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食淡酒描心跡
狂歌浪舞耐閒時
獨花一枝閒
欲出重門映月觀
觀個煩心兒不在煩
糟糠彰顯金玉緣
潑墨揮毫染青天
連理雙合歡
直羞月老羨飛燕
燕飛燕舞滿人間
酒桌上,郎中郎提著啤酒給每個人滿上一碗,道:“今晚是我們筆笙二十九歲生日,來,我們大家敬他一杯,祝他今年好運,心想事成。”隨著他一聲“幹”,眾人傾酒入口。呂希燕只小呷了一口,眼睛卻始終沒有離開過房門,她希望筆友會突然推門進來。正在她心中有所盼的時候,房門猛然間被推開,呂希燕還未及高興,卻發現進來的根本不是筆友,而是那個黑黑的白善。她心中的期望一落千丈,眼睛微閉,心中不由一聲長嘆。白善原來是要叫大師傅給分菜的,當他發現郎中郎也在坐時,感覺意外和尷尬,於是又忙忙地退了出來。
郎中郎再次端起酒杯,道:“我有個建議,從我開始,每個人唱歌一首,再吃酒一杯。不唱歌的再罰酒一杯,喝兩杯酒。大家意見如何?”
史五來、楊忠祥、筆笙首先贊同,無酒不成席,無歌難助興,背井離鄉的兒郎需要美酒與歌聲。
群星耀著月光,朦朧的世界升起了無數的希望。筆友望著燈火通明的永勝磚廠,心中不時抱怨蘭言不會駕車,一會兒又擔心呂姐受到冷落,又想到等自己回去時,好吃的一定被吃完了。越是如此想,他越是坐臥不安,他真恨自己不能一走了之。
就在他心煩意亂之時,身後傳來腳步聲,同時一個蒼老的男人的聲音傳來:“小夥子,還沒有吃晚飯吧。走,我請你到我家吃飯去。”
原來是賣麥草給他們的主人家,他一邊抽著旱菸,一邊慢慢地來到筆友身邊。老人家大概有七十好幾歲了吧,之前買麥草,雙方說好的六釐錢一斤,到最後算賬付錢時,蘭言連蒙帶坑地給老人少算了一塊一毛錢。筆友看不過去,提醒蘭言算錯了,這可惹怒了蘭言,罵道:“你龜兒子算得準,那你給錢得了。”筆友卻顯得很固執,還一五一十地重新算給眾人聽:“一堆二百一十五斤,一堆一百九十二斤,一堆一百六十三斤,總共是五百七十斤,六釐錢一斤,該三元四角二分錢,你怎麼只給大爺二塊三角錢呢?你是按四釐一斤算的吧。”蘭言啞口無言,只得極不情願地又給了老人一塊一毛錢,然後氣呼呼地要發動車子離去,然而車子卻出了毛病。
“大爺,謝謝你的好意。”
老人說道:“小夥子,我該謝謝你啊!要不是你,我今天可虧大了。只是你得罪了你們的領導,他不會為難你吧?”
筆友笑道:“沒事的,沒事的。”
老人拉著他的手,堅持要他去家裡吃飯,道:“小夥子,他們還不知道啥時候能來。你看,我家就在那兒,不遠,幾步路就到了。走吧,車放在這沒事。”
筆友拍著老人的手,笑道:“大爺,你的好意我心領了。我不是擔心車有事,而是萬一我離開,他們來了找不到人,會很著急的。大爺,你老還是回去吧,天太黑,你可慢點走。”
“你這小夥子啊,就是倔。”老人無奈,放了手,又說道,“你叫什麼名字啊?”
“我叫任筆友。”
“我叫郭喜來,我兒子郭建國在大門口開飯店,叫建國飯店。你有空了一定去坐坐。”
這時,前面傳來了蘭言的呼叫聲,原來是甄可林跟著一塊來了。郭喜來低聲對筆友說道:“筆友,我不想看見你們那領導,我走了。記得,有空的時候一定去大門口建國飯店坐坐。”
郭喜來剛走,蘭言跟著甄可林便來到了車前。甄可林如今在磚廠的工作是推土和機修,他看了看柴油機的減壓桿,沒好氣道:“哪有什麼毛病,減壓都沒有扳起來,能發動機器嗎?”蘭言未吱聲。甄可林很快將車子發動了起來。於是,蘭言駕車載著筆友和甄可林往回駛去。也許世界太朦朧的緣故,蘭言駕車駛出一塊耕地,轉動方向盤想上路,豈知前面竟是一處一米多高的坎兒,車頭似乎一落千丈,同時車廂的慣性衝壓過來,似乎要壓住車頭。想剎車已是不可能,蘭言慌忙狠勁地往右邊轉動方向盤。車廂的慣性大來勢兇猛,幾乎是與車頭呈九十度直角重重地砸落坎下,竟然將車頭硬生生地彈起一米多高,然後才重重地摔在路上。突然的變故駭得甄可林和筆友爭先恐後地跳車逃命,蘭言也及時地剎住了車。少不了的,甄可林沖他猛發一通火氣,並親自駕車上路。隨著道路的逐漸平坦,筆友恐慌的心兒才得以安泰。
郎中郎開始唱歌了。他清清嗓音,隨即,《莫斯科郊外的晚上》隨著他清脆圓潤的聲音響徹在小小地房間裡:深夜花園裡四處靜悄悄,樹葉也不再沙沙響;夜色多麼好,令人心神往;多麼幽靜的晚上······呂希燕靜靜地聽著,在這明快流暢的調式裡,她似乎看到了筆友正在撫琴而歌,於是,她也在心裡默默地唱道:小河靜靜流,微微泛波浪,明月照水面,銀晃晃。依稀聽得到,有人輕聲唱,多麼幽靜的晚上······一曲未完,人們已經報以熱烈的掌聲。的確,在座的人都沒有想到,郎老闆不僅事業幹得風生水起,而且他的歌也唱的如此出色:我的心上人坐在我身旁,默默看著我不作聲;我想對你講,但又難為情,多少話兒留在心上······小夥子們都看著女孩,夏流會唱這首歌,便也跟著郎中郎那富有磁性的聲音唱道:長夜快過去天色矇矇亮,衷心祝福你好姑娘;但願從今後,你我永不忘,莫斯科郊外的晚上。
一曲既終,郎中郎微微笑道:“我獻醜了。”言畢,他端起酒碗就一飲而盡,道,“楊忠祥是我們永勝磚廠的大歌王,大家歡迎他來一首。”
呂希燕一邊鼓掌,一邊頻頻地望著門口,誰唱什麼歌她不在意,她在意的是筆友為什麼還不回來,她想著筆友會唱一首什麼歌。她喜歡聽他說話,她想聽他唱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