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蒹葭蒼蒼,白露為霜。

所謂伊人,在水一方。

溯洄從之,道阻且長。

溯游從之,宛在水中央。

……(注1)

趙軍士兵立於城頭之上唱着秦國民歌。

古樸渾厚的歌聲隨着秋風飄入駐守在外的秦軍軍營。

篝火前,秦軍兵士個個低頭不語若有所思。

也難怪他們會如此沮喪。

三月前秦軍數十萬大軍分南、北兩路夾擊趙國。

北路王翦長驅直入直逼邯鄲,南路楊端和則止步於漳滏長城前無法寸進。

眼前這支秦軍就是楊端和所率的河內兵。

他們已持續攻城數月,早已疲憊不堪、士氣低落。

此時趙軍又用攻心之計奏石塤唱秦歌,立時就勾起了秦軍將士思鄉之情心猿意馬。

軍營一隅,沈兵盯着手中被稱作“驗”的木簽發愣。

這玩意是這時代的身份證,上面的小字簡要的寫着身份信息,沈兵希望能通過它了解一下自己的前身。

南鄭峰瑤里是家庭住址。

大男子的意思該是成年男子,兵是名字。

工匠籍倒是與自己的專業吻合,沈兵學的是機械。

接着就是身高……我去,七尺六寸豈不是有兩米多那麼高?

呃,好像古代的尺跟現代的尺不一樣。

沈兵看多了網絡小說,尤其還是起點正版加持,這點小兒科的問題當然難不倒他。

然而帥不過三秒……

操士?操士是什麼鬼?!

沈兵猶豫了下,最終還是耐不住好奇問身邊的循:

“師傅,什麼是操士?”

循是沈兵的師傅。

秦國一向是以老工匠帶新工匠,這樣才能保證軍器裝備的質量和制式。

沈兵當然也不會例外,於是一來到這世界就得了一個便宜師傅。

循看了兵一眼暗道一聲不好,這廝傷了頭只怕什麼都記不住了。

不過這也在意料之中,初時他甚至連自己是師傅都不記得,又能指望他記住什麼?

循無奈的搖了搖頭。

如果是以前他早就開罵了。

但好歹他是為救自己負的傷,再像以前發脾氣似乎有些不厚道。

於是循把已經冒到喉頭的惡氣強壓了下去。

“操士就是操炮之士,不然你以為我們是幹什麼的?”循不耐煩的回答。

沈兵吃驚得嘴裡都能塞下一個蘋果。

“炮?我們居然有炮?”

循沒好氣的朝帳蓬旁揚了揚頭。

沈兵朝那方向一看,然後就明白了。

那是投石機,古人管投石機叫“炮”。(注2)

這倒是個好消息,投石機嘛,就是隔遠了往敵人方向發射石彈。

雖然也危險,但總比步兵拿着刀槍劍盾與敵人近身肉搏好得多。

然而,當沈兵走到那被稱作“炮”的投石機面前時,剛才的興奮勁瞬間就涼了半截。

尼瑪這玩意居然叫炮?

沈兵帶着不可思議的表情往循的方向望了望。

循似乎不願意在沈兵身上浪費太多的時間,裝作沒看見沈兵詢問的目光,自顧自的喝着小米粥。

擺在沈兵眼前的東西不過就是個一人高的三角架,上面搭着根可以旋轉的槓桿。

他們管這東西叫炮?

居然還帶它上戰場?

還用它攻城?

……

另一邊的循見此就不由皺了皺眉頭。

想了想,循將手裡的木碗一丟,對身邊的蒼說道:

“去教教你師兄,否則明日攻城指不準鬧出什麼亂子!”

“是,師傅!”蒼應聲起身拍了拍屁股。

蒼跟着循不過一年。

與學了兩年半還只懂了皮毛的兵相比,蒼只一年時間就差不多把師傅的手藝學全了。

這讓蒼很是自豪,所以總喜歡在兵面前顯擺。

循這個命令算是正中他下懷。

蒼得意洋洋的踩着貓步走到看起來像鄉巴佬進城一樣的兵面前,背着雙手挺起胸膛,“嗯哼”了一聲。

“師兄請看,此炮為我等親手所制!”

“戰時只需將石彈往皮窩內一裝,眾人合力拉扯前方炮索,炮梢便會將石彈射向百步之外!”

“此炮可發射三十斤石彈,石彈所到之處無不摧枯拉朽、灰飛煙滅、化為霽粉……”

沈兵腦門一道黑線。

“百步之外?”

“三十斤?”

“摧枯拉朽灰飛煙滅?”

……

蒼沒看出沈兵臉上的無奈和不屑,他只道是沈兵驚訝此炮的威力,勿自沾沾自喜的誇耀着。

“厲害吧!”

“這還只是三十人就可操作的輕型炮,那邊還有一百人操控的重型炮!更厲害的還有三百人操控的超重型炮……”

聽到這沈兵算是弄明白了,感情這時代的炮無論大小都是用人力扯的。

太特么落後了吧!

他們就不知道整上配重嗎?

沈兵往周邊找了找,發現幾個散亂的車輪和一把短斧,於是就有了主意。

“師弟過來搭把手!”沈兵朝蒼招了招手。

“好嘞!”蒼愉快的應了聲。

在沈兵面前一通顯擺說教讓蒼很是滿足,手裡一邊不自覺的跟着沈兵忙一邊繼續解說:

“這些車輪是用於更大的行炮車使用的!”

“裝上車輪後就可以快速前進至陣地!”

“還有那些石彈,它們可以放置在行炮車上一同前行!”

……

沈兵也不搭話,默默的為投石機掛上了配重裝上了絞盤。

配重用的是一筐石彈,用麻繩綁在槓桿前端就成了。

絞盤就是車輪,用木釘及麻繩固定在三角架上勉強也能用。

由於使用的都是現成的零件,沈兵不過是把它們裝在該在的位置上,所以花不了多長時間。

最後再取來一個“T”形木條做扳機。

不過一柱香的時間一具帶絞盤的新型投石機就擺在面前。

蒼似乎直到這時才發現沈兵在做什麼,他認真看了看然後突然笑了起來。

“師兄莫不是真的傻了,哪有這般折騰炮車的?”

沈兵沒回話,只抓住一個輪子朝蒼揚了揚頭。

“你另一邊!”

蒼有些不解,但還是依言抓住另一邊輪子沈兵一樣順時針旋轉。

然後神奇的一幕就出現了。

輪軸一圈圈的捲起繩索,投石車那原本高高昂起的炮梢就一點點往下壓,直到與地面平行並卡在扳機上。

沈兵取過一枚石彈穩穩的放進皮窩。

“師弟站開些!”

蒼一臉驚愕的退了幾步:“師兄你要幹嘛?”

“你們做什麼?”這時循走了上來,他顯然是聽到了這邊的動靜過來看看情況。

“師傅!”沈兵有些得意的讓開身:“徒兒改良了下投石車!”

循打量了下投石車,想也不想就開罵了:

“胡鬧!”

“這些輪子是安置在炮車下方的,怎麼能裝在上方?”

“輪軸上居然還綁着繩索?”

沈兵解釋:“那是絞盤,可以用更小的力氣升起大重量!”

不過循當然不會把沈兵的話放在心上,他接着訓道:

“還有那些石彈,誰告訴你把它掛在炮梢上的?!”

“掛那麼高,誰夠得着取?”

“難不成還要做個梯子?”

沈兵回答:“那是配重,不一定用石彈,石塊、沙土都可以!”

循依舊沒聽進去,或許這對他來說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數百年來我們都是這樣用炮,說改就改?”

“而且就憑你兩人,就用這些東西?”

“你們是不是想得太簡單了?!”

完了後還瞪了一眼蒼:

“都知道師兄腦子不靈光,你也不看着點!”

蒼一臉委屈。

“我只道師兄是練手,哪裡想到……”

循打斷了蒼的話,下令:

“馬上拆了!”

“不說讓別人看到了笑話!”

“若是讓監工知道免不了一番責罰!”

……

“是!”蒼哪裡還敢反對,應了聲馬上就拿起短斧。

沈兵沒說話,上前一腳就踹上了扳機。

只聽投石機“嘎吱”一聲,炮梢猛地高高抬起將石彈發射出去。

“喲嗬!”沈兵興奮得大叫,雙手握拳胯部用力往前頂了三下。

“Yeah!”

在一旁看着的循和蒼立時就吃驚得張大了個嘴巴半天也合不攏。

尼瑪這什麼情況?

原本要三十人才能操控的投石機,剛才這傻子一腳就搞定了?

而且那石彈還飛得老遠了,至少有兩百步。

這射程可是足足增加了一倍,一倍啊!

這還是人嗎?簡直就是妖孽!

正在兩人震驚時石彈已划過一道弧線落地。

隨着一陣摧枯拉朽之聲,就聽有人在黑暗中憤怒的大喊:

“誰扔的炮仗?!”

循一聽聲音就像被針扎似的驚醒過來。

“不好,擊中帥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