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管家的眉頭皺得更緊了，想起老太太之前讓他查訪的事情，今日跟到這，可算是有了點頭緒。

可是，為什麼是她呢？

這個女人又怎麼會與何松家扯上關係？

今晚她跑到這裡來，是為了什麼？

心中的疑問實在無法自行解答，何松家又跟不進去。

也罷，有了頭緒就好，暫且跟著再看看。

薛管家在牆角處找了個避風處，蹲在那裡等著，此處正好可以看到何家的大門，他正好穿的是一身灰黑襖子，就這麼蹲在暗處不走近些也看不到他的存在。

大約蹲了有一杆煙的功夫，只聽見大門“吱呀”一聲打開了半扇，有個女人從門縫中側身閃了出來。

薛管家抬頭一看，正是她出來了。

外間陣陣寒風，吹得她縮手縮腳地樣子，朝門裡招呼了一聲，就往回走。

那邊門關了起來，她警惕地四周看了一遍，沿著牆角邊向回走去。衣衫單薄哪裡受得住這樣的寒涼，瘦小地身體凍得縮成了一團，手籠在袖中，弓著身子腳步匆匆走著。

薛管家不動聲色地遠遠跟著，一邊走一邊想。

“這樣跟著來了一趟，也沒看出些什麼，若現在就拿住她，怕是問不出什麼！倒讓她們生出了警覺。”，他想了想，便拿定主意先不聲張。

如此，又一路跟回到家中，薛管家注意到她先前藏在袖中的東西似乎不在身上了。

既然已經知道是誰與何家有私下的往來，接下來就該盯緊些。薛管家找來自幼時便跟隨著他的小廝吳忠，如此這般的吩咐了一番，要他務必看緊些，尋出點頭緒來。

吳忠個子不高，是個忠厚老實之人，薛管家看中的就是他的老成。且吳忠在家中一貫處事低調，從不多言多語，他做事也不十分引人注意。

吳忠聽完薛管家的安排，默默點頭，算是應了下來。

薛管家安排完這些事，就向老太太那邊去，打算著先把今日之事報與老太太知道。

來到這邊時，屋裡還有不少人。

老太太坐在上首，旁邊坐的是太太、蓁蓁及顧家二老，幾位小姐們在四周環坐，丫頭嬤嬤們在旁邊陪著。

看大家興致正好，薛管家也不便說什麼，站到了一旁伺候著。

“華兒，聽說你近來畫畫的功夫長進了，怎不拿出來看看？怕是嫌棄祖母這個老太婆不識丹青？呵呵……”老太太笑著打趣道。

今日，看上去老太太心情不錯，穿了新做的絳紫色菊花團壽紋長袍，頭上戴碧璽抹額，紅光滿面。

福兒蹲在老太太跟前，將她腳下踩著的黃銅暖爐拿到一旁，新添了些炭火進去。

老太太說的華兒，便是太太生的二小姐芝華。

芝華今年大約十四、五歲，與大小姐芝玉不同，生來性格有些羞怯，素日只愛在閨房中看書、作畫。因此，子圭專程給她尋得國畫名師，拜在門下做記名弟子。如此一來，芝華更加上心研習，年紀小小已經有些造詣。

老太太如此一說，大家都笑嘻嘻地看著芝華。

只見她白淨的小臉羞得通紅，低下頭，小聲說道：“祖母，華兒只是隨便畫畫，說不上好……”

老太太招招手，說：“華兒過來……”

芝華慢慢起身，走到老太太一旁坐下。

老太太將她的小手拉過去，慈愛地摩挲著，對秀竹說：“你這幾個女兒各有各的不同，小的不說，只說這大姐、二姐。玉兒就是個鬼靈精，心思怪得很，呵呵……華兒卻又如此乖巧，將來得找個有多少才華的姑爺才配得上。”

秀竹明白老太太是在誇獎呢！笑中帶著些得意，答道：“全憑母親疼愛、教養……”

芝華在一旁臉更加紅了，卻不多言語半句，只低著頭，嬌小圓潤地臉龐惹人憐愛，一雙丹鳳眼低垂望下腳邊，別人的鳳眼多少都是嫵媚風情，長在她的臉上卻似仕女圖中的女使一般讓人不敢褻瀆。

“好孩子，聽你的師傅說你臨摹的簪花仕女圖甚是精妙，技法也日漸純熟。就快過年了，你一個女孩子家的也沒什麼事，就給家中的姊妹們畫上一副，可好？”老太太笑著問。

“祖母，華兒怕畫不好……惹人笑話。”芝華怯怯地看著老太太，答道。

“哎……只管畫就是，傻孩子，祖母說好，就是好！”老太太語氣甚是堅定，給了芝華無限的支持。

秀竹知道這個二小姐天性如此怯懦，別看著她笑著點了點頭，芝華看到母親也是如此鼓勵，便輕輕點了一下頭，答道：“嗯！我試試看吧……”

這事兒一定下來，眾人都熱鬧開了，商議著要穿上什麼樣的衣衫，搭配什麼樣的髮飾，比之前子圭找師傅來照相，可歡喜多了。

秀竹想起來，芝玉才做了新衣也已經送到，便說：“玉兒，做來的新衣過年可穿上讓祖母瞧瞧，畫進畫裡去，才有意思。”

芝玉有她的想法，揚起頭說：“不！那些是我去省城上學的衣服，可不能先穿舊了。”

“嘿……這丫頭，哪有什麼新的舊的！”秀竹覺得這大小姐的心思是越來越怪，想的什麼呢？

女為悅己者容！芝玉大小姐心中所想，旁人又如何能懂。

她還記得，在省城有一個新認識的朋友，那個挺拔清秀地男子，也許還有見面的機會。

想到這，秀麗地臉龐上，飛起了兩抹紅霞。

說說笑笑的，就到了夜深，薛管家沒有找到合適的機會向老太太稟報今晚見到的事，只好改日再說。

臨走時，老太太讓福兒拿出了一套文房四寶，贈與芝華。

芝華接過一看，心中甚是喜愛，這是一套烏銅走銀技藝製作的文房四寶，上繪有歲寒三友紋樣。

器物上的銅色烏黑中透出光亮，反襯著勾勒上的銀紋，黑白分明間有別樣的華貴、雅緻。

芝華笑著接過來，說：“謝過祖母，此物貴重，孫女甚愛！”

“喜歡就好！呵呵……好好畫，畫好了祖母第一個要看呢！”老太太的笑充滿著寵溺，讓芝華如沐春風。

滿心歡喜的捧在手上，隨眾人一併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