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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常軍下意識咽了口唾沫。

眼裡有遲疑和警惕。

程珊珊走至紀常軍身邊,“爸,你不要跟他們廢話。白朮這小賤……她已經無法無天了,帶着人來砸家!你說她像話嗎?”說到這裡,還冷冷剜了眼簡以楠,“還有這個女的,一副目中無人的架勢……”

“閉嘴!”

紀常軍沉着臉怒喝。

“……”

被訓斥了句,程珊珊嚇了一跳,身形微微一顫。

前一秒,紀常軍還衝着程珊珊黑臉,下一秒,紀常軍就朝簡以楠擠出個笑容,客客氣氣的,“簡小姐。”

沒端出一點長輩的尊嚴。

程珊珊的心下意識一緊。

簡小姐?

她下意識看向簡以楠,眼裡閃過抹遲疑:不會是……

“紀老先生,白朮是我的朋友。”簡以楠上前半步,側首看了眼白朮,繼而迎上紀常軍的目光,不卑不亢道,“聽說有外人串通她爺爺,將她媽留給她的房產佔了,才過來看一看。沒想到,您竟然是白朮的爺爺。”

白朮眼神詭異地在簡以楠身上停留。

——她個打雜的,還成朋友了?

簡以楠從她眼風裡瞧出了意思,嘴角微抽,忍了半晌,把這口氣咽下去了。

倒是紀常軍,對她們倆的暗中交流並不知情。他顯然是忌憚簡以楠的,“誤會,這都是誤會。簡小姐,你看——”

“依我看,”簡以楠流暢地接過話,“既然紀老爺子也在,做親爺爺的,不妨給白朮做個主。白朮心地善良,讓外人住了那麼久,到這時候才趕人,夠仁義了。您這邊是不是表個態?”

白朮默默地將頭別過去。

見鬼了。

簡以楠竟然能面不改色地說出她“心地善良”這一類的話。

紀常軍和程珊珊亦是“見鬼了”的心情。

程珊珊心急如焚,並不想如了簡以楠和白朮的願。

但是,紀常軍卻不敢公開跟簡以楠叫板,連忙道:“是,簡小姐說得對。不過,白朮年輕還小,平時又不住這裡——”

“您的新兒媳婦這不是身份還沒確定么?就這麼堂而皇之地住進來,對紀家名聲影響不好吧?紀老爺子家底足,給她另尋一個住處就行。不是我說,這種事要傳出去,對您的名望也有所影響吧?”

簡以楠的一字一句,全都扎在紀常軍的痛處。

一直以來,紀常軍都將“出軌、私生女”的罪都推到紀遠身上,自己名望沒受到一點影響。現在簡以楠這麼一說,擺明是在暗示“你兒子都沒蓋章的事,你這麼護着個外人,是不是跟外人有見不得人的關係”。

這事一抬到明面上來,他就不能再護着程珊珊了。

——最起碼,不能讓程珊珊住這裡。

但是,他最近想跟簡家做生意,需要一筆本金,他就將自己的兩處房產都賣了,自己跟程珊珊都住在別墅里……

一旦離開這裡,別說給程珊珊找住處了,他自己都沒落腳地兒。

可這事又不能讓簡家的人知道。

程珊珊都要急瘋了。

她想上前,但被紀常軍一拽,直接倒退回去。

“簡小姐說得對。”哪怕有千般不願,紀常軍都不得不硬着頭皮答應,“程珊珊確實不適合住在這裡。”

白朮落井下石,“你也不合適。”

“白朮你——”

“怎麼,你沒地方住?”白朮悠悠反問。

她既然來找茬,並且拿房子入手,她就把紀常軍的底查清了。

紀常軍需要現金,所以賣了房產。

正因如此,現在將程珊珊和紀常軍趕走,才是最好的時機。如果紀常軍真有別的住處,她趕或不趕,對紀常軍來說,那都是不痛不癢的。

不是將他戳到痛處的事,白朮又怎麼會花時間來做?

“……”

紀常軍被氣得想跳腳。

“爸……”程珊珊還想說點什麼。

紀常軍冷下臉,從牙縫裡擠出一個字,“搬!”

“正好,我這裡有人有車,現成的。要借你嗎?”白朮友善地詢問。

“……不需要。”

紀常軍將她剝皮抽筋的心都有了。

他轉過身,氣呼呼地拽着程珊珊去“收拾東西”。

保安和警察見狀,不由得鬆了口氣。

既然他們家裡內部已經處理好了,就沒有他們什麼事了。

他們怕又吃到什麼不該吃的瓜,連忙紛紛告退,生怕落後一步,又被什麼事情纏上,一個比一個跑得快。

而——

他們前腳剛走,紀常軍和程珊珊就在別墅里大發雷霆。

因為,他們倆珍貴的物品,基本都有殘缺。搬家的那些人,都是逮着貴的損毀,為的就是讓他們倆肉疼。

偏偏他們除了破口大罵,又不能追究。

——畢竟“名聲要緊”。

“紀常軍為什麼怕你?”庭院里,白朮慢悠悠地走到椅子前,重新坐下。

簡以楠解釋道:“他最近想跟我家做生意,來過我家幾次。”

她自漫畫集訓結束後,就回長寧了。學校課程不緊張,她又暫停工作室的工作,考慮突破的事情,便一直待在家裡。於是,紀常軍上門拜訪的時候,便跟她見過幾次,紀常軍要辦的事她是知情的。

“難怪。”

白朮點了點頭。

“你放心,我回去後會跟我父親說,讓他別跟紀常軍合作。”簡以楠說道。

“隨便。”白朮一手托着下頜,不緊不慢地說,“紀常軍有個做生意的夢,但我奶奶的遺產都是被他敗光的。你爸要答應,無非就是跟他一起虧而已。”

簡以楠:“……”你好歹說點客套話。

暗自腹誹着,簡以楠認命地嘆了口氣,不願跟白朮計較。

“對了,你跟楚逍遙熟嗎?”簡以楠話題繞到另一茬。

白朮被曬得渾身懶洋洋的,打了個哈欠,“不認識。”

“那你為什麼關注他?”

“順手。”

“那你為什麼不順手——”話說到一半,簡以楠皺了下眉。

“關注你?”白朮接過話。

“……是。”簡以楠坦白承認了。

“我的手說它不樂意順這一下。”

簡以楠:“……”

半刻後,簡以楠又一次忍不住,開了口:“你覺得楚逍遙怎麼樣?”

“有潛力。”

白朮評價中肯。

頓了頓,簡以楠詫異白朮這毒舌會如此評價,她眯了眯眼,“像誰的小號嗎?”

“不像。”

“我看他跟你風格有幾分相似。”

“啊,”白朮抬了抬下頜,厚顏無恥地問,“我粉絲啊?”

簡以楠:“……”你想得美!

這下,簡以楠終於不再跟白朮說話了。

而,別墅里,紀常軍和程珊珊罵了很久,最後在一群搬家工人的監督下,只拿走了自己的物品。

他們怕白朮跟他們一樣,等他們一走,白朮就把他們的物品全扔了。所以,這一次走,他們就收拾妥了全部物品,中間叫了搬家公司開了輛貨車來,一次性全部都帶走了。

走的時候,灰頭土臉的。

白朮翹着腿坐在庭院的椅子上,給他們拍了個視頻以作留念。

紀常軍和程珊珊恨不得她當場暴斃。

“……你可真損。”目送着貨車離開,簡以楠無語地看着保存視頻的白朮。

“我要不損,損我的就是他們。”

白朮將手機一收,站起身來。

她抬頭看了眼天空,晚霞將半抹天際染的通紅。

為了整程珊珊和紀常軍,她可是耽誤了一個下午的時間。

虧了。

白朮問:“去吃飯嗎?”

“這裡呢?”

簡以楠問着,回頭看了眼一片狼藉的別墅。

“會有人來收拾。”白朮雲淡風輕地說。

她早就知會了牧雲河,等趕走程珊珊和紀常軍後,就把這裡好好收拾一下。雖說裡面她和紀遠、白青梧的生活痕迹早被抹除了,她今後住不住都沒什麼兩樣,但總不能讓以前的家這副鬼樣子。

……

簡以楠以為,所謂的“吃飯”,只有她和白朮二人。

結果——

除了她和白朮,還有那一群搬家工人。

七八個人,浩浩蕩蕩地來到雲河燒烤,開了個包間。

那些都是糙老爺們兒,渾身都是狂野氣息,雖說沒在包間里吞雲吐霧的,但往那兒一坐,總給人一種黑社會扎堆的氣場。

簡以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