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井古镇之百花深处》 蓁蓁年华之思

之前對婉潔出言不遜的小丫頭不是別人,正是貼身伺候文老太太的景兒。

景兒自小便跟隨著文老太太,一開始心疼她年紀小,也不讓做事,只在老太太跟前陪伴著說說話,幫著養養貓兒、鳥兒。後來“嘀嘀”貓兒在家宴上中毒沒了,才跟著做些事兒,也不過是些精細地。

老太太講究,但凡貼身衣裳、吃的喝的,只讓景兒經手服侍,因此,地位自然不同些。

她雖說年紀不大,跟隨的時間長了,就比旁人更懂得老太太的好惡。在她眼中,家中正經主人就這麼幾位,又怎麼會把婉潔放在眼中!

此時,景兒正在內院伺候主人品茶,見婉潔跟著陳嬤嬤來,吊梢眼向上一翻就是個白眼。姨娘在家中本就算不上主人,也不過比尋常丫頭、嬤嬤多了那麼些臉面,景兒既不必向她見禮,也就當看不見自顧自的忙著手中的事。

若只是知道文老太太素來不待見這般張揚做派的女子,小丫頭也不至於如此放肆。只是,原先婉貞姨娘在時,景兒便與秀竹夫人要親近些,不大看得上顧家人。

婉潔明明是個商家的千金小姐,又私奔跑去作了文家二爺的妾室,小丫頭眼中對她自然不會有什麼尊敬可言。

言語中夾槍帶棒,因為景兒心中明白,只要不過份,主人們也不會為這事責罰她,便愈發膽大。

婉潔邁步走進後院時,老太太、太太們正聊得熱絡,見她來,戛然而止。

她心中自然有些鬱郁,想:“哼!讓我候了這半日,倒不知在此說些什麼?我一來,就不說,恐怕也不是什麼好的。”

心中想著這些甚是煩躁,臉上倒不曾流露出來。依然恬然含笑,未見半分諂媚之色,大步走到老太太面前,俯身便拜,口中清脆地問候道:“婉潔給老太太問安,願老太太福壽安康!”

“嗯!”老太太銀盤似的臉上威嚴中稍稍露出一絲笑意,卻也只如蜻蜓點水。

婉潔拜過老太太后,婀娜起身,轉過去對著秀竹夫人躬身行過禮,問候:“妾身,給夫人問安!”

秀竹端坐,微微頷首示意。

坐在當下的,還有善雲夫人,婉潔有了先前疑心,有些忿忿之思,對著她,便只是隨意屈膝行過禮就算了。

她這般隨意,善雲夫人並未多想,旁人看見,卻又不同。

秀竹夫人本該在她行過禮後,就讓座兒,雖是妾室,畢竟是文老太太讓來的,又懷著孕。但是見到婉潔作為妾室如此不尊正妻,一則秀竹也是夫人,二則想起婉貞姨娘在時的囂張做派,心中難免惱火,便不說話,只讓她站在那裡。

大家各有各的心思,婉潔立在那裡半晌,也沒有人招呼,場面頗為尷尬。

後院比戲臺那院還略小些,卻勝在精細雅緻。

三面皆是兩層的小樓,另一側底層架空起來,正對向前兩進院子的穿堂。穿堂過處,花紅葉綠地盆栽滿目,還有鬱鬱蔥蔥地爬山虎像是給簷廊鑲嵌出一道綠色地畫框。

架空起來的一樓放置著整套紅木雕花桌椅,不大卻精巧別緻。放著的建水紫陶茶具器型古樸,看題字落款,原出自名家。景兒年輕,肌膚算不上白,卻也是清潔細膩,纖手輕舞間,將茶具使得像模像樣。她一邊給各位主人添茶遞水,一邊將各色小點心遞過去,服侍得甚是妥帖。

還是文老太太先開口,她說:“這穿堂風呼呼地,你有身孕,就別在當中間站著了,坐吧!”

可是老太太心細,春夏之交,風本就大些,此地又是幾個院子連接的通透處,只站了一會兒,婉潔梳得光潔的額髮已有些許凌亂。

“謝老太太!”婉潔屈身又謝過後,也不見有下人指引,便就近處找了個椅子坐下,挺直腰背微笑著。

“善雲,許久不見你父親、母親,不知他二位近來可好?”老太太讓婉潔坐下後,便側身向著善雲夫人那邊,慈愛地問。

善雲微微低頭,柔聲細語地答道:“勞母親掛心,都好!”

“親家母與我本是幼時玩伴,出嫁後各自有各自的事,少聯絡。現在,孫兒們也大了,逢年過節的多走動也好......”老太太說。

過年時,子錫本是邀約了何家的,何老爺心中記恨婉潔的事兒,當然不會來。

善雲懂事,雖然老太太沒有明說,心中卻已然明白她的意思。

作為子錫那邊的當家正妻,家中再有多少煩心瑣事,在老太太面前也不會提起。讓她老人家操心,不就是善雲作為正妻的無能?

索性不提便罷了!善雲抬頭笑笑,說:“母親,家父、家母近來多在省城,改日他二位回來要來拜訪您。”

“呵呵......省城我年前住了些時日,始終不習慣。年輕人倒是喜歡,我那孫女芝玉去了,都不太願意回來。”老太太笑道。

“正是呢!家母也是如此說。”善雲說:“只是近來胡都督新任,事多,要讓家父去,有事也好出些力。”

聽到這話,老太太與秀竹夫人對視了一下,看著善雲說:“何老爺那是老當益壯,辛苦這半輩子,很該頤養天年了。都督面前當差,難免還是要多費些心力的......”

“唉.......之前我寫信去問候時,也這麼說......”善雲說到這,心中有些惆悵,兄弟沒了,家中凡事只靠父親,若兄弟還在,好歹可以幫得到些。

“唉.......何老爺是剛強之人,難免事事勞心勞力。”老太太跟著嘆了口氣。

善雲又說:“母親切勿掛心,聽家父說,近日他得了個幫手,人年輕會辦事兒,常跟隨在家父身邊,也讓人省心不少。”

“正是!親家再能幹也有些年歲了,瑣事分些出去,他也少操心些。”老太太點點頭,又說:“用人,品性家世很重要,這些道理親家自然明白,可你作為當家主母,也不能不上些心。”

“母親說的是。聽說就是咱們本鄉本土的,恐怕家父也已經知根底了,待過些時日回來,再查問清楚些。”善雲說。

“咱們本地的?不知是哪家子弟?”秀竹問。

“還不清楚,聽說,此人姓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