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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照自然是不能親自護送這群人回同昌的了,而且關叔知道他們是要去仙陵山,也是一直滿口說著不用送,表示自己帶人過去就可以了。

如此之下,李照自然是草草借了地方換了一身乾淨衣裳,接着便馬不停蹄地趕往了仙陵山。

當然,沒有馬。

她本是想要與丁酉海一起回頭去牽馬的,豈料兩人兜轉回那處系馬的林子時,找到的就是地上兩團臟污不堪的血漬。

也是,這年頭,兩匹馬發放在外面,豈不就是兩塊香噴噴的肉?

“怪我怪我,聊得太興起了,把這一茬給忘了。”李照捏着鼻子走開道。

丁酉海自然是不遑多讓地忙把責任往自己身上攬,一面想着可以補救的辦法,一面說道:“怪我,我當時只記着要收拾篝火屍體,忘了這兒還有兩匹馬了……”

出同昌往北,除了荒林險峻,便是一望無際的荒漠,想要找一處館驛是很難的事,就更別說什麼村落了。當初沁園幾次想過來征服這一塊地方,都被這一帶變幻莫測的險惡天氣給折騰得夠嗆,最終鎩羽而歸。

所以在沒有備用馬匹,也沒有地方可以買馬的情況下,李照和丁酉海決定用腳趕路。

東邊開始漸漸地泛其了魚肚白,天快要亮了。

李照迎着突然捲起的風沙走了幾步,抬手掖了掖身上的袍子,望着那自地平線以下緩緩升起的掩着口鼻說:“這一片地方其實也不是不能住人,不過是要防風防沙罷了……不過,眼下我又哪兒來的功夫呢?”

她苦笑了兩聲。

已經激活的系統宛如雞肋,九十四有也跟沒有一樣,如今還多了個不知什麼時候會蹦出來的來自於知北游的調查者。

常言道,屋漏偏逢連夜雨。

到她這兒,這句話真的是彰顯得淋漓盡致了。

別說是植樹造林了,就是原本要推行的新文化運動也只能暫且擱置。她眼下最要緊的不是思考着如何參考先賢的路,在盡量少走彎路的情況下,以知識來武裝百姓,而是要如何以落後的武力,將這群英吉利亞人驅逐出去。

丁酉海聽着她瓮聲瓮氣地說話,反應了一會兒,才說道:“只要是小照想做的,就一定會成功。”

李照沒回話。

因為他們這從天黑走到天亮,一路跋涉之後,前頭已經隱約可以看到一片頗為荒涼的枯樹林了。枯樹林後是一座孤山,雖然暫時看不清底下的山門,但能看到半山腰的煙火氣。

“都崩嶺的人靠吃人過活,這種事……不管是在什麼時候都是這麼地令人反胃……如果不除了他……”李照擰着眉頭,加快了腳下的步子。

如果不除了都崩嶺的寨子,那麼他們就更造更多殺孽,而見死不救的李照會背負上一份新的愧疚感。雖然她肩頭的愧疚早就已經多得數不清了,但於她微末的良心而言,並不是如虱子多了不怕咬那樣無所謂的。

快到都崩嶺底下這林子時,守衛突然就多了起來。十步一崗的,一個個膘肥體壯,看着一點兒也不像是飢民模樣,倒也符合他們那在外的吃人名聲。

丁酉海掃了一眼底下的守衛,說:“雖然大多都是些不通武道的人,但領頭的人和之前林子里的匪頭差不多。”

也就是說武功雖然差了點,但也不是什麼可以一刀撂倒的人。

“嗯,如此,我們趁夜再潛入?”李照與丁酉海站着的地方是一處垮塌的枯樹後頭,四面到處都是荊棘,倒也沒守衛會過來巡邏。

眼下天剛亮,如果要在這裡蹲守一天,難保中途不會出什麼岔子。可若是要在白天潛進去,這兒地勢開闊,守衛又多,被發現的可能性很大。

“我去吸引注意力,小照你進去……”丁酉海還沒說完,又連忙否定了自己剛才這個建議,“還是不了,你一個人進去太危險了,方才你不是讓關叔給季百裡帶話了?不如我們在這兒等援兵……”

李照抬手扶額,無奈道:“海叔,我還是能一個打好幾個的,你不能總把我當孩子。”

但丁酉海就是把李照當做自己的孩子看待,任何可能會有危險的事在丁酉海眼中都是非常忌諱的,他寧願自己冒險,也不願李照有可能會被傷害。

“季先生想要整兵過來,起碼要三四個時辰,還得是急行軍……”李照估摸了一下,轉頭去看那頭嘻嘻笑着的護衛,“要是在這三四個時辰里,我們能發現他們換崗或其他的,我們便趁機會摸進去,如何?”

一折中,丁酉海便同意了。

那些護衛雖然看着懶懶散散地在巡邏,但一雙眸子在掃視時卻是帶着凶光的。第一輪交接崗之後,緩過來的便是有些參差不齊的,明顯沒有第一波那麼高壯了。

幾個歪瓜裂棗裝模作樣地巡視了幾圈之後,便開始偷懶躲閑了。有的人來回來回走多了,就與身邊的人勾肩搭背着,嘴裡侃了起來。

“怎麼張哥和王哥都不見回?別是出什麼岔子了。”

另一邊一個厚嘴唇的大光頭正巧過來與他們面對面,聽到這話之後,嗐了一聲,說:“你們兩個可別瞎猜,我尋思着是張哥沒抓到那兩個小兔子,王哥去幫忙了。”

最開始說話的那個是一個倒三角眼的瘦弱漢子,他歪着頭看了這大光頭一眼,呸了聲,回嘴道:“沒抓到?張哥可是最會抓兔子了,只要往那群怪人的路上一蹲,保准能守株待兔,蹲到幾個撿吃的的小崽子。”

他身邊那個小個癩子嘿嘿笑了聲,擠眉弄眼地說道:“可不是嘛,張哥指不定是和王哥一道去開小灶了,老大這幾日吃飽了,不用他們上供,他們可不就得私下裡多撈點。”

大光頭白了他們一眼,顯然是不想和他們繼續說什麼了,手一擺,提着朴刀就側身與他們交錯開了。

倒三角眼見他這模樣,冷笑道:“張哥這狗腿子可真多!”

接着,他又像是有些艷羨般,耷拉着眉眼嘆了一口氣,繼續說:“唉,兄弟你我二人怕是沒什麼福分吃新鮮的肉咯。就看張哥晚上回來,能不能帶點大骨頭回來了。我家娘們今天還在吵吵,說好幾天沒吃豬肉了,孩子饞得慌。”

小癩子聳了聳肩,拍着倒三角眼勸道:“兄弟,早點把嫂子和侄女送出去得了,做奴做婢,也好過在咱們這兒三餐不繼不是?”

看樣子,即便是都崩嶺里,也是分了層級的。有的人可以頓頓吃上肉,有的人卻只能分着一些邊角料,啃些骨頭。

不過聽這幾個人一說,李照有些反胃起來。他們的話里話外,那些家眷們也是同他們一樣食用人肉的,可偏偏卻被蒙在鼓裡,毫不知情,只道自己吃的豬肉。

何其可怖!

“看樣子我們可以現在潛入進去。”丁酉海拉了拉李照的衣服,引着她往林子一側的巨石堆處躬身而行。

比起第一波巡視的人,這一群過來換崗的真就只是做做樣子,好半天都不帶換邊查探的,就算巡邏,也只走了自己跟前那一畝三分地,再多走幾步都是不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