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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在經過數個時辰的奔跑之後,帶隊的十一階山猿終於在一處水澗停下,抬手示意,讓整個隊列止步。

水澗潺潺,旁邊立有果樹,紅透了的山李高懸樹上,撒發出誘人的甜香,使得空氣中都瀰漫著股淡淡的果味,嗅之垂涎。

眾妖停歇,胸口微微起伏,鼻翼忽扇,每隻小妖都消耗了極大的體力,他們紛紛做低,然後類人似的搓揉腿跨,鬆弛肌肉,緩解長時間奔行帶來的酸脹。

山猿率先來到水邊,找了處半掩水中的石銜蹲伏,雙手舀了一捧水來,潑灑面上,清澈溪水帶來的清涼頓時沖走了半面塵煙,使之心曠神怡,血脈舒展……

忽然一股強烈的心悸升起,面對危險的直覺,使得山猿本能的朝前撲出!

呼嘯而來的弩矢從背後而至,錯過了他的身軀要害,穿肋透出,巨大的衝擊力使得它的前撲之勢加劇,空中翻滾,這才石塊般的重重落下!

然而,他的下方並非實地,而是一澗山潭!

山猿的叫聲驚動了四周的妖族,眾妖頓起,數只小妖猛然朝着山澗衝去,剩下的小妖則全然沖向了山李樹對面的黑影!恍惚中,妖族認出了這人族弓弩手的身份,他一定是個落單的獵妖士,否則不會單獨出現在荒野之中!

山猿在水潭中拚命掙扎,面目猙獰,但仍嘶吼下令:“捉住他!帶回來活剝,活剝……”

陡然之間,一股暈眩襲來,山猿倉惶伸手撓向肋下的傷口,觸手處卻只是一片酥麻,並無疼痛,這使得山猿大吃一驚,作為十一階的小妖,他早已對人族的諸多手段有了自己的認識,如此感覺,只能源於中毒!

等閑中毒並無大礙,只要運轉妖力,便可將毒素從體內逼出,但此刻他偏生濟明水中,正在竭力掙扎,又如何能抽出時間來做此舉動?

毒素快速的朝着體內蔓延,這股毒素雖然不是無藥可救,但較之尋常砒霜、蛇毒之類卻威猛許多,不察則以,察覺以後立刻便感覺到了血液正在快速的凝固結塊,凝滯妖力。

山猿這一驚非同小可,頓時臉色大變,驚恐萬狀的叫喊:“快將我救出,快救我……”

眾妖紛紛下水,這些豺、狼妖物都習水性,但都不善,下水游去的速度極慢,又見那山猿手腳亂舞,滿面惶恐,不由都心中升起了些怯意,各自盤算,將自己的速度放得更慢,最後才一併來到山猿旁邊,將它撈起,朝着岸上游去。

另一邊,六丑已經將數只小妖誘出十餘丈,距離雖然越來越近,卻與那山猿等妖物將距離徹底拉開。

跑得最快的狼妖已經追至六丑身後,猛然長嘶,飛身一躍數丈,宛如泰山般朝着六丑背後撲下,利爪閃亮,獠牙腥腥,端的是打定了一擊必殺的主意。

只是,如此舉動又如何逃的掉六丑的耳目?更別說升至八階,他的感知有了更大的提升,雖未回首,周遭動靜卻已瞭然於胸。

狼妖此舉,正是六丑等待的機會。

六丑的身影嘎然而止,硬生生在疾行中停住了腳步,手中無端出現一根漆黑如墨的長棍,反身便是一棍刺出,直取狼妖的心房。

噗嗤!

棍去如風,立刻生生戳斷了狼妖的肋骨,穿透心臟,如個旗幟似的挑在了棍上,然後一掄,朝着後面的小妖砸去。

兩隻落在最後的小妖驚呼起來:“汕尾!汕尾被他殺死了!”

另外兩隻小妖沒有喊叫,因為已經來不及,六丑將狼妖屍骸砸出之後,跟着便如附骨之蛆似的突了上來,舉棍便打,兩妖紛紛舉起兵刃招架,但那棍勢大力沉,猛然砸下,頓時將其中一隻連同兵刃帶頭顱劈斷兩截,轟然倒地。

另外一妖心中大駭,舉刀砍來,六丑棍去之後收勢不及,卻也不慌,直接一腳撩起,盡比狼妖刀勢還要快上幾分,直直撩在了小妖胯下!

如此勢大力沉的一擊,這小妖又如何吃受得住?

頓時只見小妖突出了眼,張大了嘴,想叫未叫,叫也叫不出聲,雙手捂胯滿臉扭曲,就此這般歪歪斜斜的倒在了遞上,渾身抽搐……

後面兩妖見狀,這還哪敢上前,不用人說便想要逃,可六丑追攆的速度絲毫不遜於他的逃遁,三兩下便從後面追上,噗噗兩棍送其了賬。

飛快的將小妖妖核取出,六丑跟着便朝水潭返回,臨淵之時眾妖尚未等岸,他也毫不遲疑,換成手弩就開始射獵。

所用雖不是千鈞矢,但對於等閑小妖來亦是殺着,只見矢如雨下,嗖嗖做聲,那些小妖又全都濟明水中,掙扎不得,只是一息便通通被擊中,水中撲騰幾下,緩緩朝着潭底沉落……

除開山猿之外的小妖都是四五階,如何抵得住如此攻勢,頃刻斃命,潭水中孤零零隻剩了那隻猿妖,而經過如此一番折騰,猿妖業已瀕死,創口雖在水中,依舊開始迅速潰爛,體內血液迅速凝固發黑,而他自身妖力也在疾速散去,無法凝聚。

現在六丑對自己的手弩也算有了比較詳細的認知,手弩在妖核的驅動之下,能射出堪比子彈的弩矢,同時附着一種特定的毒素,整個威力超過靈兵,達到了靈寶的水準,而當六丑使出千鈞矢的時候,所爆發的威力與中品靈寶相若,普通妖怪根本無法抗衡。

山猿作為十一階的小妖,按照常理,千鈞矢會造成傷害,但是不足以形成碾壓,肋下軟肉能夠射穿,真要是射中背脊之處、肋骨阻擋未必能傷內臟,而且其中毒素對於鱷妖尚不能致死,他亦一般,同樣可以妖力驅除。

所以,六丑選擇了逼其入水之策,終於得逞。

六丑手弩開始朝着山猿射擊,如此活靶子便不再浪費千鈞矢,目的只是讓他無法登岸,鳧於水中,如此耗了兩刻時辰,山猿終於步了眾妖的後塵,開始不再掙扎,緩緩沉入潭底,不復動彈……

屆時,六丑才潛入水中,將此一併妖怪屍骸撈出,各取所需。

兵犀器利,修為妖力,最終抵不過天地間最純粹的五行,金木水火土貫穿世間始終,五聖之根,無人可敵。

犬丘,天山遁深處,還是那間密室。

白髮老者坐於室內,目光流轉,盯着面前一卷羊皮。

門外,依舊跪着那褐發少年,依舊俯首深跪,畢恭畢敬,不敢有稍許的抬頭。

老者的呼吸漸漸有些重,少年的手垂在身邊的雙手不自覺的開始握緊,最後終於拽成了個拳頭,如此用力,甚至拳頭的骨節也開始有些發白,但是他的身體依舊伏得很低,頭埋很深,不敢讓自己的心思有半點流露。

畢竟,他面前的老者,便是天山遁四部之一,血海的首領北與,年逾五旬,卻脾氣依舊火爆的強者。

他送來的書信中,有着秦候手書,這便是北與動怒的原因。

北與對於途榷的重要性,判斷中出了稍許差錯,原本以為找個由頭將他殺死,送公文至秦候處,便能輕輕帶過,畢竟秦候中意的女婿人選絕對不可能是途氏族人,可萬萬沒想到的是,也不知途榷用了何種手段,竟然取得了秦候夫人的青睞,此信正是秦候被夫人擾得不厭其煩,修書責罵。

書中自然將北與重重責罵一番,言辭粗鄙不堪,極盡污衊之能,北與如何受得了這般折辱,但偏偏對方又是資助自己血海部的重要金主之一,爵位還重,便是辱罵卻也只能承受。

也不知此書是何寫,話語中處處不離北與的痛處,直到看見最後署名之時,北與這才驟然察覺——書寫秦候尊號的時候,那最後的比劃有個小小的上挑,如此寫法,北與認識的人中只有一人習慣如此。

那人名曰九曜,也是前一任的血海,只是後來和北與相鬥失敗,被驅逐出了天山遁,隱遁世間,不知如何竟然成為了秦候的幕僚。

北與這才明白,此種小事引出如此局面,定是九曜在背後操縱出力,所謂的便是明目張胆的告知於他,吾九曜又起來了!

激怒之下,北與面頰肌肉開始跳動,青氣滿面,雙眼開始隱隱有光暈流動……

少年大駭,身體的顫抖也開始不由得加重,手握得更緊了。

片刻之後,北與開始深深的呼吸,壓抑自己的怒氣,而隨着他的一呼一吸,那少年的身體顫動得更加劇烈,似乎便想要逃,而就在這個時候,北與終於重重的吐出最後一口氣,忽然開口道:

“過來!”

少年渾身抖動,但是卻老老實實的站了起來,剛要走,北與鼻中重重一哼,他又立刻轉身去將門掩上,這才來到了北與的几案之前。

北與伸手一掃,將几上竹簡統統掃落遞上,跟着將少年按伏其上,一把便將他的長胯扯下,掀起長袍,用力的壓了上去。

接下來,便是一陣兇狠無比的衝刺。

少年滿臉扭曲,一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一手緊緊抓住几案的邊緣,不敢有絲毫出聲,任由北與將滿腔的怒火宣洩在自己身上。

北與拚命的馳騁,臉卻仰了起來,望着房內屋頂,目光中無比的猙獰兇悍,口鼻中發出陣陣野獸似的怒吼,聲音雖然壓得很低,但是在室內卻不住的迴響:

“好!我這次認栽,輸給你!但是想要讓我得罪秦候,不可能!不就是殺人么,誰人不會,我這就殺幾個人送過去給你看看,究竟是你狠,還是我更狠,最後誰勝誰負未必便如你所料!”

瘋狂的運動世間並不太長,很快,北與便伴隨着一陣抖動,失去了自己的全部力量,整個身體爬在了少年的背上,而少年卻已經連絲毫動彈的力量都沒有了,暗自抹去眼角的淚水,發出輕微的呻吟。

這呻吟,便是北與最喜歡聽到的聲音,他很清楚,只有讓他聽到這聲音,才會得到滿足,而不會再暴起第二次的宣洩。

片刻之後,北與將自己的身體站直,發出一聲舒緩而愉悅的嘆息,少年跟着起身,開始從屋角水瓮中倒水浸濕一塊方巾,清理其北與的身體,然後自己。

動作非常嫻熟,顯然已不是第一次,輕柔溫暖,不時銜口而動,北與半眯着雙眼,極為享受這事後的過程,但是目光卻終未凝聚,似有所思。

終於,少年將一切處置妥當,重新回到了門口,開門跪下,不再有半點抬頭,而北與也重新跪坐在了几案面前,面色平靜。

他取出一卷羊皮,開始迅速的勾勒了幾行字,然後拋出,端端落在少年面前,然後道:“將此軍令加急送達。”

“喏。”少年撿起遞上的羊皮卷,重重施禮,然後離開,動作雖然有些怪異,但是,卻不復顫慄抖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