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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遠看了她一眼,道:“潯陽那邊傳來消息,太后娘娘自盡了。”

陳歌微微一怔。

上一回她聽到的關於太后娘娘的消息,還是她以姬無川侍妾的身份被接回了後宮中。

沒想到,就兩年不到的時間,那個長相美艷卻神情麻木的女子還是隕落了。

魏遠頓了頓,補充道:“她自盡的時候,宋國公也在。”

陳歌眉頭微蹙。

這麼說,宋國公應該也知道姬無川曾經做下的那些“好事”了。

宋國公想把權勢歸還給姬無川這件事,除了姬無川估摸其他人都看出來了,經過這麼一出,他還能堅定自己的想法不動搖嗎?

魏遠見陳歌的嘴角邊沾了點紅豆糕碎屑,伸手輕輕替她抹去了,道:“太后娘娘臨死前,把姬無川如何跟她聯手毒殺先皇和翊王的事,都說出來了。

宋國公雖然叫人以雲美人的身份下葬了太后娘娘,但沒有讓當時在場的人封口。”

陳歌又是微微一怔,“宋國公這般做法……”

魏遠嗓音清淡,“嗯,他放棄姬無川了。”

陳歌眉頭蹙得更緊了,“那……宋國公接下來會怎麼做?他……也想要這個天下嗎?”

可是,雖然她對宋國公不算特別了解,但看他做的那些事,他不像那種有野心的人啊!

魏遠看着自己的妻子,忽地,眸色似乎幽深了些許,“歌兒,如果我說,太后娘娘會自盡,並在自盡前把跟姬無川之間的勾當說出來這件事是我做的,你會責怪我嗎?”

陳歌有些訝異地看向魏遠。

魏遠的眸色彷彿跟外頭的天色一樣深濃,伸出手握住她擱在案几上的左手,慢慢十指相扣,道:“如果我說,我甚至能預料到宋國公對姬無川徹底失望後,他別無選擇,若非要讓他選一個能託付這個天下的人,他很可能……只能選擇我,你會覺得我卑鄙嗎?”

他從十四歲那年便跟在宋國公左右,一直到二十歲那年,他擁兵自重之前,跟宋國公之間都是亦師亦父的關係。

他太了解宋國公了,同樣的,宋國公也太了解他,他們沒有血緣關係,只是那六年朝夕相處的陪伴,和行軍打仗時結下的深厚情誼,讓他們之間,自有一種比血緣還要厚重的東西牽連着。

蔣勤常說,宋國公為了培養他,甚至忽視了對他的培養,這句話他無法反駁,因為是真的。

因此那回在亳州,林家的人被姬無川投入大牢,舅舅急着回去潯陽時,他才敢把最後那一絲微弱的希望寄托在宋國公身上。

而事實證明,他賭贏了。

這一回,他很清楚,他賭贏的幾率也很大。

他卑鄙地利用了宋國公對他的信任,把他寄予希望的那人最不堪的一面徹底撕裂在他眼前,逼着他做出抉擇。

他雖然不恥劉徐總是用那種玩弄人心的伎倆,但他自認也不是什麼好人,若有人不知好歹地挑釁他的底線,他也不介意讓他付出血的代價。

只是,宋國公跟旁的敵人不同,自己把那些伎倆用在他身上,連他都有些對自己不恥。

陳歌沒想到魏遠竟然會對她說這些話,他知道他一直很想給她和兩個孩子創造一個可以安心生活的環境,那回施榮和蘇萍被抓走後,他更是似乎下了什麼決心。

只是,她倒是沒想到,太后娘娘的死會跟他有關。

她定定地看着他,恍惚中彷彿看到了他黑眸深處隱藏的淡淡自嘲和傷感,忽然,便悟了。

這個在外人眼裡頂天立地無堅不摧的男人,是在尋求她的安慰呢。

意識到這一點,陳歌有些好笑,又有些憐惜。

她輕輕探過身子,也顧不上自己的右手剛剛拿過紅豆糕會不會髒了,輕輕撫上男人在夜晚燈光照耀下彷彿更魅惑了幾分的俊臉,淡淡地笑道:“傻子,我先前不是跟你說過么?我知道你是什麼人,所以不管你做了什麼,我都不會討厭你,更不會覺得你卑鄙。”

她輕輕撫着他的臉,笑得溫柔,“這條路,我知道並不好走,宋國公對你的意義我知曉,辛苦你了,夫君,不管怎麼樣,我都會陪着你的。

說實話,先前你在亳州還沒回來,城裡的那些貴女前仆後繼地在我面前表露對你的那點心思時,我也……咳……”

雖然不至於取她們的性命,但少不得要做點有震懾性的事情,殺雞儆猴。

權欲迷人眼,如果她還像以前一般,只是個普通的大夫,自然不用想那些血腥殘酷的事情。

只是身處這個位置,要想護得自己和身邊的人周全,很多事情也是身不由已。

魏遠眸中的深黑彷彿一下子散了開來,女子眼中的憐惜和安撫彷彿讓人食髓知味的毒藥,讓他明知自己正在深陷其中,也不願抽離。

聽到她後面那句話,他愣了愣,眼眸微眯,按着她撫在他臉頰上的素手,沉聲道:“那些事情不必髒了你的手,若是還有不識好歹的人擾你清凈,你直接跟我說便是。”

陳歌只笑眯眯地看着他。

她忍不住想起了楊老夫人那句“君侯可不捨得”。

可不是不捨得么,可是他不捨得她為這些事煩心,難道她又捨得拿這些小事去煩本來便事務繁多的他?

魏遠看着她笑意盈盈的秀美模樣,心頭有些癢,乾脆起身把她抱了過來,放到自己膝上,輕嗅着她身上馨暖的葯香氣息,薄唇有一下沒一下地輕觸着她柔嫩的臉頰,低聲道:“雖然若非要宋國公尋找一個可以交託大任的人,他很可能會選擇我,但他一向是個謹慎的人,尤其是關乎着這種江山社稷的大事,他更是不會輕易下最終的結論。”

陳歌輕輕靠在他的肩膀上,聞言,微微抬頭看着他,“你是覺得,宋國公在考驗你?”

也許,考驗的人里還有她,還有魏遠手下的眾人。

畢竟,他們都是一體的,無法完全單獨地分開來看待。

“嗯。”

魏遠說著,忽然輕輕咬住了她豐潤如羊脂白玉般的耳垂,小腹處悄然升騰起一股熟悉的熱度,讓他的嗓音微微啞了,語音含糊地道:“所以,他便是心裡有了什麼想法,也不會輕易表露出來,勢必是要等到一個最合適、最萬無一失的時機,才會做出最後的決斷。

而到那時,也許一切已是塵埃落定、順理成章,所以,潯陽那邊,咱們暫時不用太擔憂,姬無川也很難再有機會做出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