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勇平在聽了個“好消息”後便離開了,畢竟春節剛過,他也忙。甚至在年前的執行董事會上,段勇平還開玩笑說,他已經有感覺,自己是在被工作推着走了。
這句話,獲得了當時在場很多人的肯定。但這幫人都不是一般人,馬上便意識到,這種“疲憊”的背後是工作激情的消退……要不得——革命尚未成功呢!
於是眾人就又想起了蘇遠山在很早之前就掛在辦公室的遠芯宗旨——永不作惡,永遠激情。
……
馬孟起把視線從牆上收回,一臉得意地看着蘇遠山。
蘇遠山懂,出身自潘多拉的大佬們,一向心性是比較天真的,這傢伙明顯是來要表揚的。
“老馬,做企業就是要這樣。我們雖然給自己加了諸多道德上的枷鎖,但不意味着我們就要故作清高,連正常的業務都不去跑了。”
馬孟起把頭點得跟雞啄米一樣:“嗯嗯。”
“當然,跑業務一定要注意……除了底線——你知道的,法務部的於總是個笑面母老虎,誰都不認的。”
蘇遠山提到於玉茹,馬孟起便猛地咳了一下。
很顯然,於玉茹的法務部,在過去長達數年內的數次內部反腐中,給遠芯的中高層管理留下了太深刻的映像——遠芯對於職務犯罪的態度是絕不姑息,不送進法庭決不罷休,誰來都不好使。
以至於,從來都是笑眯眯的於玉茹被譽為遠芯最可怕的人。
但她的位置穩若泰山。
因為稍稍有點腦子的人都知道,於總執行的是山總的意志。
蘇遠山微微一笑,接着道:“還要注意身體。”
“我身體倍兒棒!”
“嗯,那就好。”蘇遠山笑呵呵地道:“個人無人機和手機一樣,是典型的消費型產品,因此要注意迭代升級的安排,不能像早幾年我們的手機那樣,用力過猛,有什麼先進技術都恨不得馬上用上,要注意循序漸進,這樣才能保證競爭力的同時又能推動技術的持續發展。”
“嗯……”馬孟起再次點頭。
他雖然不是企業線的,甚至他自己都不熱衷干業務,但自從負責無人機部門的一攬子事務後,他也架不住職責所迫,不得不從經營角度考慮問題。
就不說每個部門的高管會議,其會議記錄是要跨部門和跨行業送達,以實現對某些經營問題的“有則改之無則加勉”。
譬如手機部門,在面臨iphone異軍突起的那兩年,段勇平便親自主持了這樣的討論會不下數次,而每次的主體都是“反思”,以至於手機高管會被戲稱為反思會,然後大家都成了反思怪……
但調侃歸調侃,反思的結果是有積極意義的。
作為現在遠芯最大、也是最賺錢的部門,手機部門趟的雷,踩的坑,很天然地便會成為遠芯其他部門和旗下企業的教訓。
“好吧,那就沒事兒了。你還有事兒么?”
“沒了,就是想聊聊天。”
蘇遠山啞然:“聊天就恕不奉陪了——我這一堆事兒呢,而且過幾天還要去首都出差,要準備材料。”
馬孟起:“……”
……
三月底,蘇遠山飛抵首都,參加了相關的經濟小組最後的會議。
而此時,距離次貸危機被擺在明面上已經過去了半年。
這半年內,國內表現出了相當的定力,有條不紊地把所有能夠考慮到的後果都考慮到了,並最終選擇了一條最能夠被掌控的方案。
四月,與老美的談判正式開始。
雙方在很快便達成了一系列在面對全球性經濟問題的合作與共識,並給出了積極地解決方案。
說人話就是,國內準備接水了。
但相比歷史,這一次的談判和接水,主導權是在國內,是國內做好了一切準備的情況下進行的。是做好了儘可能地把負面的影響力降到最低,且儘可能地趁勢起飛的。
同月,國內宣布應對金融危機的一攬子計劃——也就是人們口中的四萬億計劃。
這一項計劃,除了涉及到了民生,基建等傳統的擺脫經濟危機的領域,還涉及到了金融,科技,產業升級……
計劃推出,舉國上下皆動,影響力甚至傳到了周邊。
五月,久多良木健悄然抵達科技園。
……
“久多君,你不會是來避震的吧?”
面對老朋友,蘇遠山從來不吝嗇玩笑,他攬着久多良木健的肩膀,大笑着走向自己的辦公室。
“哈哈,我們的抗震手段很多,還不至於要跑。”久多良木健也風趣地回道。
就在三天前,霓國那邊發生了一場六點幾級的地震……不過對久經考驗的霓國人而言,這簡直就是小兒科……歌舞昇平。
“嗯,確實,你們的技術和經驗很豐富,我們要學習才行。”蘇遠山微微一笑,心中呼了口氣。
yos在一開始就留下了緊急通知的接口,後面隨着地震通報系統的上線,如今已經在霓國成功地運行了好幾次。
是時候引進了。
賓主落座後,蘇遠山親自把茶杯推到久多良木健面前。
“久多君,請。”
“謝謝。”
二人一茶一坐,相視而笑。
端起茶杯,久多良木健打量着蘇遠山的辦公室,發現雖然辦公室的位置變了,但整體的布局依然一如從前。
“蘇桑,你真是個念舊的人。”他用不甚熟練的漢語笑道。
“情感上念舊不是什麼壞事,最起碼,這表明我珍視友情。”蘇遠山大笑:“譬如,我就認為,沒有什麼外部力量能夠破壞我們兩個之前的友誼。”
“哈哈哈,如你所言。”這一次已經是時隔一年半後,久多良木健再一次的來到省城。
一年半才來一次,自然不是來敘舊的。
……
“蘇桑,你對最近國際上不斷上漲的多晶硅材料如何看待?你們有何應對方案?”
久多良木健目光炯炯地望着蘇遠山。
“沒有什麼可看的,這只不過是西方在掌握了技術和上游產業鏈後的常規操作罷了。維持高福利和高收入,然後儘可能低壓榨提供人力資源的環節,封死利潤——過去幾十年,他們一直都這麼乾的。”蘇遠山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後,似笑非笑地看着久多良木健:“你們那邊,當初不也是想在也就產業鏈上這麼搞么?”
“咳……”久多良木健咳了一聲,聳了聳肩,一臉的無辜:“可不關索尼的事。”
“嗯,但道理是相通的,結局那也是一樣的。”蘇遠山給目前多晶硅原材料市場藉著金融危機興風作浪的行為判了死刑。
——在過去五年,清潔能源行業進入了一個蓬勃發展的局面,國內的光伏產業如雨後春筍一般湧現了出來。
但可惜的是,國內的光伏產業,在發展之初還是走的老路子,依靠廉價的勞動力走加工路線。
這樣的結果便是失去定價權。
而上下游都沒有定價權,那人家想收割你,就收割你。
譬如,自從去年中開始,多晶硅原材料的價格便從兩百美元一路上漲,到現在一年過去,已經漲到了接近每公斤接近五百美元——事實上,放在整個周期來看,這個價格,是在三年內,從四十美元一公斤的價格連續漲上來的。