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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父遠行辛苦。”閔元啟道:“不過此事總算圓滿結束,小侄也要恭喜叔父。”

“我這官職不值當什麼。”閔乾德頗為激動的道:“閔家先祖也曾任此職,若沒有你這變數,我恭謹當差,十年左右一個指揮僉事的賞賜總會到手。現在有了你,不僅我得了衛指揮之職,更有都督僉事到手,都司職份,可是閔家先祖都未曾得到的,一想到此,我就恨不得立刻開祠堂,祭祀祖先,告慰祖先。”

閔元啟苦笑一聲,說道:“先祖的衛指揮使,可不比如今的衛指揮。同理,現在的都督僉事,也遠遠比不上當年。”

閔乾德哼了一聲,說道:“大喜日子莫說這般掃興的話!元啟你今年二十齣頭,連娶妻都沒娶,安知將來不能正位總兵,得左右都督之職?”

其實閔乾德這已經是往小了說了,他對閔元啟的寄望當然不止一個總兵官和左都督。

在此之前,嘉靖之後到萬曆,天啟,崇禎,這幾朝數十年間,武將封爵的只有一個李成梁,其餘武將的最高成就便是帶將軍號的總兵官,同時封五軍都督府的左都督。

大明是以左為尊,武將到了這裡就算是走到了官職盡頭。

勛階也相差不多,再加上什麼太子太保,太子少保之類的官職,更是武將難以得到的殊榮。

一直到崇禎末年,崇禎皇帝先加吳三桂為平西伯,又封左良玉為寧南伯,後加封為侯,再就是黃得功,最後關頭又封劉澤清為平東伯,其餘諸將,多有升賞。

可這都是三月到四月間的事了,給劉澤清黃得功的信息不通,不少人都不知道,最少在此時,閔家等人都不太清楚。

但所有人都有一種感覺,這種感覺是和閔乾德一致,就是感覺閔元啟的道路應該不會止步於此,也不會止步於總兵。

這是人們因為閔元啟平時行事而得到的結論,雖然模糊不清,但這種感覺異常強烈,不僅閔乾德是如此,朱萬春,韓森等人,也是有一樣的看法。

閔元啟,將來怕是也能走到李成梁,吳三桂等人之後,成為領軍的大明侯伯!

“此事不必多談,諸位請至百戶內,當面開讀監國旨意,也是叫百戶之內所有人都高興高興。”閔元啟請眾人繼續前行,同時對閔元忠吩咐道:“今晚軍營中殺豬宰羊,每個將士額外發半斤肉,每人給一碗酒,不過要說清楚,明早還是照常訓練,有懈怠的,軍法一樣不饒。”

閔乾德在一旁老懷大慰的道:“元啟治軍嚴格,又捨得犒勞部下,張馳有度,果然我閔家千里駒也。”

閔元啟這一次不僅是得了游擊將軍之職,眼前這一營旗軍名正言順轉為營兵。

同時還是雲梯關這邊的守備,同樣也能組一營兵。

兩營兵四個千總部,全部招滿的話有五六千營兵。

以閔元啟的練兵之能,將來再立戰功,至參將,副將,總兵,都是水到渠成的事。考慮到他的年齡,簡直就是板上釘釘。

所以閔乾德才會有更高的希望,並且所有人都覺得理所當然。

到這種地步,閔元啟的所有軍令不僅會被貫徹執行,還會得到更多人的認同。

閔元啟也略有所悟,看來大明的官職,也並未到完全可以輕忽的地步。

只是要潛移默化,使人們更重視自己在閔元啟之下體系內的位置,而不是要和大明的官職搞對立。

這裡畢竟是衛所地界,不管是武官還是普通旗軍,都是世代在大明軍衛的體系之內。

大伙兒未必對大明有什麼真正的忠心,但是對得到大明的官職,仍然是充滿欣喜。

這其中,沈亮的淡然和冷靜從容,怕就是真正的異類了。

這也是和沈亮此前的遭遇有關,在大明軍衛內沈家是最低賤的匠戶,受盡白眼欺凌,對這樣的官職體系,沈亮怕是憎惡的多,認同的少罷……

“元啟何往?”

眾人一併往百戶內去,倒是閔元啟和沈永等人,轉頭向工坊方向而去。

朱萬春不免好奇,問清楚原由後,便是也跟着一併往武器火器工坊的方向行去。

“元啟。”朱萬春有些抱歉的道:“北方情形更亂了,戰馬一時難買,只能在南京到湖廣一帶看罷了,估計數量有限的很。至於火器,向來也是北方多南方少,九邊多內鎮少,想要用購買來滿足你營伍中所需,怕是不夠。”

“無妨,我這邊已經能自己打造了。”閔元啟笑了笑,說道:“況且我也沒那麼多銀子可使了,產量還得再過一兩月才上的去……”

朱萬春聞言會意,也是笑將起來。

閔元啟現在的收入,養一營兵是按家丁來養,還略有節餘,可以購買一些戰馬硝磺等戰略軍需物資。

同時還要買大量糧食,發給田畝和工地上忙碌的人們。接下來閔元啟得再開大量鹽池,耗費工時最少最少一兩個月,如果日產到三十萬或四十萬斤,差不多也就夠了。

以朱家現在的銷售渠道,差不多也真的飽和了。

如果想再多售賣,就會嚴重的衝擊原本的灶戶,而且各家鹽商竟爭之下鹽價會陷入竟相降價的惡性循環,得不償失了。

閔元啟的第二營兵,如果要等兩個月再行招募,然後訓練,成軍,授兵,估計最少得半年之後才能形成戰力。

閔元啟的打算便是立刻着手進行募兵之事,反正周亮敏很快會到,到時候當然要和這個淮揚兵備道的兄弟談談條件,好歹要給一些軍餉支持。

就算沒有錢糧,給些政策支持也行,比如在地方設立稅卡,徵收一些厘金之類的雜稅。

這樣做法對地方當然有害,但大勢當前,閔元啟也只能這麼做。

此外就是大量的工役之下,沿海的幾千畝田已經疏浚泡水,其餘的萬餘畝在月內完工。

然後深耕晒種,再用翻河泥來施肥。

不出意料的話,附近這十來萬畝地的產量會大為提升,如果在秋季能收入二三十萬石糧,閔元啟就不必大規模買糧,經濟壓力也就小很多。

朱萬春對閔元啟所言的能自行打造火銃之事也是極為好奇,聽聞是沈永主持打造後,更是連聲詢問。

待知道沈永的經歷後,朱萬春也是搖頭笑道:“南逃之人不知道有多少,又有多少如沈兄弟這樣遭遇的,只有沈兄弟一個人能被元啟發掘使用,可見人才並非沒有,只是要看是不是能人盡其用。”

朱萬春原本還是泛泛而談,只是有意奉迎,但到了工坊之內,所見越多,便越是心驚。

兵器和火器工坊,原本就是閔元啟最為著緊重視之地,從開始簡單的鐵匠鋪子,經過數月發展,已經是初具規模。

綿延約是四里,密集的爐房左右對列,約有五六十個之多。

叮叮噹噹的打鐵聲不絕於耳,眾多鐵匠和學徒看到閔元啟等人走過來,卻是最多拱手致意,若是手頭有活計的,更是連頭也沒有迴轉一下。

所有人對閔元啟的到來似乎是司空見慣,只是各人的態度並非是冷漠無禮,而是無暇顧及。

很顯然,由於多次前來此地,眾人早就被禁止行禮,無謂浪費時間了。

朱萬春看到大量的人手在打制鐵片,還有不少人在用油浸過的麻繩穿甲。

鍛打,織繩,穿甲,各有場地,人手雖多,但彼此配合默契,比起此前朱萬春在營兵里看到的制甲場面,不知道要強出多少。

“現在這裡也是剛剛成型,初具規模。”閔元啟對朱萬春道:“鐵匠現在終於過五十人,學徒倒是有四百多人,除了軍營之外,這裡算是消耗最大的地方了。”

“元啟做事就是大手筆,有決心。”朱萬春苦笑道:“來此之前,真未想到是如此景像。”

“也虧得朱兄幫我四處搜羅曾經在衛所中干過活計的鐵匠,”閔元啟肅容道:“憑我自己之力,現在這工坊有三成規模就算不錯了。”

“彼此利益交關,多餘的話就不必多說了。”

朱萬春倒是坦白,不象別的商人滿嘴仁德道義,其實計較的還是利益。他反而是直言,就算到目前為止,兩人雖是建立了不淺的交誼,但光憑交情叫朱家如此力度的支持,顯然也是不太可能。

“周道台那裡,也是要替我尋更多的鐵匠。”閔元啟頗為高興的道:“此後制甲,打造兵器,人手應是不太缺。往下去,就要勞煩朱兄替我購買更多的蘇剛和熟鐵。”

朱萬春抱拳道:“理所應當,義不容辭。”

“大人。”沈永引領眾人一路前行,抵達庫房所在時,原本平淡的臉上也是顯露了一些緊張之色。

十幾領扎甲,被打磨的銀光燦然,正懸擺着台案之上,似乎一個個意志堅定的精銳將士,持戈而立,等候檢閱。

“這便是我等所制扎甲。”沈永道:“每甲用甲片約百餘片,若加上頓項,護臂,護脛,則需甲葉二百餘片。每甲製造,以咱們現在的人力和所用物資的儲備,全力打造此甲,每五天左右便能成甲三十領。”

朱萬春吃了一驚,贊道:“每月可得鐵甲百八十領,每年兩千領鐵甲,了不得,了不得。南京工部所出,一年也未必有此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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