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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府尹回家時,恰好看到自家夫人在抹眼淚,一問之下才知道是聽了大小喬氏的事,黎夫人當即表示,大喬氏不該死。

到了大喬氏堂審那日,外面圍觀的百姓群情洶湧,有幾個從通州趕來的屠戶婦人,還打起了橫幅,上寫:烈女大義!

黎府尹當場判了絞刑,沒有杖責,就是絞刑。

就這樣,圍觀百姓也不答應,那一聲聲“昏官”,黎府尹聽得清清楚楚。

判完之後,黎府尹就等着御史參他,果不其然,望朝那天,有御史把他參了,引經據典,大喬氏就是殺夫,十惡不赦,其罪當斬。

黎府尹有備而來,幫他說話的也不少,最終這事不了了之,刑部那邊維持原判,大喬氏還是絞刑。

就這,黎府尹也是里外不是人,百姓們也沒少罵他。

黎府尹趁着這個機會,跑到皇帝面前掉了幾滴眼淚,他是慘得不能再慘了。

皇帝無奈,又讓大皇子回了順天府,給黎府尹當助手。

黎府尹一下子又有了底氣,華靜瑤聽說,黎府尹這幾天走路都帶着風。

華靜瑤想起了剛才那本話本子,她拿起來遞給小喬氏,說道:“這個你看看。”

小喬氏紅着臉搖頭,她沒讀過書,好不容易認識的幾個字,還是開小吃館子時水牌上常寫的那幾個飯名。

李補兒搶過來翻了翻,咦了一聲,對小喬氏說道:“這上面寫的是你姐的事,有沒有提到你,我還沒看到。”

“肯定會提的,否則後頭就要改了。”華靜瑤說道。

李補兒點頭:“那倒是,一準兒會寫上的。”

華靜瑤見小喬氏沒有說話,便問道:“這寫話本子的人能找到,印書的地方也能找到,你若是不想讓他們出這書,我讓史甲去打個招呼。這要看你的意思,是你說了算。”

小喬氏怔怔一刻,說道:“若是他們在這書上說我姐的好話,那就說吧,有這書也是好的。”

“你姐不在了,你也別只想着你姐,還有你自己呢,這書上也有你。”華靜瑤提醒。

小喬氏紅了臉,她和姐姐不一樣,她是個沒用的,還要讓姐姐替她報仇。

“這書上有我,就能襯得姐姐更好,我姐姐就是最好,這書上只要是說我姐好,那就說,我不在乎。”

華靜瑤想想也是,小喬氏沒有上過公堂,除了以前石頭胡同的老街坊,誰也不認識她。

“董祥只被判了杖責和罰銀,過些日子他的傷養好了,你想過該怎麼辦嗎?”

華大小姐發誓,她對這個沒有多少興趣,可這是公主娘想知道的。

小喬氏道:“小女子......”

話還沒有說完,就被華靜瑤打斷了:“這裡就咱們三個人,你學李補兒這樣,不要小女子小女子的,繞得我頭疼,你就說我就行了。”

小喬氏連忙點頭:“那小女子......不對,是我,我就這樣說了,等到以後當著其他人,我再改口。那日我去看過董家表哥了,我和他都說清楚了,以後他是他,我是我,我已經害他挨了板子,損了錢財,又耽誤他這麼多年,我若是再不和他說清楚,我就不配當人了。”

這和華靜瑤猜得差不多,她早就看出,小喬氏對董祥沒有那個意思,即使小時候有那麼一點點小心思,經歷了這麼多事,過了這麼多年,年少時的那點小心思也早就消磨沒了。

“那你以後有啥打算?總不能一直住在李補兒那裡吧,她還有個親爹要養活。”華靜瑤問道。

李補兒忙道:“住在我那裡倒也沒啥,這些日子我爹沒在家,我不知有多省心。”

華靜瑤笑道:“你爹總在外頭,哪天闖了禍,還是你去給他收拾爛攤子,你就是個操心的命,你想省心也省不了。”

“也是,胡同外面有人大聲說話,我都擔心是來找我爹算帳的,你說得對,我沒那福氣,就是個操心的命”,李補兒說著,看向小喬氏,“我知道你有打算了,你說說看,你是咋想的?”

小喬氏也不想瞞着,對華靜瑤和李補兒說道:“我就是想來給大小姐磕幾個頭,現在頭也磕完了,我想去通州,我姐過堂那天,通州柳娘子手下的幾個屠戶娘子在外面聽審,後來堂審完了,我又遇上她們,我問過她們了,柳家豬場缺人手,是真缺,而且一直都缺,缺餵豬的,也缺殺豬的。她們幾個都會殺豬,她們能學會,我也能,不過殺豬是技術活,人家現在招的都是熟手,我這樣的生手可能不要,所以我想去柳家豬場找活干,豬場里餵豬的,包吃包住,一個月能有一兩銀子呢,足夠我自己的開銷。”華靜瑤沒想到小喬氏要去豬場餵豬,她的印像里,餵豬的都應是唐順那樣的小老頭。

“你還是別去餵豬了,豬場是包吃包住,可人家那豬場里餵豬的都是老頭子,總不能讓你和他們住在一起吧,到時還要為你再蓋房子,那蓋房子的磚瓦土石,用來蓋豬圈多養幾頭豬不好嗎?你去了就是添亂的。”

小喬氏怔住,她還真沒想到這個。

“那咋辦呢,那豬場里缺煮飯的嗎?哎呀,我忘了問這個了。”她有些後悔,那天聽說餵豬的包吃包住,她就動心了,別的全都忘記問了。

華靜瑤失笑:“你怎麼就看上豬場了,除了豬場你就沒有別的工作可以找了嗎?我記得你學過製藥,你會製藥啊,藥鋪里的夥計也沒有幾個會製藥的,你去找這樣的活計,一定能找到,薪水肯定不低。”

她的話音方落,李補兒就把腦袋搖成波浪鼓:“製藥的活兒不行,我幫她問過,就是離我家不遠的那個四時堂的分號,要招學徒,就是那種製藥的學徒,我說我這有個熟手,可那掌柜聽說是女的,就一口回絕了。”

小喬氏也點頭,是有這事,人家連她的手藝也不看,聽說她是女的,就沒答應。

華靜瑤想了想,道:“當初齊郎中,是叫齊郎中吧,他就是自己收葯,自己製藥,他制的那些葯也不是只給他自己用,他是賣給藥鋪了吧?”

華靜瑤是衝著小喬氏說的,這事兒小喬氏最清楚。

“嗯,是賣給藥鋪子的,比剛收上來的藥材要貴很多。”小喬氏說道。

“這就行了,你也去收葯,收回來自己制,然後賣給藥鋪子,你賣葯給他們,他們只看這葯好不好,不會因為你是女子而不要你的葯,如果真有這樣的生瓜蛋子,那就換一家好了,京城裡又不是只有一兩家藥鋪。”

華靜瑤說道。

小喬氏嚇了一跳:“我自己收葯?我能行嗎?”

種葯的都在村裡,還有的在山上,當年她從京城跑回北後村的後山上,可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事後想想,自己都害怕。

“怎麼不行啊,我看大小姐說的這法子能行。”李補兒說道。

“真的能行?你和我一起?咱們倆?”小喬氏問道,在她看來,這是做買賣,是生意,還是大生意。

“還有我爹啊,我爹,你見過的,他沒別的本事,就是那張嘴,能找死的都說成白的,還有就是他的體骼好,就他那樣的,又是個光頭,扮成和尚,劫道的都懶得搭理他,你製藥,讓他去村裡收葯,然後再把葯賣給藥鋪子,我覺得這就挺好,我正想給他找點事做,就這樣,他一年裡也別想閑上幾天,忙得團團轉,這是好事,讓他忙起來,就挺好。”

華靜瑤也覺得這樣挺好,小喬氏也動心了,她和李補兒興沖沖回到家裡,李補兒找到她爹李少白把這事一說,李少白當然不答應。

這就啥活兒?賣苦力的吧,哪如他在京城動動嘴皮子賺得多?

李補兒劈頭蓋臉一頓臭罵,唾沫星子噴了她爹一臉,順便拿起她爹所有零用錢,沒辦法,她爹終於答應下來了。

小喬氏和李補兒剛走,侯三就來了。

這陣子侯三一直都在盯着廣濟寺的那個人,前陣子已經打聽到那人自稱叫南紅彬,黔州人氏,他是讀書人,是來京城遊歷的。

侯三盯了南紅彬好一陣子,這南紅彬真的像他所說,要麼在寺里聽經,要麼就到京城裡四處閑逛,哪裡人多就去哪兒,還曾去過讀書人扎堆的甘石橋。

可是侯三也沒有發現南紅彬有什麼朋友,去甘石橋看畫看字,聽人談學問,他也只是微笑,從不多言。

華靜瑤都想讓侯三撤回來了,想想侯三這小子就是個小偷,給南紅彬盯梢也就是他順便做的,沒有必要撤回來。

侯三已經有些日子沒來書鋪了,華靜瑤也快要把這件事給放下了。

沒想到今天,侯三卻又來了。

“哎喲喂,大小姐啊,小的終於有發現了,哎喲喂,把小的給急的,這一路跑啊,就怕把這事給耽誤了,小的這個急啊,急啊......”

華靜瑤指指小几上的茶壺,對小艾說道:“給他倒杯茶,讓他緩口氣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