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的夕陽斜照大地，陽光透進落地窗，東方白摘下眼鏡，遠眺窗外的原野，默默地出神。
倪曉菲輕輕坐在愛人身邊，柔聲問：“看什麼呢？”
東方白搖頭，拍拍手裡的相冊：“沒什麼，老了，懷念一下過去的時光。”
倪曉菲接過相冊，翻開第一頁。
照片的背景是一片荒涼的沙漠，高聳的沙丘之下，半埋着一副巨獸枯骨。
全副武裝的東方白趴在沙丘上，身前架着狙擊步槍，可他並沒有瞄準，而是面向鏡頭豎起手指，比了個代表勝利的V字手勢。
倪曉菲面露微笑：“這是第一空間吧？”
東方白驚奇：“你還記得？”
“怎麼不記得？”倪曉菲橫了東方白一眼，“當初你還跟我顯擺，說你親手開了最關鍵的一槍，救了身陷重圍的方曉，因為這事兒，你還訛了他一頓好的。”
東方白大笑：“這你都記得呢？”
“方曉記了半輩子，你說我記不記得！”倪曉菲又是好氣又是好笑。
東方白振振有詞：“你不是給他介紹女朋友了嗎？這事兒早就揭過了！”
“對，揭過了，但不是你揭的，是我！”倪曉菲一邊說，一邊翻到下一頁。
照片是個法庭，幾位法官坐成一排，其他工作人員各就各位。
被告席上，站着一只身材高大，四肢異常粗壯的恐人。
倪曉菲第一次看到這張照片，但她馬上就意識這上面是什麼：“這是世紀審判？”
“對！”東方白點頭，“就是世紀審判，前幾天剛解禁，不然我還不敢拿出來！”
他已經記不清是多少年前的事了，只記得那時主掌機動步兵，有一天，徐飛忽然毫無預兆地找到他，悄悄交給他一項任務——挑選精兵強將，組建一個精銳作戰小組穿越白堊紀，逮捕時間導師。
東方白驚得嘴都合不上了，合著時間導師的失蹤跟人類有關，還是他親自安排的？
不過他很快就理解了，從白堊紀到現代，戰爭持續了六千五百多萬年，幾大史前文明，無數不知名的史前小文明，全都被這場戰爭波及，消失的文明至今依舊難以統計。
而這一切，全都始於時間導師。
雖然他並不是有心為惡，但造成的後果太嚴重了，任何一個這場戰爭波及的文明，都有充足的理由追究時間導師的責任。
只不過其他文明全都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無法實現這個願望，但人類可以。
在是否抓捕時間導師的問題上，北都考慮了很久，最後實在過不了心裡那一關，最終下定決心——抓！
於是，機動步兵再次穿越白堊紀，悄悄逮捕時間導師，並將其帶回現代審判。
東方白補充：“這是初審時的照片，再後來就沒我什麼事了。”
審判時間導師，絕對是人類歷史上最輝煌的一頁，因為參與終審的不僅僅是人類，還有三眼、巨人、亞特人等各個史前文明的代表。
直到特別法庭即將開庭，來自各個史前文明的代表才搞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頓時各個義憤填膺，恨不得將時間導師生吞活剝。
每一個文明的代表，都把時間導師恨到了骨子裡，大傢伙都想好好照顧照顧時間導師，出什麼主意的都有。
比如把時間導師裝進減壓艙，始終將壓力保持在臨界狀態，令其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再比如用磨石一點點磨掉時間導師四肢，受盡痛苦之後再予以全面的治療，長出新的四肢後重複這一過程。
再比如剝離時間導師的神經，以各種手段刺激敏感的神經末梢，每天二十小時不間斷……這個辦法很絕，既不會威脅時間導師的生命，也不會傷及時間導師的身體，卻能把痛苦無限放大，頓時贏得所有代表的一致贊同。
人類代表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這主意出的，地獄不過如此吧？
但沒有任何人跳出來阻止，因為各大文明早就把時間導師恨到了骨子裡，否則也不會提出這種駭人聽聞的建議。
經過長達四個月的審判，合議庭最終判處時間導師無期徒刑。
北都原本的意思，是判處絞刑就完了，畢竟發時時間機器的時候，也沒想到會捅出這麼大的婁子
可其他文明的代表不答應，爭論的時間比審判的時間都長，簡直就是地球審判史上的奇觀。
如今回憶起那段往事，兩個人依舊唏噓不已。
這恐怕是歷史上唯一一次時光和種族的雙跨越式審判，絕不絕後不好說，空前肯定沒跑。
繼續往後翻，第三張照片上是一望無際的紅色荒原，荒原盡頭，漫天的風沙如牆推進。
東方白露出回憶的神色：“這是第一次登陸火星，那個時候，改造工程還沒開始呢。”
繼續往後翻，下一張就和改造有關，一顆彗星拖着彗尾飛向火星，但此時的火星早就不是當初那個荒涼的紅色行星，而是遍地江河，大幅海面連成一片，最少佔火星表面積的三分之一。
這都是幾十年前的事了，如今的火星，早就成為繼地球之後的第二顆明球，雖然水分散失的問題一直沒能徹底解決，但每年幾顆彗星，轉眼就能補充損耗。
只要人類還在，就不必擔心火星重新變成那個荒涼的行星。
第五張照片，一艘戰艦停在一眼望不到邊的冰原之上，或粗或細的紅色脈絡遍布冰原，從戰艦之下一直向遠方延伸。
戰艦一側，高高的井架倒在一邊，一道激流正從剛剛打通的豎井裡噴湧出來，徑直躥上數百米高的天空，才散作片片飄落的羽狀雪花，緩緩墜落地面。
一群身穿動力裝甲的戰士正圍住激流，或是高高躍起，或是高舉臂，歡樂的氣息撲面而來。
目光向遠處延伸，照片的背景是一顆紅色的、遍布各種深淺條紋的巨大星體，標誌性的大紅斑恰好就在照片之上。
倪曉菲知道，這是第一口打穿木衛二冰層的豎井，井深一百三十七公里，證實木衛二的冰層之下，確實有個巨大的液態海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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