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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閉嘴!朕說了,朕意已決!如有任何人反對,便視同逆賊同黨,一併懲處!”

姬無川拚命拍打着面前的案幾,雙目赤紅,青筋暴起。

那傢伙罪該萬死!跟他相關的所有人都該死!

他以為自己是誰?他憑什麼代替朝廷跟胡人締結和約?他到底有沒有把他、把大楚的朝廷放在眼中?

他就差把皇帝兩個字刻在頭頂上了!

百姓的意志與他何干?!那些百姓竟然交相歌頌那逆賊的所作所為,他們也該死!通通該死!

章太尉被姬無川暴漲的殺氣嚇得不自覺後退了一步,怔怔然地看着他。

不行了,沒辦法了……

再這樣下去,他們和整個朝廷,只會跟着這個瘋子一起毀滅!

“陛下。”

就在人心惶惶之時,一個沉穩蒼老的聲音不緊不慢的響起,在這氣氛壓抑的御書房中,另類得彷彿一根突然從天而降的定海神針。

“老臣了解您的心情,但事情發展到如今這個局面,也有我們決策失誤的原因在裡面。

當初,陛下就不該從肅毅伯世子處調走一半兵馬,如果不是陛下強行調走了肅毅伯世子一半兵馬,胡人又怎會如此輕易攻破亳州!

如果不是燕侯及時趕到,咱們潯陽,恐怕也早就保不住了啊!

陛下,這段時間的戰爭頻仍,讓我大楚滿目瘡痍,百姓流離失所,朝不保夕。

雍州、華洲、同州和蘄州這四個州又爆發了時疫。

事已至此,如今我們要做的,不是討伐燕侯,而是想辦法安頓好百姓,免去百姓流離之苦,傾注人力物力去治理疫情,還百姓安定……”

“閉嘴!”

姬無川忍得全身顫抖,終是忍不住,猛地站了起來,大吼道:“你這是在指責朕不成?!便是沒有那逆賊,朕也不會輸!

明明舞陽侯早就能攻破謝興的防線,偏偏那麼巧軍中的糧草被燒了,運送到一半的軍糧也出了意外,這不是那逆賊搞的鬼,朕把頭割下來給你墊腳!

宋國公,朕敬你信任你,不是讓你拿着朕對你的敬重這般為那逆賊說好話!

聽聞那逆賊先前曾在你的軍中服役,他能到如今這個地位,也離不開你的提攜,朕懂了,懂了……”

他忽地,一臉恍惚地點了好幾次頭,眼神有些瘋狂地瞪着宋國公。

“原來如此,什麼忠君愛國、護衛皇室都是假的!假的!你心裡效忠的其實一直是你一手提攜上來的那逆賊吧!

為了他,你甚至不惜忍辱負重,潛伏到朕的身邊來,就是為了在這種時候忤逆朕,讓朕對他這大逆不道的行為視而不見!

呵,宋國公,你果然忠心啊!簡直感天動地,讓所有人都自愧不如!”

宋國公眼睛猛地睜大,一臉荒謬地看着姬無川,身子隱忍地輕顫着道:“陛下,您在說什麼胡話……”

“來人!”姬無川冷冷地開口,“把宋國公這個逆賊同黨給朕拿下!”

“是!”

御書房的大門頓時被推開,一眾羽林衛呼啦啦地涌了進來,不由分說地架起了宋國公,拽着他往外走。

宋國公這才確定,聖上竟是真的要懲處他!

想他一輩子對朝廷和皇室盡忠,為此不惜犧牲了三個兒子的前途,可是聖上竟然說,他的忠心是假的!

“陛下!老臣冤枉!”

宋國公縱是氣得渾身顫抖,還是拚命轉頭嘶吼着道:“老臣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為了陛下,為了朝廷啊!

肅毅伯府和武安侯府不能動!如今的燕侯也不能動!

陛下!陛下!”

然而不管他說什麼,姬無川都沒有一句回應,甚至沒有再給他一個正眼。

在場的其餘臣子都呆在了原地,眼睜睜看着宋國公被帶走,直到再也聽不到他的聲音,才猛然回神。

只是這回,再沒有人,敢說一句反對姬無川的話了。

他們大多數人都是經歷了謝興那個時期過來的,說實話,他們做不到如宋國公那般無怨無悔,毫無私心。

很多時候,比起不要命地出頭,沉默不語,才是最好的保命法子。

他們深諳這一點。

姬無川緩緩地掃過臉色蒼白的眾臣子,冷聲道:“再有人敢為那逆賊說一句話,下場便如同你們方才所見!

曹左都尉!”

“是!”

立刻有一個身材壯實的男人出列,深吸一口氣低着頭,不敢看上頭的男人。

姬無川嗓音陰沉地道:“立刻去抓拿武安侯和肅毅伯一家,投進大牢。

只是嘛,也不急着對他們行刑。”

他冷冷一笑,一字一字道:“朕就不信,那逆賊真的對他們一點感情都沒有。

留着他們的性命,說不定還能對抓拿那個逆賊有幫助。

到時候把他抓回來了,朕再當著他的面,把他所有親人的頭顱,一顆一顆地砍下來。”

他身後的姬無痕有些怔然地看着滿身戾氣的皇兄。

他怎麼覺得,他是越來越不認識現在的皇兄了。

突然,他眼角餘光瞥到御書房門口處,有一片紫色的裙擺一閃而過,不禁微微一愣。

能在這時候到御書房附近,還能讓外頭的羽林衛都不通報的女子,整個大楚如今也只有一個。

方才門外的人,只能是朝陽。

朝陽過來做什麼?方才的事情,她都聽到了?

姬無痕嘴角緊抿,好半天,才深深嘆了口氣。

他想起前幾個月從封地去潯陽時,他們三兄妹還有說有笑,一派輕鬆閑適,皇兄雖然時常板着一張臉,但心裡對他們這雙弟妹,還是很關心的。

那時候,他又怎麼會想到,事情最後,會變成如今這個樣子呢。

……

六天後,慶州城守府的後花園裡,陳歌和林婉清坐在亭子里,正在聽俞文欽為她們傳達的來自潯陽的最新消息。

“武安侯府和肅毅伯府的人都被抓起來了。”

俞文欽道:“姬無川給舞陽侯的聖旨,也已在前天晚上到了舞陽侯手中。

如無意外,舞陽侯的兵馬,會在今天晚上到達亳州城外。

正如夫人所料,姬無川被這回主公和胡人簽訂的《亳州和議》刺激得不輕,這幾天民間已是開始有燕侯狼子野心,先前故意劫走舞陽侯的糧草,妨礙他打倒謝興的傳聞傳開了。

姬無川偽造了一個所謂的被舞陽侯抓住了的我方兵士,把主公是怎麼派人去燒了舞陽侯的糧草,並劫走舞陽侯的軍糧這件事說得頭頭是道。

百姓沒有能力分辨真偽,便是他們還沒有完全相信這件事,也忍不住對主公起了些微詞。”

這對於姬無川來說,已經夠了。

有了這個謠言墊底,百姓至少不會對他出兵魏遠產生那麼大的怒火和怨氣。

陳歌聽完後,只是冷冷一笑。

那個人的想法愚蠢淺顯得,讓她完全沒有一點猜對了的快感。

她似笑非笑地看着俞文欽,拿起面前清甜可口的杏酪淺酌了一口,淡聲道:“君侯不可能毫無所動,你也別賣關子了,他到底做了什麼,快說與我們聽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