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玉寒,天皇閣聖使…”
對方的回答,幾乎是斷了自己唯一的念想。
能夠清楚這一切的只有可能是天皇閣的人,這麼一來父親的死訊就極有可能是真的了…
自從與半年前與父親失去聯繫之後,馨兒就已經考慮到了可能出現的後果,這其中自然也包括父親的死訊,原本以為自己早就做好了準備,可為什麼,為什麼真到了這一刻,心裡還是那麼難受…
這是血濃於水的親情,這是相隔千里依然深埋心底的牽掛…
想到這裡,柳馨兒的肩頭微微聳動,淚水不自覺的從眼中湧出…
“這是事後在你父親身上找到的…”
說著蕭玉寒伸手入懷摸出一物,遞了上去。
眼前是一隻造型精緻的鼻菸壺,由純金打造,僅有拇指大小,長短勻稱,紋路清晰,它曾是父親最喜愛之物,從不輕易離身。
柳馨兒伸手接過,身子止不住的顫抖,曾經以為只要自己堅持了,努力了,做到了,一切就會好起來,不曾想到頭來還是這樣的結局…
“告訴我,發生什麼事了…”
蕭玉寒凝視了對方半晌緩緩開口:“那一晚的襲擊爆發的很突然,對方顯然作足了準備,在此之前我們並沒有收到任何的消息,屍體是在數日之後才被官府發現,那個時候一切都太遲了,現場沒能留下任何的線索…”
聽了這話柳馨兒又是一陣心痛,父親橫死之後居然曝屍數日才被人發現,但這時她卻從這番話裡察覺了一絲蹊蹺…
“你說現場沒能留下任何的痕跡,那麼你又是如何斷定是青冥殿所為?”
問這話的時候柳馨兒的目光始終停留在對方臉上,她想憑藉對方細微的表情來確定自己的判斷。
以自己的認知,相比所謂的青冥殿,天皇閣屠戮柳家的可能性反而更大,而且也更容易從中獲利,她甚至懷疑青冥殿只是他們敷衍自己的藉口…
但顯然蕭玉寒早有準備,只見她面不改色的說道:“這個推斷自然是閣主告訴我的,如果你不信,我也沒辦法…”
“你…”
這個回答可以說是毫無意義,蕭玉寒所言僅僅是傅天凜的主觀推測,並不算是任何的證據…
柳馨兒強壓心中的疑惑接著問道:“那…我還有一件事想問你…”
蕭玉寒:“你說…”
柳馨兒:“先前我曾安排門中的幾位姐妹護衛我的父親,不知她們是否也已遭難…”
蕭玉寒猶豫了一番,思索當如何回答,因為據那日得到的消息,柳家家主身死,家眷無一倖免,想來這其中的家眷自然也包括這幾名影月門的護衛…
但僅僅是這樣的回答,並不能達到蕭玉寒想要的目的,她得想一個更巧妙的答案…
“屍身在被發現時,早已腐敗嚴重難以辨認…“
蕭玉寒一字一頓的說道,她的語速很慢,一邊說一邊思索著接下來的語句。
“據我們在官府中的眼線所言,大量的遺體是在外院被發現,而且大多沒有掙扎的痕跡,可見他們多半是在熟睡中被殺害,但這裡頭我一直很奇怪…”
……
“為何他們的屍身都呈現在外院,而內院之中除了你父親的遺體,並沒有發現任何人…”
聽了這話馨兒的眉頭微微一皺,父親的性格她是知道的,不喜嘈雜,獨門獨院是他這麼多年養成的習慣,但在自己一再的要求下,父親也接受了玲兒她們的保護,也就是說那個時候玲兒她們一定是護在父親身邊的,可為什麼…
此刻馨兒的內心有些複雜,如果內院中沒有其它人的屍體,也就是說她們成功脫身了…
雖然慶幸姐妹們能夠無恙,但心中依舊苦澀,當初她們信誓旦旦對自己作出的承諾又算什麼呢,自己的父親終究是死在了賊人的手裡。
對方這般神情落入蕭玉寒的眼中稍一揣摩,便猜出了個大概,只聽她開口道:“貴派弟子本領非凡,想來能夠安排在柳先生身邊的,更是個中翹楚,但就算如此似乎也不能夠阻擋青冥的屠戮…”
說這話的時候蕭玉寒故意瞟了對方一眼,見對方神情黯然並無反駁她的意思,便接著說道:“不過我覺得還有一種可能,當然,我是說可能…”
……
“她們有沒有可能眼看沒有生路便主動投敵了呢?”
“夠了…”
柳馨兒秀眉一挑,顯然這話已經觸碰了她的底線,只聽她厲聲喝道:“她們是什麼樣的人我最清楚,你不要再說了,我父親的事我自會查個明白,要是讓我知道你們天皇閣也參與了這件事,我同樣不會放過你們…”
眼見話已說僵,蕭玉寒只得冷笑一聲拱手道:“那就願柳小姐早日大仇得報,畢竟現如今你我也算是一條船上的人,柳家出了這檔子事兒,天皇閣的臉上也不好看哪…”
柳馨兒楞了一下,一時沒反應過來這番話的意思,再想發問時,卻見蕭玉寒早已走遠,就在對方身影即將消失不見時,一道聲音從遠處傳來…
“若是無從下手的話,不妨去東海的萊州城走一趟,或許那裡會有你想要的答案…”
……
夜晚
柳馨兒坐在房中的圓桌前,桌上的飯食早已涼透,但此刻她沒有心情,更沒有食慾…
她的身子有些僵硬,腦海中正反反覆覆的重複著蕭玉寒的那一句話。
“如今你我也算是一條船上的人…”
“一條船上的人…”
“你我?”
這一刻馨兒終於明白了,難怪自己的信總是被退回來,難怪當自己問起師傅父親的近況,她總是支吾不言,原來,原來影月閣早就與天皇閣攪在了一起,原來,原來他們一直在騙我…
粉嫩的嬌唇不自覺的打著顫,淚水一滴滴的從眼中滾落…
十年前自己被父親送到影月閣,拜在了明鏡夫人座下,那個時候父親告訴自己,從此刻開始柳家的命運就已經牢牢的與自己綁在一起了…
正因為這句話,自己沒日沒夜的苦練,只為成為那個師傅眼中那個最重視的弟子,因為只有這樣,才能夠成為柳家的依靠,才不算辜負了父親的囑託…
誰曾想到頭來,自己才是那個最愚蠢,最可悲,最可笑的人哪…
貝齒深深的嵌入唇中,一絲猩紅緩緩順著臉頰滑落,這一刻柳馨兒已經作出了決定,雖然叛逃師門是大忌,但此刻的她已經顧不上了,霧影島就像是一個籠子,阻隔了太多太多,現如今只有逃出去,才有機會知道真相,才能夠為父親報仇,為柳家報仇…
想到這裡,女孩握緊了拳頭,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