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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場的人都訝異地看向那個男子。

他祖父是藥王,可是曾經被譽為藥王的任明傑?

一個男子忍不住道:“任明傑……任明傑不是那個因給孝惠帝誤診,導致孝惠帝病情加重,被投入大牢,最後死在大牢中的那個……”

“閉嘴!”男子猛地瞪向他,目眥欲裂地低吼,“我祖父才沒有誤診,明明是孝惠帝,是孝惠帝……”

王素芸眸色微冷,“任郎君,請慎言!”

雖然他們不在乎旁人怎麼看待孝惠帝,但要是他們請進來的人在他們面前大肆說孝惠帝的壞話這件事被傳出去,天底下的人將會怎麼看待燕侯和燕侯夫人?

便是燕侯要插手爭奪這個天下,也是為了這個天下的百姓,而不是旁的亂七八糟的原因。

男子握了握拳,雖然沒有繼續說下去,但臉上依然是滿溢而出的怒火和仇恨。

陳歌冷冷地看着他。

藥王任明傑被革職這件事,俞文欽在把這些人的背景交給她時,有提到幾句。

孝惠帝是患消渴症不治而亡的,消渴症也就是現代常說的糖尿病。

糖尿病在現代也是一種終身性的疾病,雖然在古代存在成功治癒消渴症的案例,但古代的消渴症指的是一個大的範疇,跟現代所說的糖尿病又不完全一樣,它們間的關係是,糖尿病在消渴症的範疇之內,但不是所有消渴症都是糖尿病,因此有人能痊癒,有人得了後只能等死。

陳歌聽俞文欽說孝惠帝的癥狀時,立刻就判斷出了,這位老兄比較倒霉,患的很可能就是糖尿病。

然而因為孝惠帝聽聞之前有消渴症被治癒的情況,加上得了病後身體痛苦,情緒不穩定,後期更是逐漸有些瘋癲的跡象,在任明傑久治不好他的病後,他暴怒之下,直接給了他一個誤診導致皇帝龍體惡化的罪名,把他革職打進了大牢。

這其中的內情,朝廷中人都知曉,只是,老百姓們不知曉啊。

他們聽到的消息只有大名鼎鼎的藥王任明傑竟然誤診,這還算得上是藥王嗎?應該說,這還算得上是一個合格的醫者嗎?

任明傑便是以這麼一種醫者間最不體面的方式死去的。

從此,世代從醫的任家沒落了,世人每回提起任家,都必會提起任明傑誤診的事情,在這種情況下,他們要想回到昔日的輝煌,簡直難於登天。

此時,這個傳說中的藥王之孫跑來參加她的大夫栽培計劃,也是耐人尋味。

“任郎君,你祖父的事情,我沒興趣知道。”

陳歌執着茶盞,輕輕扣了扣案幾,淡聲道:“我如今,是想選出日後可以進行栽培,為百姓造福的大夫,我要做的,只是看你是否適合。

方才我那個問題,不知道你可想出答案了?”

任世濤抿了抿唇,眸色暗沉地看着陳歌,“小人知曉夫人問小人這個問題的原因,無非是想看看小人是否能平等地看待每一個病患。

就如,小人知曉夫人方才讓你身旁的女子故意說一些戰場上可怕的事迹,不是純粹為了嚇退那些膽怯軟弱的人,同時也是為了看看在場的人,是否具有分辨你這樣做的用意。”

戰場確實可怕,但若他們上前線救人的結果就是死,燕侯夫人又何必大費周章培養他們這些大夫。

何況,那女子口中的師兄可是燕侯夫人手底下的人,便是燕侯的軍隊無暇顧及這些大夫,燕侯夫人又怎麼可能讓他們在毫無保護的情況下上前線?

這些事情,只要稍微一想,就知道。

會因為那女子故意挑出來甚至誇大的事迹嚇跑的人,不但性子膽怯,同時也很沒有腦子。

陳歌微微一眯眸。

任世濤卻是有些嘲諷地笑笑,道:“夫人那個問題的答案,是——首先要救的是病情嚴重的病患。

別說那個病患是男子還是女子,便是此刻在我面前躺着的一個是路邊的乞丐,一個是高高在上的侯爵,若是乞丐的病情比侯爵更嚴重,小人首先要救的也必定是乞丐。

可是,那跟小人方才持的觀點並不矛盾,女子並不適合從醫!小人也不希望將來跟小人共事的人里,有會拖小人後腿的女子!”

藍衣有些意外地看了任世濤一眼,她原本以為他是個心胸狹隘對人有偏見的傢伙,沒想到在給人診治這件事上拎得那麼清。

可是,他說女子會拖他後腿這句話,她就不高興了,難道男子就不會拖後腿?何況,也不是所有女子都會拖後腿好么!瞧瞧他們夫人,那是十個男子都比不上的!

陳歌靜靜地看了他片刻,忽地笑了,“這般看來,我這裡並不適合任郎君,任郎君請離開罷。”

任世濤面容一僵,“夫人的問題,小人回答出來了,為何夫人還要小人離開?難道小人的回答不對嗎?”

陳歌挑了挑眉,慢聲道:“任郎君那麼聰明,又何必裝不明白我讓你離開的原因?

還是說,你有坦然跟我說出心中所想的勇氣,卻不敢面對我不認同你的想法的後果?

那我只能說,你這行為其實十分不聰明,也不沉穩,想來你家裡人把你保護得很好罷?

你的回答確實無懈可擊,是一個合格的醫者該有的回答,只是,我不認為你通過了我的考核。

醫者要醫治的不僅僅是病患的身體,更是病患的內心,若你沒法打從心底里平等看待每一個人,你就不是一個合格的醫者。

請你離開。”

任世濤臉色一時難看到了極點,頓了頓,臉上帶着無限隱忍道:“夫人,若夫人覺得小人做得不對,小人……”

這任世濤,自以為聰明,其實不過跟方才那個女子一樣罷了。

陳歌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果斷地打斷了他的話,“任郎君,趁我現在還有耐心體面地請你走,請你離開。”

任世濤兩邊的腮幫肌肉猛地緊繃了起來,眼神暗沉地看了陳歌一會兒,才拱了拱手道:“夫人,小人不會放棄的,夫人方才也說了,便是這回選不上,下回夫人招人時,也能過來。

這回,小人便暫且告退。”

說完,倒是很有骨氣地轉身就走,只是那背影顯得有些僵直和不甘。

陳歌不禁揉了揉額角,心裡嘖了一聲,這俞文欽給她找的都是什麼問題小孩?

不過,她早有預料,她這個身份,會吸引一些別有心思的人也很正常。

還留在這裡的人見堂堂藥王之孫都落選了,不禁有些不安地互看了一眼。

雖然任明傑最後算是身敗名裂地死去的,但,醫術底子還是有的啊!方才那個男子身為藥王之孫,醫術水平也定然比他們高!

連他都落選了,他們又怎麼辦?

陳歌看了這幾人一眼,打起精神,淡淡一笑道:“那我們便正式進行考核吧。”

她的考核主要分為醫術水平的考核和一對一的問答,因為任世濤落選的事,剩下的人都明顯打起了十二分精神,不敢有絲毫怠慢。

最後通過了考核的,有八個人,分別是三個女子,和五個男子。

陳歌看了面前選出來的八個人一眼,挑眉一笑,“很好,接下來的事情,會有人去通知你們,現在你們先回去罷。”

雖然這裡面,還明顯有些明明心術不正但藏得頗深的人,但不急,後續可以慢慢跟他們周旋。

要培養出符合自己要求的人,又哪是那麼容易的一件事呢。

她至少已經算是邁出第一步了。

那幾人頓時有些歡喜又有些擔憂地跟她謝了禮,由侍衛帶着離開了。

陳歌靠在卧床上休息了一下,剛想和王素芸商量一下後續跟他們上課的事宜,突然便見慶州城守俞文欽匆匆朝她走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