
烏鴉餅也不難吃,加了爪子的湯也不難喝,后羿以為嫦娥不喜歡自己做的湯和餅,並且由此心存愧疚,嫦娥不這麼想,她自己有時候還蠻喜歡吃后羿做的餅,她只是不能做到天天都那麼努力的吃那樣的餅而已。后羿也不是個不優秀的男人,射的一手的好箭,馬馬虎虎也可以說做的一手的好菜,待自己也不錯,連內褲都是后羿洗的。嫦娥常常的生氣,但是既不是生烏鴉的氣,也不是生后羿的氣。后羿有時候理會的錯了,也就過的戰戰兢兢。
新燕站在高蹺上,繼續修著茅草屋頂。吃罷飯的后羿就呆呆坐在門前,上面的碎草掉下幾根,落在他的頭髮上。新燕一面鋪草,一面對后羿說:“哥,屋頂修好了教我射箭麼?”后羿說:“啊。”心不在焉。波波在下面遞茅草,也說要學。后羿又心不在焉的啊了一聲。思緒回到了今天的早上。
后羿起的很早,太陽還沒起,后羿就起來了,家裡養的公雞半夜就開始叫。后羿起床,穿了衣服,拿了弓箭,馬廄裡牽了馬,一直往山裡面去。山裡面早沒什麼動物了,后羿以為是自己射光的,心內也有些後悔,跑了很遠的路,只有些不怕死的烏鴉。這樣每天殺的幾隻,還是能天天開葷。
這幾天越發艱難,烏鴉也學的聰明瞭,遷徙去了別處,后羿不得不繞了遠路。后羿思維很清晰,定力也集中,箭法很準,遂成了大家喜歡的人物,待要射太陽時,自己請纓。首領賜下一張弓,十支箭。至此後大家生活沒那麼艱難,白天也可以幹活,日子漸漸平淡了。后羿在一片林子裡,忽然開始模糊起來,一度忘記身在何處,依稀記得剛才的自己大概在想什麼問題。不可否認,他變遲鈍了,這是讓他害怕的事情,一個獵人如果沒有獵物的支持就會逐漸變的遲鈍和痴呆,后羿是這麼安慰自己的。很快,他就不多想,集中了精神追尋,繃緊了自己的神經,周圍的物一件件清晰出來,他帶著一顆一半希望的心感受地的震動,聞從風裡帶來的氣味,希望從中找些蛛絲馬跡,然而裡面只一些樹葉的青澀味。后羿打了個噴嚏,繼續往前走,一邊走一邊學鳥叫,他自以為學的很像,以前這一招百試百靈,當然現在不那麼靈光,他會的鳥聲很多,時常在嫦娥面前學,嫦娥自己不會,也不見別人會,於是很驚奇。嫦娥不樂,后羿模仿的幾聲,嫦娥便要笑出來,這一招,百試百靈,當然,現在也不那麼靈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