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若顧言平.......日後有些出息......先生真的同意將芝玉......嫁給他?”,秀竹心中有些惴惴不安,回到房中後小聲問道。
子圭看了她一眼,不置可否,反問:“夫人,意下如何?”
秀竹心中有萬種思緒,想了想,答道:“不可.......”
“看來,夫人擔心的不止是女兒的前程。”,子圭也不多說,想要再聽聽秀竹將心中話都講了出來。
“先生,顧家的家風不正,並非良配。妾身明白,有志者不在一時的高低!只是,顧家風不正,女兒嫁入這樣的人家,於文家家聲有無益處且不說,將來的榮辱又繫於何處?”,秀竹畢竟是世家女兒,見地眼界又豈會與尋常婦人一般?
“夫人說的,甚是!”,子圭讚許地點了點頭。
秀竹本以為子圭有一番道理,卻聽到這樣地讚許,不禁有些疑惑,問:“先生......剛才又為何?”
子圭笑了笑說:“多少有志向的年輕人,難免受家族拖累、耽誤,虛度年華?或是一腔熱血地闖上一番,大多也是無功而返。我想來倒也無妨,若是他真有出眾地人才,招贅過來,花些心思栽培一番,想要有所成,倒也不難......”
原來,他是這樣想的!
秀竹夫人恍然大悟!
招贅這種事,在富貴人家也不少見,一般都是沒有男丁承繼香火,或是家中富貴不捨女兒嫁出去受苦。
顧家雖比不上文家,家產還算豐厚。
言平又是獨子,芝玉要真的嫁過去,只要帶上一份豐厚嫁妝,受苦也不至於。
子圭猛地提起“招贅”,莫不是意指招個女婿回來承繼香火這一層意思.......
秀竹不敢亂猜,疑惑不解地看向子圭。
是啊!蓁蓁還年輕,子圭也正當壯年,子嗣早晚會有的。
子圭怎會動這樣種心思?
“夫人......”子圭也不多說,只輕輕地拍了拍秀竹的手背,看過來的眼神滿滿都是寬慰。
“先生......這?”秀竹心中的疑惑還在,卻也不知如何問才好。
“前日,我夢見婉貞.......”他側身對著窗外,光線有些暗,看不清楚面上的表情,像是喃喃自語。
“......”
子圭與婉貞是有情的,她知道,如此,天人兩隔,心中會是怎樣的傷感!
這種時候,說任何的安慰,也是多餘。
做為正妻,於妾室上,更不宜多說,只默默陪伴。
“醒來,我想了許多。”子圭沉默片刻,又說:“若說婉貞是個痴人,我又怎麼能夠置身事外!要不是我在......上,以她的天性,也不至如此。”
“先生......是妾身不爭氣......”說著,她掩面落下了幾滴淚來。
“噯.......夫人!”子圭說:“父子、夫妻皆是緣分天定,命中若有,哪需要孜孜以求?想來,我文氏一族盛衰榮辱,並非一人一事一時之功。錫弟與我血脈兄弟,應當相互扶持同振文氏家聲,往後也無須刻意分別。”
這一番在秀竹看來離經叛道地話語,讓她感到震驚,一時回不過味兒來。
“若是我早些時日想明白,婉貞興許能夠釋懷,也不會早早地離去......自今日起,也希望夫人莫再憂心於此。該看重的,始終是你我夫妻情份。”他的話,說得篤定。
秀竹夫人,此時心中萬般滋味湧上,只化作了更加洶湧地淚,流了下來。
人生,畢竟不曾薄待過她!
心下,對於子圭的柔情百轉,一時難以言表。過後的時日,老太太、小姐、下人們多少有些察覺,往日玉蘭一般高貴清雅地夫人,身上似乎多了些柔和、生機。
秀竹心中卻依然放不下,子圭如此,她愈發覺得內疚,恨不能付上萬分心力。
依然覺得不足......
子圭、秀竹的此番打算,終究還是讓芝玉聽說。
她心中先是氣,又是喜,忽地又生出了些著急。
女兒家的心事總瞬息萬變,轉過了多少個念頭,也只有她自己明白。
氣的是,覺著父母原來如此瞧不起顧言平,人家好歹是個堂堂男兒,家境差不到哪裡去,與自家又有婉貞那一層關係在著。
生出這招贅的想法,屬實是沒有將顧言平看在眼中。
心上人被這般看輕,她心中哪能不氣?
不過,轉念間想來,她已經打定過主意,若能與顧言平在一起,自己吃些個委屈也是不打緊的。
那麼,既然自己也能為此受些委屈,言平哥哥,應當也是同心同理。
忽地,喜上心頭!
可是這裡還沒有高興片刻,又想起言平哥哥那日說“人生須立志,立志當高遠.......”時的神情。
想起,言平哥哥說要去參軍時的堅定......
她心中就沒有了底氣!
也許,這種種,不過是自己的一廂情願罷了!
言平的未來,在她想來,就像是那翱翔于山谷間的鷹隼,翅膀伸展間,就要向遠方去。
這些古董般地想法,若是讓言平哥哥知道,他又會如何看呢?
平白惹人笑話吧!
想著,想著,她急了起來。
坐在昏暗地角落中,與手中的帕子較勁一般,雙手將手帕團起又鬆開,不停的揉搓了起來。
這一日,家中人照例早早地聚攏到文老太太房中,給老人家問安。
文老太太前些日子著風寒,近些時候精神才好了些,也願意與家中眾人多說幾句。
秀竹看老太太興致好,便閒聊起家常來。
“母親,近日家中可有樁喜事,婉潔姨娘那邊禁足也解了。”,秀竹笑吟吟地說。
老太太全然沒將顧婉潔當回事兒,眼皮都懶得抬一下,只說:“嗯!那也算不得喜事,錫兒這孩子,就是愛在這些事上折騰。由他去吧!”
秀竹又說:“母親可知,為何婉潔姨娘作了那樣的好歹,怎的還給解了禁足?”
“哦?”,老太太聽出秀竹話裡有話,來了些興致。
“呵呵......恭喜母親!家中又要添人口了,只是不知道,是小少爺?還是小姐。”,秀竹夫人滿面紅光地給文老太太道起喜來。
眾人在旁,看夫人的臉色,也跟隨著說起吉利話來。
“哈哈!如此,甚好!改日,接她過來我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