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在晚上迷失了路,因為沒有路燈,也就看不清路。晚間的街道充滿了未知的風險。所有的大門緊閉,沒有旅館和飯店,也沒有燈。旅人在黑夜裡快步行走,兩邊的圍牆裡,時不時傳出幾聲狗叫。他握緊了拳頭,一面想著如果狗衝出來,他應該用怎樣拳頭去對付。
前面有一個亮燈的房子,昏昏沉沉的光撒在路上一個微小的區域。旅人鬆了一口氣,幾乎是要跑著過去,可是,他不敢跑。他不確定這周圍哪個黑暗的角落裡會藏著一條兩條的野狗。過去的經驗告訴他,遇見狗不能跑。
“有人嗎?”他問。
門開著,沒人回應,他進門又喊了幾聲,一來這樣顯得自己進屋不是魯莽冒犯,二來也是給自己壯膽,這樣一問,緩解一下自己的情緒。
只是沒人回答,旅人還是多了一層顧慮。他此時對未知的恐懼還在繼續。周圍的空間空空蕩蕩,一支蠟燭點在桌子上。燭光照亮了屋子,只是不徹底,有人隨時會從黑暗處出來,用他能夠想到和想不到的方式。
有光的地方總比黑夜裡好,房屋裡也不會有街道那樣的冷風,黑夜裡的風,是黑色的。
這是一座有著兩間臥室的屋子,臥室裡黑漆漆的,房門大開,看不清裡面是否有人,也許主人就睡在屋裡。可是,為何大門開著,還點了蠟燭,莫不是忘記了?
旅行人有一處擋風的地方已經知足,他打量著四周。在大門的左側一處角落,打掃的乾乾淨淨,也沒有什麼雜物。那邊剛好能鋪一個睡鋪。
他對著房間又喊了幾句,有人嗎?他不敢走進去查看,臥室裡黑洞洞,自己魯莽進去,驚了主人顯得自己唐突冒犯,又怕裡面人做出過激舉動,甚至把自己趕出去。
沒人回答他。他將睡鋪鋪好,在角落躺下來。四處一片安靜,安靜的黑夜,安靜的燭光。
旅人躺在地鋪上,可是睡不安穩,眼前什麼人都沒有,也是什麼人都有。門大方的開著,他能進來,所有人都可以進來。夜被燭光擋在門外,燭光也會領著其他東西進入這裡。幾隻粉撲撲的蛾子繞著光,被火燙傷掉在地上,翅膀撲騰著地面,發出一串打擊音。這一串聲音很孤獨,也是一串沒有被驚擾的聲音。
他的耳朵很靈敏,甚至聽到了許多聽不到的聲音,有人在牆外悄悄說話,內容聽不分明,他豎了耳朵再聽,卻是一片靜悄悄。萬物只要在運動,就會有聲音,空氣就是傳播介質,只是有些在人耳的接收頻率之外。有那麼一會,他聽見風吹動燭火的聲音,燭光搖曳,把許多影子帶的嫋嫋起舞。
一會他耳朵裡嚶嚶嚶的叫,那是安靜的聲音,空氣在撞擊他的耳膜。有一會,一個聲音在說話,像人在低語,仔細聽卻聽不真切。
這都是他的幻想,打開的門對門裡的他有種不安全感,這跟他進入這裡的時候完全不一樣。當他走在夜裡,四處一片漆黑,數不清幾隻蟲兒發出清脆的聲音。黑夜像是一堵牆,牆的裡面還有幾隻狗,會叫的狗和不會叫的狗都讓他害怕。他在門外的時候,看見亮燈大開的門,忽然有了安全感,他快步的向前而去。
旅人在門裡躺下,過幾分鐘又起來,還是繼續不安了。想索性一會把門鎖了,可是,他叫了幾聲,屋子裡還是沒有回答。屋主如果夜裡有事出去,自己貿然把門鎖了也是不妥。只是不鎖門,自己也不能安心。
臥室裡沒有一絲光,也沒有聲音,沒有呼吸聲,而門開著,裡面理應沒有人,誰會晚上大門開著睡覺呢?
這房子也不是荒廢的房子,打掃的乾淨,收拾的也整齊,還點著燭燈。真是有些怪異。然而過了很久,他的不安還在醞釀,到了越來越嚴重的地步。些微的聲響的都能驚擾他,他試圖睡下,沉睡,而始終做不到。他直起身子,走到了門前,他向外看去,黑沉沉的一片夜色,寂靜的只有蟲子的叫聲。兩扇木製的門沉默無聲,一絲不動,外面有風微微吹來,旅人感覺風像一個未知的人摸在他的臉上,讓人怪異而稍微有些內心恐懼,即使他明知道,那不過是風而已。內心的害怕讓他堅定了關門的決心。
咯吱咯吱,木門粗糙而不潤滑,發出刺耳的聲音。他頓了一下,被這聲響驚嚇到,聲音大的打破了寧靜。希望不要驚擾到別人,他心裡想。遂又開始將門關嚴實。
“誰在關門?”一個聲音問。
旅人緊張了:“是我。”
“你是誰?”
“一個借宿的人。”
“哦,剛是你在說話。”
“是的,冒犯了。”
“為何把門關了。”
“我剛以為你不在,我想這深夜了,關了門也好休息。”他邊說看看向發出聲音的地方。在一片黑暗裡,一個看不真切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