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媚兒還是走了，因為天亮了。

下了一夜的雨也停了。

陽光如箭一般射入山林，落在露珠上，映射出漫天幻彩。這一刻，山林是如此的靜謐與美麗，讓生靈沉醉其間。

杜冷秋伸了一個攔腰，略有些睏倦。若是一個普通的老人一夜不睡，此刻怕是已經睏倦的寸步難行，可於他而言，卻是無妨。

片刻後，山林

他將山洞中的一個吊床搬了出來，在尋了一處陽光較好的地方掛好，隨意躺了躺了上去。作為一個後世的靈魂，苦也受得，福也享得。

躺在吊床上一晃一晃的，悠悠若在雲中。林中空氣清新，清風拂面比侍女揮扇不知舒服多少倍。而樹梢上百鳥齊鳴，其歌聲比青樓絲竹更動聽十倍。

閉目休息，片刻後便已入眠。再醒來時已是中午，陽光更加溫暖起來。他打了個長長的哈欠，只覺得渾身舒爽無比。

拿去拳經，封面讓杜冷秋渾身一震，詫異無比，“牛魔大力拳？這特么是在逗我呢？”

他趕忙翻開拳經，頓時臉上露出了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表情。第一頁上赫然寫着牛魔頂角。而在拳經旁邊，還有一副圖畫。那圖畫明明畫著一個人，但卻給人以一頭牛的感覺，可謂是形神兼備，妙趣非常。

“千萬不要，千萬不要。”一邊嘀咕着一遍翻開第二頁，卻赫然看到“牛魔踏蹄”四個字。翻開第三面，又看到了“牛魔運皮”。

他喃喃自語道：“這特么的不是陽神中洪易修鍊的功夫嗎？怎麼亂入到儒林外史的世界裡來了。”

“也對，神神鬼鬼都有了，洪易來了也不是不可能？”他撓了撓頭，做恍然大悟狀，“難怪昨天那些狐狸練功的形狀奇奇怪怪的。”

這拳經杜冷秋隨手翻了一遍，厚度倒是不厚但也不算薄。牛魔大力拳雖然只有三招，可每一式都有一百種變化，複雜多變。每一式都是從淺到深，煉肉，煉筋，煉膜一步步來。

按照拳經所述，牛魔大力拳練成之後，全身有一牛之力，能開一百二十斤牛筋弓連珠發射，能抗住百斤重的拳力，起落敏捷，基本上就是一個十數人敵正宗的武士了。

翻看一遍杜冷秋卻沒有去修鍊這本拳經。

他可不是那些傻狐狸，隨便拿到一本拳經都敢修鍊。煉體的武學涉及到身體的方方面面，沒有高手指點瞎練的話，很容易就把人給練廢了。

此後數月，杜冷秋依舊在山中修行。

白日練劍，夜晚練炁，很快天氣從夏天變成了初冬。某個冬夜，明月掩藏在烏雲之後，小雪簌簌墜落，灑滿了枝葉。

杜冷秋站立在枝頭，感覺體內月華之力凝聚的炁已經充盈到了頂點。按照《明月練炁訣》的說法，這就到了築基的時刻了。

在築基之前，練炁得來的炁雖然也可以動用，但只是初階的應用。而築基之後，才真正進入了修行者的門檻，可以練習道家防身之術。

但道門練炁築基的難度極大，杜冷秋努力了數十日了，卻沒有什麼頭緒。要將體內充盈無比的炁凝聚成一顆道種，其難度不亞於要將一個齊柏林飛艇上的氣囊捏成鴿蛋大小。

雪紛紛揚揚的落下。

在大明朝的中期，小冰河的氣候已經初見端倪。南方下雪已經成了常態化，完全不像後世一樣少見多怪。

雪花雖然不大，但不久後天地間仍舊是一片素白。唯有一樹茶花綻放在冬季，那一抹粉紅尚未淹沒在雪中。

茶花層層疊疊，美艷之極。杜冷秋看了忽然心中一動，心中立刻有了主意。雪域之中，他心神收斂，納入丹田之內，念頭轉動，剎那間無盡的炁當中出現了一個漩渦。那漩渦開始的時候僅僅只有米粒大小的一點。

但這區區一點漩渦卻在短短十秒之內席捲周身之炁，在丹田內化作一粒炁種。在炁種形成的那一刻，杜冷秋愕然發現自己居然可以以神照內，纖縷分明。

在這一刻，天地在他眼中大不相同。

周身十丈之內，每一片雪花落下的痕迹，即將墜落的位置都在他腦海中呈現。他心中充滿了感動，幾乎有一種落淚的衝動。

這一刻，他知道自己與凡人再不相同。

“噓！”一口氣吐出，卻在空中橫掠丈許，沿途的雪花瞬間被蒸發一空。他縱身從枝頭躍下，在地面上一點，居然只在雪地上留下了一個淺淺的痕迹。

曾經有武俠說有絕頂輕功高手，可以踏雪無痕。可這一刻，杜冷秋練炁有成，成功築基，踏雪無痕也視作等閑。

這一刻，他就像是九陽大成的張無忌，任何功夫只需一看便會，一會便精。任憑少林龍抓手再精妙無比，還不是被張無忌一遍掌握。如果此時的杜冷秋再練牛魔大力拳，必然可以高屋建瓴，很快練就。

可惜，他的目標不是衝鋒陷陣的勇將，而是長壽。將軍有長壽的嗎？

有，但少之又少。不然的話也不會有那句著名的話——自古美人如名將，不許人間見白頭。

炁種練就，築基已成，而那白雲劍譜也練得有七八分神髓，杜冷秋自覺自己已有了七八分自保之力。

他長笑一聲，聲震山野，雪花自枝頭嘩啦啦墜落。在一連串的大笑聲中，杜冷秋離開了大山。

夤夜大雪，杜冷秋卻一夜沒有休息，奔走數百里來到了南海縣治下。

當他在朝陽下止步，渾身上下卻沒有感覺半點疲憊的的時候，他終於明白，原來，昨夜並不是夢。

南海縣不大，范進曾在這裡生活了五十多年。這裡的每一個村子都他走遍了，可如今，再一次邁步街頭，感覺卻迥然不同。

廣東氣候多變，相隔數百里，天氣狀況已決然不同。這裡沒有半點雪花，依舊是艷陽高照。而在陽光下，冬日也變得沒有那麼冷了。

一些乞丐坐在太陽下努力抓着虱子，那模樣可比學堂里的學子還要認真。時不時可以看到他們將虱子丟進嘴裡，牙齒一合，咔吧有聲，那是虱子爆裂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