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的宿舍樓比其他時間段都安靜不少,莊文澈躡手躡腳的走進柯處安的宿舍,此時宿舍裡面只有他一個人躺在床上安靜的睡覺。
他慢慢走進,目光聚焦到了柯處安的桌面上。
桌子被他收拾的很乾淨整齊,其中最惹人注意的是一個電腦大的砧板上用圖釘釘在上面的一張紙,他湊近,看到紙上滿滿的寫著:佟佟想去玩的城市、佟佟想去吃的飯店、佟佟想玩的地方......
這些旁邊,還有他整整齊齊的記錄下來的他為此攢下來的錢。
他慢慢拉出來柯處安的凳子,坐下來看著那張紙,一直到柯處安睡醒,將自己床上的綿羊抱枕砸在他的身上。
“你小子趁我睡覺偷看我家底呢!”
柯處安趴在床邊的護欄上,稍微探出點身子注視著坐在下面的莊文澈,他剛剛起來的時候差點要被這個突然冒出來的人嚇個半死。
“你放在這麼明顯的位置,不注意都很困難好不好。”莊文澈順勢將凳子向後挪了挪,這樣他抬頭就剛好可以和上鋪柯處安對視上,“你那麼辛苦做兼職都是為了趙羽佟?”
柯處安用手抓了下頭髮,輕咳兩聲:“差不多,只要佟佟說過的,我都記了記,等攢夠了錢就帶她去。”
莊文澈沒有立刻接話,他沉默了一會兒,還是選擇直接說;“那你有沒有覺得你這些日子將生活重心全部放在了兼職上,有些忽略了趙羽佟,她不知道你在做兼職,你長時間的空缺她的生活,會讓她沒有安全感的。”他把兩人簡短的聊天記錄遞到柯處安的面前。
宿舍再一次恢復到了不久前柯處安睡覺時安靜的狀態,他深吸一口氣,翻身重新在床上躺好,拿出手機,和趙羽佟的今天的聊天記錄還停在今早客客氣氣的問好。
他在手機屏幕上開始敲擊:我們今天下午出去轉轉吧,帶你去吃你一直想吃的那家烤肉。對不起啊,我最近有點忙有些忽略了你的感受,老莊剛剛已經收拾過我了,我今晚一定好好陪你,把這幾天的疏忽全部都補上!
想了想,他將輸入的文字全部刪除掉,選擇了語音的形式發了過去。
“那我先回了啊。”莊文澈看沒有什麼事情了,起身離開。
“好。”柯處安應聲,他從床上下來,打開櫃子翻騰著衣服,準備先去洗個澡。
站在鏡子面前的時候,他才注意到自己的鬍子已經長了那麼長了,原本出門不到半個小時的收拾時間,這一次被他延長到了快一個小時。
在去找趙羽佟的路上,柯處安買了趙羽佟最愛吃的芒果蛋糕,還有向日葵花束。
十一月份的天黑的有些早,柯處安站在趙羽佟教學樓下的時候,遠處的天邊已經有些深藍色,他踢著腳下的石頭,等待著下課鈴聲。
他感覺國慶旅游回來後自己便被無休止的快節奏所包圍著,他難得的觀察著自己周圍的一切,上一次來趙羽佟的學校還是在九月份剛剛開學的時候,路邊光禿禿的花壇裡面種滿了草,破裂的臺階也已經修補完成,公示欄中的海報也換了一張又一張......
下課鈴聲想起來的時候,他整了整衣服,一手拿著花束,一手提著蛋糕,下課的時間教學樓來來往往很多人,他很難不被注意到,他看向門口,在人群中尋找著趙羽佟,不過遲遲沒有趙羽佟的身影。
“你是柯處安嗎?”有人叫住他,他想給趙羽佟打電話的動作停了下來,看著面前戴著黑框眼鏡的女生,回想著自己認不認識她。
“你是?”
“我是趙羽佟室友,她給我看過你的照片。”確定對方是柯處安後,她的語氣都顯得堅定了,“你來找她嘛?她去問老師題了,讓我下來要是看到你就告訴你一聲,她很快。”
柯處安將打算打電話詢問趙羽佟的手機放回衣服口袋裡面,道了聲謝謝,很快便又恢復了剛才的姿勢。
“江元弋,這又是趙公主的追求者啊。”一個男聲從背後傳來,聲音中充滿了挑釁和戲謔,讓人聽上去很不舒服。
江元弋離開的腳步一頓,大聲喊了回去:“你滾蛋行不行!”
“他追過趙羽佟,不過趙羽佟不同意,他就覺得沒了面子,總是說趙羽佟的壞話。”江元弋給柯處安解釋道,“我和趙羽佟關係好,很多人會通過我或者討好我接近趙羽佟,給她送東西,趙羽佟都沒有接受過。”
“告訴這小子,讓他放棄吧,人家趙公主可是有男朋友的。”那男生並沒有離開,反倒是更加的放肆,“有錢人家就是不一樣,長得也漂亮,還不知道怎麼背後怎麼玩呢,離這種女生遠點吧,我給你說......”
沒有等到那小子說完,柯處安的拳頭已經落在了他的臉上。
他憤怒的將拳頭一下又一下的砸了下去,和那小子同行的人反應過來後,手忙腳亂的衝了過去,幾個人圍打在一起,柯處安轉眼間處在了弱勢地位,被壓在身下連動彈都吃力。
樓下亂作一團,趙羽佟從樓上下來的時候,看到的便是柯處安被兩三個人按倒在地上,地上有被踩得細碎的芒果蛋糕,還有散落一地的向日葵。
柯處安感受到了趙羽佟的目光,他動彈不了,只能狼狽的閉上了眼睛。
“住手!”
幾人被強行拉開,趙羽佟抱著柯處安,看著對面的男生,發生了什麼她也猜的出來,柯處安的頭埋在她的懷裡面,始終不願意看趙羽佟的眼睛。
人群中有人報了警,柯處安最後也沒有接到趙羽佟去約會,下一次見面卻是在派出所。
趙羽佟費了好大的功夫,才把柯處安弄了出來,她不顧柯處安的反對,堅決帶著他去醫院再做了一遍檢查,在醫院的走廊上,她給柯處安用棉球擦拭著傷口,兩人都沒有怎麼說話,直到葉照寧站到兩人面前。
“佟佟。”
“麻煩舅舅了。”趙羽佟看著葉照寧笑了笑,從那天下午一直折騰到現在,趙羽佟現在看上去完全就是一堆快要散架的骨頭。
“舅舅?”柯處安看著面前的男子,那男子還穿著一身正裝,外面隨便拿了件運動外套穿著,眉頭微蹙,看上去年紀並不大。
“嗯。”趙羽佟點了點頭,聲音輕輕的,“江元弋都告訴我了,但是看監控是你先動的手,對面說什麼也不和解,我沒有辦法,只能找我舅舅幫忙。”
柯處安低著頭沒有再說話。
“柯處安!”莊文澈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打破了走廊裡面安靜的詭異氣息,他跑的氣喘吁吁的,生氣又著急的看著柯處安,“幾天不見你幹出那麼大的事情!你沒事吧?”
起初莊文澈沒有聯繫到柯處安,以為只是忙,但是去宿舍都沒找到,問了趙羽佟,才大致瞭解了事情的來龍去脈,柯處安一出來,莊文澈便趕了過來。
“我沒事。”柯處安搖了搖頭。
葉照寧看到有人來了,便讓他幫著上藥,將趙羽佟帶了出去。
莊文澈順勢接過趙羽佟手裡的東西,坐在了柯處安的旁邊,“放心,我來吧。”
他看著兩人離開的背影,有些出神,沒有注意到自己手的力度,惹得柯處安低吟一聲抽出胳膊。
“你下死手啊!”
“對不起對不起。”莊文澈想拉過柯處安的胳膊幫忙吹吹,他的胳膊肘處有一塊比較嚴重的擦傷,被莊文澈沒輕沒重的一拽,不免又疼。
“我來我來。”柯處安自己抬了胳膊到莊文澈的面前。
“那男的是誰啊?”
“她舅舅?”
“舅舅?”莊文澈停下手裡的活,趙羽佟剛剛差不多已經上完藥了了,莊文澈便順便將東西收拾了起來,“這麼年輕?”
“嗯。”柯處安點了點頭,“是我先動的手,對面也不和解,就想和我耗著,趙羽佟讓他舅舅把我撈出來的。”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柯處安苦笑,眼睛看著趙羽彤離開的方向,整個人蔫蔫的,提不起來精神,他無力的靠著座椅靠背,“我總是這麼狼狽的出現在趙羽彤的每一個家人面前。”
他自嘲的笑笑。
走廊嘈雜的氛圍又重新恢復了寂靜,莊文澈明白過來柯處安的意思,也同他一樣靠著椅背,椅背冰涼。
在走廊的另一端,是不一樣的如墜冰窟的寂靜。
“舅舅。”
“這件事情你不打算和你爸媽說?你什麼時候和這小子在一起的?”葉照寧很少用這樣的語氣和趙羽佟說話。
葉照寧並不是趙羽佟的親舅舅,是葉照寧的姥姥姥爺的朋友,去世時將他送養的,和趙羽佟的媽媽葉照晚以姐弟相稱,但是年齡差距卻很大,因為葉照寧也不過比趙羽佟大五歲,他倆反倒是一起長大的。
他倆也打小關係就好。
高中的事情之後,趙熙和葉照晚都不允許趙羽佟再和柯處安接觸,他們覺得柯處安的原生家庭不好,他的性格也不好。
而瞞著他們和柯處安在一起,是趙羽佟做的為數不多叛逆的事情。
“你別和我爸媽說,我只能找你幫我了,柯處安是因為我才和別人打架的,我不能真的眼睜睜的看著他就進去蹲著,況且他們那麼多人,打柯處安一個。”
“你知道柯處安......”
“你調查他了?”趙羽佟看著葉照寧,打斷了葉照寧的問話,葉照寧沒有回答她這個問題,便是默認了。
“你們根本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你難道覺得你們能走到結婚生子那一步嗎?”葉照寧的聲音弱了下來,語氣也變得平緩了些。
“我知道......”
“你知道什麼你知道!”
“反正最後都要分開,能多待一天是一天。”趙羽佟的眼眶泛著紅,聲音有些哽咽,葉照寧生氣又心疼的看著她:“我給你卡上打了零花錢,不夠再向我要。”
趙羽彤右手不自知的亂抓著,大拇指將食指抓的流了血。
“你爸媽遲早會知道的。”葉照寧像是提醒也像是警告,他給趙羽彤遞了紙巾,趙羽彤並沒有接過。
“佟佟。”江元弋是來找趙羽佟的,這幾天沒見到趙羽彤,她也很擔心。
“舅舅,你先開車把元元送學校去吧,我今天下午就回學校。”趙羽佟是給葉照寧說,也是給江元弋說。
她自己的思緒也是一團亂罵,只想自己待著。
江元弋沒有多說,將手裡的保溫杯還有袋子遞到她手裡,今天是趙羽佟來生理期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