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聲音認真中帶有一絲魅惑，如細雨滲入泥土般自然，讓人毫不抗拒。

“子錫，有過多少女人？每一個兒都爭著想被他娶回去，出盡百寶的討好、順從，可是他呢？又把誰放在眼中過。而我，一再地拒絕，卻讓他鐵了心，不惜與岳父、妻子翻臉，也要娶了我回去。這是為何？”婉潔低聲說著，既像是述說，也像是在問。

蓁蓁看著她，一雙杏眼飽含豔羨之情，說：“因為，子錫老爺喜愛你啊！”

“哼！他喜愛過的人又何止我一個？”婉潔慢慢靠近過來，貼近到蓁蓁耳邊，低聲說。

她吐出的氣息如蘭花一般馥郁清新，她的氣息在蓁蓁的脖頸間流動，將一顆心撩撥地蠢蠢欲動，臉瞬間就紅透，這樣的感覺真是舒服極了。

蓁蓁大氣都不敢喘，緊張地聽著。

“只是這世間的男子，便是如此，特別是他們這樣的男子。得到一個美麗女子，對於他們來說，最是簡單不過！又怎麼會放在心上？求而不得，才珍貴。”

這些話語，以前從未聽過，一時她也想不太明白，卻完全顛覆了過去學的那些三從四德的教條。

“你看！”婉潔將蓁蓁拉到了鏡子前面站定，她的手從蓁蓁烏黑的發一路向下，經過細長地脖頸，游到肩上，又滑至腰間。

這樣被人撫摸，雖然是個女人，也讓蓁蓁羞得滿面通紅，身體卻有一種異樣地感覺，前所未有。

“你這麼美，他憑什麼不為你著迷！你比夫人可美多了！還這麼年輕.......”婉潔的聲音像是魅靈，有一種蠱惑人心的作用。

蓁蓁再看鏡中的自己，是啊！

鏡中的人腰肢纖細，面容姣好，衣衫華麗，已非當年那個窮苦人家的小姐。

她看著鏡中的自己，陷入沉思。

看到蓁蓁將自己的話聽進去，還在默默沉思，婉潔嘴角上挑，笑了笑，說：“蓁蓁姐姐，你得像我一樣，想想，自己要什麼？別人要什麼，又關我何事呢？”

說完，哈哈大笑起來。

蓁蓁像是被她的笑聲從睡夢中喚醒過來，凝視著這個美麗卻充滿危險地女人，心中有些怕！更多的，卻是羨慕。

兩人嬉笑間，飲下了半壺酒水，房中的水仙正盛，被溫暖的炭火一烘，散發出濃郁的香氣，這原本清冷的房間，頓時活色生香起來。

午後，就開始每年最隆重的祭祖儀式，全家人都聚到了家中祠堂。

這樣的事，當然就是以老太太為首，再下來是子圭、子錫領著各自的妻子，先輪流給祖先牌位進香、磕頭。

他們過後，又是少爺、小姐，再後來，才輪到蓁蓁、婉潔。

總之，祭拜者都要按照尊卑長幼順序，依次上香跪拜。

桌前用高碗盛著供奉的魚肉碗菜，取鐘鳴鼎食之意，並且按靈位設了杯箸、酒水。凡此種種，皆是表達著後人對於前人的追思、恭敬之情，在文家這樣的世家，就更加重視。

文老太太跪在堂前，口中喋喋不休說道：“列祖列宗在上，文家後人謹以果品佳餚，香帛冥金之儀，供奉祖先，告慰先人.......”說著說著，老淚縱橫。

堂中眾人，唏噓不已，都暗自垂淚！

過年，本不宜落淚，只是文老太太想到傷心之處，旁人也不好不陪著。

子圭、子錫忙上前攙扶起老太太，勸慰道：“母親，切勿傷心！子孫孝順，文家昌隆，該寬心才是！”這邊祭祖結束，差不多已經到了晚飯時間。

薛管家已經安排小廝在外準備好了爆竹，只待眾人一入席，便噼噼啪啪開始燃放。

小孩子們捂耳朵的、四處亂竄的，熱鬧十分。

年夜飯就此開席，觥籌交錯間，不知又有了多少肚皮官司。

蓁蓁與婉潔坐在下首一桌，端著杯子，午間喝的酒勁兒還沒過，這邊又陪著吃了幾口下去，人已經半醉，心中卻還在想著婉潔說的那些話。

子圭帶著秀竹，挨桌過來給家人敬酒，走到了蓁蓁隔壁桌，注意到蓁蓁獨自想著心事的樣子。

半醉的她，圓潤地臉龐白裡透出粉色，杏眼含著幾分春意，若有所思看著手中的杯子。另一隻手，反手託著香腮，小小的嘴巴像是嘟著一般，已經再不見小產後的疲態。

蓁蓁卻不知道子圭已經走到身後，入神的想著自己的心事。

“蓁兒，你在想什麼？”子圭突然說話，嚇了她一跳。

她輕輕放下杯子，扭頭看了子圭一眼，緩緩說：“老爺，我有些醉了......沒看到您過來。”

也許是藉著幾分醉意，她沒有像往常一樣，馬上站進來回話，只輕輕扭頭間，添了些嬌憨之態。

卻不知，這樣的她，子圭從未見過，笑了笑，輕輕湊到她耳邊，說：“這酒是好酒，可別喝醉了......”

今日她是第二次被人貼近耳畔私語，因為有了先前的經驗，她也沒有慌了神，只嬌羞地看看子圭，便低下頭，輕聲說：“蓁兒酒量小，讓您見笑.......”

子圭靠近她，聞到了那一股熟悉地水仙花香，便說：“我記得，你喜歡水仙，不知可還在花期？明日，我過去看看.......”

“嗯......”蓁蓁也不多說話，就這樣算是答應過了。

秀竹夫人在一旁，聲音嘈雜，也聽不見這兩人說了些什麼，只見蓁蓁面含春色，還帶著幾分喜悅，也多少猜到了些什麼，索性轉身走開了。

這一晚的熱鬧，持續到了深夜，本就是要守歲，吃吃喝喝地就到了夜深。

專門候到辭舊迎新的時刻，小廝們早早就跑到院中，時辰一到，爆竹聲噼噼啪啪響徹夜空，簷口廊下掛著的紅燈籠，在風中搖晃。

屋中的老太太、小姐們不喜歡爆竹的煙火氣，將門窗全關了起來，在房中閒聊。

此時，老太太想到了一件事，還未了。便將芝華小姐叫到跟前來，笑著說：“華兒，你可記得你還欠祖母一件東西？”

人多的地方，芝華最怕說話，既然祖母問了，只好說：“祖母，莫拿華兒玩笑.......”

“哎！哪裡是玩笑？今日人齊了，你又不與姊妹們吃酒，就將你眼見的這些，畫下來吧！祖母將來拿它掛在房中，日後你們出嫁了，我想你們的時候，也可以看看.......”老太太說著說著，又有些傷感。

秀竹夫人看出些端倪，忙上前說：“母親放心！華兒這就去畫，只是不知道，這畫，以何為題呢？”

老太太想了想，一拍手，笑道：“嗯！想到了！拿紙筆來。”

福兒忙找了來，在桌上鋪好紙張，再將筆遞了過去。

老太太揮毫寫下幾個字——“煙溪美人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